情未央(出书版)by:ksen-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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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昭的声音带了哭音:“公子,你…………”
沈未央说:“一口血有什么关系,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血不归经而已,不碍事。”
却听得凌飞扬心里一颤。
小昭说:“幸而今日主子碰见了,在这里修养,又有季大夫给公子看病,公子一定能好的,不然在我们那潮屋子,那么冷,这么大冬天的,连盆火也没有,别说公子这么病着,便是好的时候也…………”
沉未央淡淡说:“我哪有那么娇弱了,我自己明白,这一两年也还是死不了的。”
小昭急了:“公子你怎么这么说呢,这时候还说什么死不死的,故意呕人伤心。”
沉未央倒笑了:“看你说的,你自己要先说的那么严重嘛,不过说起来,平日不去想倒也罢了,这时候一想起来,也真觉得死了倒比活着容易些。”
小昭哪里说得过沉未央?他原是武林里出了名的心思伶俐,又极会说话的人,便是凌飞扬此刻在外头听着也不由的紧紧咬着牙了。小昭更是一两句话就给他说的也伤起心来,劝道:“公子快别想了,老想着这些,病怎么好得了?”
沉未央又是一阵咳嗽,停了一会再说:“好得了好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知道,这两年我是越发容易病了,就这么吹点子风就成这样,就好了也没意思。”
然后又说:“小昭,明儿一早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昭不解:“难得这次主子开恩,让你在这里,回去作什么,那边那么冷。”
沉未央笑道:“傻丫头,我们何必在这里讨人嫌?还是早些回去是正经,只要死不了,这病怎么也要好的,再说了,主子不过是一时心软,过了明儿他想明白了,又有我的好看了。”
轻轻叹息一声:“除非我死了,不然只怕是再完不了的。”
小昭不明白,只是见此刻沈未央容颜惨淡,十分心灰意冷的样子,心中也是觉得莫明的酸楚,低声说:“公子快些睡了吧,别想那么多,会慢慢好的。”
沉未央便听话的睡下去,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何苦还撑下去…………”
虽是极低极低一句话,耳力极好的凌飞扬仍旧是听见了,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只觉得凉凉的,没个着落处。
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本就要他生不如死,日日煎熬,如同当年他伤重之日那般,可是到此时听他这么说着,这么轻轻的叹息,心里却仿佛被揪了起来一般,竟是忍不住的痛。
那个原本意气风发的人,那个曾经畅然大笑的人,那双曾经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粲然夺目的眼睛,如今终于枯萎,只剩下苦苦支撑,长夜叹息,他复了仇,却没有得到复仇后应有的快意…………
只得到心被紧紧揪起来,痛苦不堪。
第二日,沉未央喝了药,便要催着小昭回去,偏偏叫了半天也没影子,听他叫人,烟荭连忙进来:“未央公子要什么?告诉我就行,主子把小昭叫去问话了,我来伺候公子。”
沉未央便说:“我没什么,只是叫她和我回去呢。不麻烦你了。”
烟荭笑道:“公子要回哪里去?主子吩咐了公子就住这边了,一早就派了人收拾后面暖阁呢,这会子我看也差不多了,等主子回来看过了公子就搬过去。”
沉未央一呆,有点奇怪,略一转念:莫非昨晚和小昭说了几句话让他听到了?若真是这样,倒省了许多功夫,不过他恨他如此之深,难道就那么几句话就让他心软了不成?实在有些不太明白。
烟荭看他发呆,又笑道:“公子原来的屋子主子说挡了风水,要拆掉呢,今后公子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我帮着小昭妹妹服侍公子。”
沉未央回过神来,笑着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第八章
也就只好睡下去,过了一会子,小昭回来,虽是低着头躲着他,他却也看到她眼睛哭的红红的,看屋里没人忙悄悄问她:“小昭,怎么了?主子找你麻烦了?”
小昭摇头,勉强笑道:“没有了,主子不过问问公子的日常起居而已,刚才在那边风迷了眼揉红的。”
这种话也只好去哄小孩子,未央哪里肯信,再三追问,偏偏这小昭嘴紧的很,竟什么也问不出来。
沈未央十分疑惑,小昭跟了他这么几年,他是深信她的,极单纯可爱的孩子,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肯说,必是十分为难的事情。
细细想了一阵,又想到凌飞扬转变如此之大,也是一件怪事,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这两件事情必是连在一起的,且与他十分相关。
只是完全没有头绪,很是焦躁。
过了一会,烟荭端了碗参汤进来笑道:“小昭妹妹回去给公子收拾东西去了,她熬了这参汤,叫我一定要公子喝下去。”
沈未央点头,伸手接过来:“她这么急着回去作什么…………”
话没说话,却是心中一动,立时有了主意。
“烟荭姑娘,季大夫回去了么?”
烟荭笑:“公子客气,叫我烟荭就是了,我可受不起那姑娘二字──季大夫昨儿让主子留在这儿了,早上还来给公子看了看脉,不过公子睡着的,不知道罢了。”
沈未央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果然,便笑道:“我略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麻烦烟荭姑娘请季大夫来给我再瞧瞧。”
烟荭连忙答应,果然去请了季晓来。
季晓容貌普通,只是长身玉立,十分潇洒,进来便问道:“未央公子不舒服么?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细瞧瞧。”
沈未央淡淡的说:“心里闷的慌。”
季晓一怔,刚想说话,沉未央便转头看着他,眼中灿然生光,令人不敢逼视,突然微微一笑:“正要季大夫为我解惑。”
季晓这才真正怔住了,眼前这个人,病的如此虚弱,脸色苍白,可是谁敢轻视他?如此从容自信的眼睛,如此缜密玲珑的心思,竟让他觉得沉未央那一笑如宝石出匣,耀的人睁不开眼睛,一时间哪里还敢有轻视之心,只觉得这人容颜之美已经绝世,却还有如此动人神韵,实在难得。
小声嘀咕了一句:“凌飞扬不知走了什么狗运。”
抬头笑道:“未央公子此话何解?”
沈未央哪里容得他打马虎眼,说:“我只想知道季大夫到底给主子说了什么?倒不是要为难季大夫。”
季晓笑道:“未央公子既然如此说,何不猜一猜?若猜中了,我自然不会隐瞒。”
沈未央扬扬眉,淡淡说:“其实也不难猜,既然我敢请季大夫来,自然是有几分明白,必是说我病情严重,活不长了吧。”
季晓抚掌大笑:“未央公子果然算无遗策,只是我说的更为巧妙。”
沈未央看向他:“哦?如何说的?”
季晓笑道:“我告诉他,你是悒郁成疾,日子长了心中有块淤血化不开,压制了心脉,而且身体十分虚弱,若不小心,便难以挽回。”
沈未央一听,一下子笑出声来:“果然是国手,说的如此严重又留了极大余地,实在是佩服。”
季晓得了他这一句,果然飘飘然起来:“我说你若是心中不畅,便会心闷头昏,越发加重。今后,非得十分小心调养,要心中舒畅,兼配细心食料,慢慢方能转回来。”
沈未央笑着摇头:“你倒哄死人了,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说,为什么?”
季晓立时收了笑容,低头半响没说话。
沈未央看了他半响,慢慢说:“我们素昧平生,你却莫明的拿我撒谎,必是有隐情的,你趁早说出来,我说不定能帮你。”
季晓又过了许久,方才说:“未央公子,我想我这一番说辞应是帮了你的忙吧,我确有一个请求,对你对主子都没有害处,还求公子成全。”
沈未央看他说得慎重,也不由的敛了面上笑容,坐起来:“你放心,你帮了我,我必是要帮你的。”
季晓抬头看他,见他神色诚恳,方才低声说:“今后若主子传别的公子侍寝,请公子第二日便卧床不起,说胸闷头昏,连东西都吃不下,我自然来为公子看病,再一番说辞,应是极为妥当的。”
沈未央略觉奇怪,不过稍想想便释然了,笑道:“一定,装这个我不至于辜负你,我算是明白了季大夫的用意了,不过季大夫喜欢哪位公子也不妨告诉我,若是有了机会,我一定为季大夫设法。”
季晓大喜,连连作揖,说了无数感激的话,方才有些忸怩的说:“便是住在东楼的明公子。”
沈未央原是从不曾留心这个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谁,便笑道:“我记着了,你放心就是。”
第九章
沈未央有些奇怪:“我还有一点疑惑,季大夫这么哄他,想必不会想到会和我有这番约定的吧?”
季晓笑道:“是,这实在喜出望外,我原只是想说得严重些,让他把心思都放在公子身上,自然就难以兼顾其它,以后再慢慢设法,这也是实在没法子的事情,所谓病急乱投医,到了这个地步,略有点机会都不能放过的。”
沈未央点头叹道:“这倒是,那人的脑袋是榆木做的,一时半刻难以开窍呢。”
季晓眼神奇怪的望着他,十分想问又很不便问他的样子,沉未央便笑道:“我与他的事一时也说不明白,只是他一门心思别扭,看那样子,非得我死了才行呢,只是我死倒没什么关系,却是怕他又后悔,那时候我可活不过来,所以,也就不敢死。”
想了想,又笑道:“亏得你如今帮了我大忙呢,今后我再慢慢设法也就好得多了,他也实在固执的厉害,这么些年我所有的心思计谋都放在他身上,还抓不出一点空子呢,若不是怕他今后哭死,我也不想硬撑着活到这会子。”
季晓听得十分糊涂,但最后一句话却是明白的,沉未央虽是笑着说,他听来仍是觉得十分悲凉,心中不由的发冷,却又想起一件事,便说:“我给他说的虽是有些夸大,却也真该小心,公子身子十分虚弱,且也有心脉阻塞的迹象,若不好生保养,虽不至于立时便难以挽回,过个两三年终究…………”
沈未央闭着眼睛听,半响才淡淡说:“两三年?还好,毕竟是有了机会,就算事情不能挽回,总有时间好好安排,也能走的放心。”
季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