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之沈樵传 之 死心之语-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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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警方很快来到,封锁现场。
锦画早已在我怀中悠悠醒转,我扶她到一张沙发上坐下,紧紧握住她手。
有人走上前来。
“我是西城区警署探长谢长风,谁是此间主人?”
锦画抬头,声音微弱:“我是。”
“命案如何发生?”
“我……我正和他……”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地上的死者,“……跳舞……突然……他松开我……卡住自己咽喉……”
难怪她惊惶至此,死者临终之前,她还在和他跳舞。
“然后呢?”警探并无怜悯,继续追问。
“然后他就倒在了地上……痉挛……”锦画将头藏在了我的怀里。
我又感到了她的颤抖。
探长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人:“将这里所有的食物统统取样。”
发作这样突然,又看不到明显的外伤,我明白探长一定认为是投毒了。
但所有食物取样可真不是个小任务:此地到处是残羹冷炙,酒杯盘盏叠放,他真能找到毒物来源?
就算找到,投毒者也不会笨到留下指纹,他又能发现什么?
探长又向锦画要求:“请提供一份所有来宾名单。”
恩,也许可以从中可以排查到嫌疑者。
但一转念,我又觉得好笑。不管这死掉的男人是谁,这满城的商贾几乎都聚集此地,你还能指望这些尔虞我诈的人们之间没有仇怨么?
正在屋内一片混乱之时,岚书回来了。
她一进来就被警探拦在了厅外:“对不起小姐,你不能进去。”
“什么?这是我的家!发生了什么事?”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声线居然还能保持镇静,只略比平时高了一高,可见是受过大教育的。
不能进去,这难不倒她。她站在厅口往里面看了一眼,说:“锦画,你们都出来,到偏厅去。”
这一眼不是普通的一眼,我敢说她已经把里面的情况看清了八九成。否则,那眼风席过,我面上怎会有针刺刀削般的痛觉?
照理说探长在此,还轮不到她发号施令。但我掉脸一看,谢长风如泥塑木雕状瞪着岚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叹了口气,女人长得美,的确是占便宜的。
我们这堆人站在偏厅里之后,她第一句话是对仲舒讲:
“小姐受惊了。”
然后转向程求宥:“你开我的车子,确保将这位小姐安全送到家。”
真厉害,一句来龙去脉也不问,这样就把仲舒打发了,一点谢绝的余地都没有。
仲舒闻弦歌而知雅意,向我点点头,就退了出去。
剩下我和程永谅,对着两个女人。
这时候她才吁一口气坐下来,露出了疲惫的表情。
“湫琴和烁棋到什么地方去了?”
程永谅小心翼翼地回答:“有男士载她们出去兜风。”
困在大宅子里面那么久,到底是熬不住了。
程岚书用手捧着头,像是对答案并不意外。过了一会儿她说:“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们什么话也不要对警察说了。”
锦画十分乖巧地走过去伏在她腿上:“岚书姐姐,都怪我不好。”
她笑了。她的脸本是阴沉的,这一笑,乌云都似镶上了金边。我从没见过谁能笑得那么好看。
她轻抚锦画的发,语调轻柔:“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我有些诧异。我一直不知道锦画这三个姐姐是从地球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又对她有何企图。但现在看起来,程岚书倒似对她是有真感情的。
这时探长走了进来,轻轻咳一声,对程岚书说:“现场基本已处理完毕,如果有进展,可能还要与贵府联系,希望配合。”
程岚书点一点头,说:“费心。”
谢长风看她一眼,随即别过头去。呵,他神色竟有一丝凄婉,定是料不到自己能被如此轻易打动。
警察离去,我们大家各自回房。
我没想到锦画会跟在我身后进来。
她不客气地坐在我的床上,一脸阴霾。
我以为她对凶杀案犹有余悸,安慰她:“不必担心,你姐姐自会处理。”
她斜视我:“你们好似都很信赖她。”
我沉吟一下:“看得出她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她突然冷笑一声。
我吃惊地看着她,她的表情与刚才的乖巧温顺判若两人。
到底了解她,我明白了:“原来你并不喜欢她。”
“你呢,你喜不喜欢她?”
我失笑:“锦画,你知道我是因为你才在这里。”
她好像放下心来,随即向我诉苦:“居然有人会看上她。她有多少岁?二十七?二十八?”
在锦画看来,这个年龄已算中年了。
我呵呵笑:“你也有二十一了吧。”
“胡说!我永远十八岁。”
我哈哈大笑。
我以为经此一役,程家必定复又沉寂。
我错得离谱。
每天才七八点钟,就可以听见佣人开门,有男宾在偏厅等候程氏姐妹召见。
真奇怪,凶杀案对他们一点影响也没有。
门庭若市。这些男人聚在一处,也知道其他人都是自己对手,我经过时,常听见他们互相揶揄:
“老蒋,这是第几次白来了?”
“次数总不会多过你。”
“何必呢,不是一直看见你和张小姐走在一起。”
“你呢,快和王小姐订婚了吧?不怕她吃醋?”
他们中大多是冲着锦画来的。
等上几个钟头之后,锦画会施施然下得楼来,选中一人,翩然而去。剩下其他人垂头丧气。
我看着这景象,心中愀然不乐。
一日等到程岚书下班回来,我终于按捺不住,冲进她房中质问。
“你有什么目的?”
她回头见是我,居然也不惊诧,平心静气地问:“什么有什么目的?”
“你为锦画开办生日会,把这些苍蝇臭虫引上门。”
她凝视我的眼光有悲悯:“锦画没和你说?”
“说什么?”我立刻有不祥征兆。
“这些全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什么?”不可能,锦画从前是最恨不三不四的男人纠缠她,现在她什么都有,更无须和他们周旋。
我沉下心来。程岚书一定是想叫我知难而退,我才不会上当。
她细细打量我神情,好似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摇摇头:“你并不了解她。”
我嘿嘿笑了起来:“我不了解她?这么多年来,在她身边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我一直在这里。但她为什么一直看不见我?
我不能回答自己,笑声渐渐凄厉。
程岚书冷冷看着我。这个女人,我对她无礼,她都能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一刻她的眼神却如此萧索?
我并没有去找锦画对质。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有机会。她在那群“绅士”中走马观花了两个礼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大部分人都不再上门,只剩下了固定的几个。她不再跟他们出去,反倒是他们日日上得门来,在她身边游来荡去。
这些人不用工作,整天吃喝玩乐,想来都是仗着父母的福荫。每日里最大的烦恼恐怕就是用什么来打发时间。现在在程宅有的吃有的玩,又有珠玉在侧,难怪都个个乐不思蜀。
我冷眼看锦画与他们调笑的神态口吻,不是不享受的。难道程岚书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在客厅里一条沙发上懒洋洋地躺下来,听这些男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不时咯咯娇笑。有时候明明看见我板着面孔经过,也不和我打招呼,眼里竟像是没我这个人一般。
我心浮气躁地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找啤酒喝。这段时间里我喝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厉害。我问自己还在这里干什么呢?锦画看来有自己的打算。她那三个姐姐料来并不敢对她怎么样。她根本不需要我。
这时有一个男人走进来。我认得他是锦画入幕之宾中的一员,叫倪伟杰,是本市最大化工企业总裁的儿子。他问我:“有没有好的葡萄酒?”
我一声不吭。
他不以为忤,打开冰箱看看,没有发现目标,摇摇头:“诺大一个程宅,居然没有好酒。”也拿了一听啤酒,坐到我的身边来,拍拍我的肩:“老兄,看开点,那样一个尤物,到了手,也不会安生。”
他的口气好似锦画只是一个妓女。
我忍住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的冲动:“那你又为什么来?”
他两手一摊:“她看上我,反正是玩,我有什么损失?”
我忍无可忍,正待爆发,忽然听到他“咦”的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是下班回来的程岚书,大概是想进来喝水,看见陌生人,便只停在门口。那边朱嫂见三小姐回来,急忙过来,岚书满脸疲惫之色,只吩咐她将晚饭送进房里,便离开了。
这边倪伟杰看得目瞪口呆,伊人走出老远,才恋恋不舍地将眼光收回来,喃喃自语:“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女……”
我啼笑皆非。这花花公子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却依然为程岚书的风采所倾倒,若是锦画知道,又不知道该发多大脾气。
晚饭之后倪伟杰仍然赖着不走,其他人当然也不肯离开。锦画不知就里,居然令朱嫂安排他们留宿。这些男人欢天喜地地住下来。不知怎的,我却萌生不祥之兆。
我做了一个梦。
锦画的三个姐姐皆是森冷的一张脸,朝着锦画慢慢逼近。她一步步后退,眼看山穷水尽,我出现,站在她身后,搭上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在这里。”
她慢慢转过脸来。
黑眉毛,大眼睛,红嘴唇——不过都是画上去的——她的脸竟是一张白纸。
我一头虚汗地醒了过来。
屋内一片漆黑,我觉得口干舌燥,半晌,擦擦额角的汗,决定起身去喝一杯水。
深夜里越发觉得大宅的空旷。我穿着棉拖鞋走在光洁的地板上,能听到脚步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