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北京 by 月关-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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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是一套北京老胡同的明信片，黑白的，可是能看得出红的橼子，黄的琉璃瓦，旧的红砖和青灰色的墙面。　
半个月后，章小武从北京西站下车，一下车就遇到纠察的，一群带袖章的人来遣送外地人员，章小武倒霉，穿的太破，样子太流氓，所以刚下北京就要被带回去了，磨破嘴皮子也不行，章小武怒了，撒腿就跑，按理说这个可能性是很小很小很渺茫的。　

但是我给您算一笔帐，遣送管理者三个，警车一个，遣送人有二十多个，要想有人去抓跑的比非洲野驴还快的章小武，剩下的人怎么管理吧，所以章小武第一次到北京，靠着脸皮比较厚，法律意识比较薄弱，青春反抗期还没过，顺理成章就奔在了北京的三环道。　

北京啊，北京，我们祖国的心脏，你能来看我，我却找不到你。　
北京啊北京怎么走啊？　
章小武站在车来车往中挠着头……。　

这一天章小武买了三瓶矿泉水，吃了四袋干脆面，逛了天安门，爬了故宫的几千阶台阶，坐在公车里看了北海，感想：也不见是多大的地方。　

活动一天，章小武为了省旅馆钱睡在了地下通道，跟几个外地来北京混但没混好的哥们套磁，得到一些实用RPG技巧，比如说吧，一般的银行里有免费的矿泉水，有纸有笔，纸还可以随便拿，想想啊，用一张100000的取款单上厕所是多么的豪迈？　

还比如说吧，买方便面太不实惠了，不如到向左向右，拐一胡同再过两条街，再拐再拐再再拐，那的街角有卖一元五一份的凉皮，多的足够吃饱并且打饱嗝。　

地下通道通风阴凉，睡着很舒服，三个未来的音乐家，一个未来的画家，一个刚脱离阶级的农民，一个贩卖手工编织的劳动者，一个初到北京还没看过升旗的二楞子，谈着天南海北。　

这使章小武想到大学的卧谈。　

有诗赞美卧谈：卧谈文化高，两性问题多，鼾声加碎语，越谈越三级。　

朦胧间，章小武听到一个充满激情的声音说，我要到北京去，这个小城市装不下我，我会在那里闪闪发光。　

现在我也来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章小武和大家一起到附近的街心公园就着喷泉洗了脸，买了报纸开始找工作，找房子，预备过即将来到的秋天和冬天。　

他现在的一卡通里还有几千块钱，足够让他在北京以人民最低标准过到来年春天，前人开路，后人记坑，章小武劳记着不能学前人被旅馆坑了的经历，打算没找到工作之前一直睡宽广的比总统套房还大的地下通道。　

换了衣服，章小武下午面试，晚上吃的是公司免费的盒饭，睡的是简易的临时板床，待遇升级相当快，他大学的时候学的是药剂研究，有专门的药剂师证书，可是人家只要医药代表，一个月底薪三百，干好了有提成，干不好滚蛋，章小武认为劳动光荣，什么他都愿意试试，何况人家不要身份证，不要本地户口，不要押金，简直比天上掉林妹妹还让人惊喜，不干怎么对得起他花掉的五块钱车票啊。　

干了半个月，章小武得到两百块钱，一张地图，重新走上了求职的道路，还好他找到了房子，地下室，四个男生和他同住，一个月只收一百五，如果再塞一男生，那就又能省点，这四个男生都是外地来北京考研究生的，章小武这才知道附近就是著名的XX大学，他托其中一个学生给办了饭卡，给了他折扣，一顿红烧肉，从此每个月又省几百块钱。　

章小武虽然长的一般，但很会卖笑，食堂的师傅被他几次冷笑奸笑高傲的笑下来，搞不准他的来头，每次都多给他盛点。　

温饱思睡眠。　
自习室里有风扇在吹，章小武有的时候觉得很惬意，可是找不到工作始终让他头疼。在自习室睡午觉的时候，不过是那个为债务奔波一天的人在脱掉鞋子的那一刹那放松。　


同样沦落天涯的人就这么相逢了，一起在自习室睡觉的还有一个女生，她也同样住着地下室，那天人多，两个人就挤同一张桌子。　
他先开口，我叫章小武。　
她也开口，我叫许多馨。　
许多心是多少棵心？章小武歪头小声问？　

许多馨微微一笑，从随身带的水壶里倒出一点水，在桌子上写了个“馨”字。　

“啊——。”章小武指指门，他喜欢这女孩，很想聊聊。　

坐到校园里的长椅上，许多馨帮章小武找到了第二份工作。　

在一家商场促销饮料，这个工作很轻松，而且章小武够高，有一米八二，可以帮超市搬东西摆货架，饮料季过去了，就帮着促销面包，促销洗衣粉，什么都不促销就帮着打零工，一天五十，孙小武的生活质量有所提高，他买了一个菠萝包一连酸奶送给许多馨，这个从南方来的女孩子很含蓄的一笑。　

她说，小武你不同，我相信你能征服北京，我在这个城市碰的几乎头破，才明白不能好高骛远，才知道这里遍地是人才，要饭的都会三门外语，才知道能找一份卖力气的活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话打消了章小武思乡的念头，打消了他想找好点房子住的念头，地下室越来越潮，冰冷的豪无生气，要把人的意志给泡变质了，小武每天要想着要早起来抢占地方晒被子，今天他回来晚了，看被子被小区的孩子给扯着完，上面一片狼籍。　
当把被子铺回床上，洗着自己的袜子的时候，他真的胆怯了，他在家乡有一份清闲而体面的工作，有父母给准备饭菜，有一台新买的电脑。　
但是这些都没有北京够吸引。　


积累了一些做人下人的经验，章小武终于找到了对口的面试机会，五点起床，倒三班车，八点到该公司附近，找到一家麦当劳洗脸，检点仪容，查看自己的资料，九点准时面试，各方面都答的不错，然后坐车去另一地点面试，可惜因为公车没坐明白，错过时间了，下午跑人才市场，花了十块钱的门票，把印的简历一顿狂发，叫他去复试的有四家，收获不是很大。　

下午五点，劳累一天吹了一天灰的章小武在陌生的车站附近看到了一家朝鲜冷面馆，里面特大的碗吸引了他，以前的客户请他吃三百元的龙虾，他没在乎，但是他现在为十元一碗的冷面犹豫了。　

坐到桌子边，他赶紧多喝几碗大麦茶，点了冷面交了钱，正在章小武狼吞虎咽那一碗汤多面少的冷面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这个面馆并不全是先交钱后吃面的，准确的说，只有他是被要求先交钱后吃面的。　

挤在已经习惯的拥挤的公车中，听着习惯的售票员和乘客掐架，章小武第一次感觉很受伤，感觉到这个城市的冷漠与势力。　

晚上许多馨对章小武说，如果你要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你就要学会适应他，和爱他。　


她还告诉章小武，她终于可以搬到有阳光的地方去住了，并且问章小武要不要和他们和租一个房子。　
章小武也受够了海绵一样的被子和不知黑白的封闭空间，受够发霉的食品了，就这样开始了和许多馨以及另外两对男女的同居生活。　

为什么许多馨这么信任自己？　
敢和几乎陌生的男人合住一间窄小的房间。　

章小武直到许多馨离开自己也没弄明白，后来许多馨从英国给他发E，我不是故意看你钱包的，还是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当时是逼到没办法，我想拿点钱，没想到看到照片。　

但是许多馨被逼到没办法的事情章小武知道，她交了中介费找适合的工作，对方骗她说要影印身份证，之后把身份证扣留，强迫她交一笔钱才拿回身份证，许多馨报警，事情解决了，零七零八，跑来跑去的已经把钱花光了。　

她碰到章小武的时候其实是她最落魄的时候，她不要离开北京，只能选择做违背她意愿的违背道德的事情，可是，章小武贴的门神把她镇住了，她最终没拿章小武的钱，而交了章小武这个朋友。　

当然，许多馨请章小武和她同居绝对是百利无一害的，章小武人整洁勤劳，善于为别人考虑，而且很温柔，最重要是帮她挡住其他两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男人的窥伺。　

一天晚上，小武问她为什么来北京。　
为钱啊，都说这里机会多，就好象大家都要冲出国门一样。　
小武，你为什么啊？　

我为什么啊，因为…………章小武睡着了，现在他在一家外资公司工作，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每个月工资是几千元，他终于又可以坐在有空调的房间里了，现在他逐渐熟悉的北京，会说“您啊”，会问“吃了么？”。　

在北京，合法的出卖着体力和智慧。　

为了有一天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这是男人的尊严。　


2．　
北京的特点——大。　

具体有多大，拒一项无聊调查，平均每一个普通的首都居民都要将一天中的十八分之一的时间用来坐车去工作或者购物。　

章小武还够不上普通居民的水准，他住的是郊区，公司在三环内。　

每天他要五点半起来，洗脸准备资料，拎着面包牛奶在地铁里边看报纸边安抚胃。　

然后转公车，吃一路的灰，然后还要走约一站的路到公司写字楼，八点准时打卡。　

可是问题来了，他不是超人也不是打工皇帝，他不会偷懒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才能，他没有关系也不是性格人士，这就决定了章小武进入了疲惫的工作状态，很快的也进入亚健康的行列，这就关系大了，章小武还是很珍惜他这份工作，目前他还找不到其他的奶酪和奶罩。　

能省公司的时间么？这是一个生存问题。　
能省自己的时间么？这是一个生活问题。　
能省公车的时间么？这是一个生死问题。　

据说在北京十大不能得罪的人第一就是公车司机。　
你看着一个个被挤的麻木的脸在有节奏的颠簸着，就知道绝对不能催促人家快点，你只能代表你。独立的不具代表性的人权比不可回收垃圾更不值钱。　
能打主义的只有走的那一站三十五分钟的时间了。　

如果你在北京街头遇到白领装束，夹着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