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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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无力的是,他甚至不能怨恨谁。
他只能默默地独自承受这痛苦,无情地选择……放弃。抛弃。遗弃。
萧决凝视着他,咬紧牙。
昨天曾经有过的一切美好,他的表白与奉献,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最真心的契合,小念的关怀和许诺,现在回想,都他妈的成了讽刺。
天大的讽刺!
彻底地失去了所有感情的希望,萧决现在的感觉,不是悲痛,也不像是愤怒,而是——耻辱!荒谬!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他的为爱屈服,可能,现在他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可是,他已经提前为感情付出了自己能够付出的,自己认为最最重要的一切。所以,他的付出让他感觉——耻辱!
极度的耻辱!
这种情况之下,他对爱情的所有欲望和渴求,全部变成了憎恨。
刻骨的憎恨!
萧决咬紧牙,咬到嘴里尝到血味。他最后再问了一次小念:“小念,你知道——”他顿一顿,“每个人都必须要承担自己做出的选择。”他说得很艰难,“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好再回答——你是否希望永远不再见我?”
小念没有回过头,沉默很久很久:“是。”声音细若蚊鸣,可是坚定清晰,由不得萧决不信。
萧决闭上眼睛。
小念压抑着沉痛。
良久,若溪冷冷地:“好了,告别完了吧?小念,我们走吧。”
若溪拉住小念,回身想要离开,突然顿住脚步。
惊愕。
萧决拔枪,指住若溪。
阿朗惊呼:“社长!”立刻忍着疼痛扑了上来,手按在腰间,也想拔枪,可是,投鼠忌器,始终不敢。
张李两人也在皱眉,同声喝道:“萧决!”
刘若溪初初一惊之后,倒是立刻镇定下来:“困兽犹斗?”冷笑,“小念,你看看你父亲现在这样子,像不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野兽?”不,这个混蛋,勾引他自己儿子做出那样的事情——老虎还不吃自己孩子呢,这混蛋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小念恐惧惊愕:“你要干什么?”
萧决冷笑:“杀了你的母亲——你会不会永远记住我?”不管是不是爱,我要作你心中永远无法抛弃的那个人!
你的母亲被你父亲杀死,这会成为你心中永远的痛吧?
只是不知道你的痛,是否能够抵过我的。
若溪厉喝一声:“你疯了?!”那样的话,小念是否会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是否会带着这样的伤痛苦闷地度过一生?!
萧决冷笑:“我当然没疯,只不过——”他看着小念,微微眯起眼睛,轻柔地邪恶地,阴森地,亲昵地呢喃,“妖精,你伤到我了!”
——你伤到我了!
小念脸色惨白。
老李低喝一声:“萧决!放下枪!”
萧决半回头,眼底余光看到老李手里握着一把,正在指住自己。
萧决挑挑眉毛:“你要干什么?”轻蔑地,“杀我?”
老李郑重地:“我不会杀你,不过,我宁可废了你的一只手,也不会让你杀人!”尤其是小念的母亲!
萧决冷笑。
这时候,张简也终于长叹一声:“萧决,对不起了。”他也掏出一支枪,同样指住萧决。
萧决咬牙冷笑:“张简,你也……”
张简道:“不,不萧决,我是不敢杀你,更不敢废你一条胳膊,不过,”张简耸耸肩膀,“我总得表示一下我的立场吧。”我也不赞成你这么做。
萧决沉默。
若溪冷笑:“怎么样,萧决,众叛亲离的感觉,好吗?”
萧决冷笑。打开保险。
子弹上膛。
小念脸色惨白,可是,手脚却还利落。
他从身边阿朗那里,抢过枪支。
打开保险。子弹上膛。
指住萧决。
萧决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已渐渐消逝。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表情。
小念直视着他——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目光,低低地,艰难地坚定地,咬牙!:“如果你开枪,我就杀了你!”
萧决怔怔看着小念。
表情空白。
然后,五官慢慢渐渐地扭曲。
不像是恨,也不像是愤怒悲伤。倒像是——忍痛。
那是一个剧烈的忍耐疼痛的表情。
若溪叹息:“你看你,萧决,你天怒人怨了。”连你儿子都要杀你。
萧决忍痛良久,悲凉地,绝望地,嘶哑地沉痛地:“那你杀了我吧!”
——开枪!
小念瞳孔收缩!
阿朗惊呼!整个人骤然猛扑上去!
若溪痛叫一声。
张简老李两个人,全都傻了。
小念怒吼!:“不——!”悲愤——!“萧决!”
——小念开枪!
就这样,两声枪响之后,原本幽雅静谧的江边别墅,重又归于沉寂。
只是惊起一林飞鸟。
窗边,林外,山的尽头。
夕阳仍是安静,殷红依旧如血。
第21章
三年后。
郊外别墅。
早晨。
天气阴。有暴雨。
一个隐秘的房间里,张简聚了帮会里十来个得力手下开会。一脸的凝重:“确定吗?别冤枉了人家。”
底下有个脸上带疤的瘦削男人阴沉沉冷笑一声:“证据确凿!”
张简也冷笑:“那么,他还有没有什么同伙,他掌握了我们多少内幕?都查清楚了么?”
刀疤脸一愣,旁边有个胖子接过了话茬:“那也好办,老大你放心,你把他交给我,不出三天,我都能给你问出来!”
张简叹息一声:“人家既然有胆子过来做了卧底,想必就是个不怕死的。要从这种人嘴里问出什么,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胖子情绪激动,张嘴还要再辩,张简一伸手止住了他。转过头去问自己身后的另一个人,“你怎么看?”
众人齐齐转过了目光去,盯住了张简身后那人。
这间屋子既然是被用来做了这个阴暗勾当的,光线自然黯淡,不过这一屋子凶煞男子之间,却只有那人一人,是坐在了一整块阴暗之间,眉目模糊,神情亦是不辨。
众人一时间都盯紧了那人,那人轻咳一声,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这事多少人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胖子道:“除了在座这几个,就只我、朱鸾、左毅还有王俊的几个得力手下知道——我们一起查的他。”
那人又轻轻咳嗽两声:“那他自己呢?他知道自己暴露了么?”
几个人又相互看了一回:“应该不知道。调查的事我们做得隐秘,又不知道老大到底怎么打算处置,也没立刻戳穿他。”
那人点点头:“你们做得好。”很是满意赞许的样子,“既然他还不知道,那就索性别让他知道,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暗地里调查他防范他的事,也都加点小心,别让他察觉出来了。好了,就这样吧,都散了吧。”
这指令下得奇怪,众人愕然一愣,也有那么一两个反应快点的,一脸的深思。剩下几个都是懵懂,胖子等人简直要跳起来了。可是张简对那人素来是恭谨有加,所以他说出来的话,竟无一人敢于反驳反抗。再怎么不明白,也只有勉勉强强地鱼贯退了出去。
外人都渐渐的走光了,张简亲自关门开灯,灯光大亮,张简一脸担忧地看着好朋友微微有些黯淡的苍白脸色:“疼得厉害吗?”
三年以前,小念手里那一颗子弹,正好穿透了萧决的肩胛骨头。自此落下了病根,一到下雨阴天的时候,伤处就禁不住的隐隐作痛。
萧决轻轻揉着右边肩膀,淡笑一声:“还好。”
张简问:“刚刚那个卧底的事,你的意思是,不办他?”
萧决恹恹地:“办又如何?都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我们多少内幕。怎么办?办了人家又再派一个过来,还不如眼前这个过了明面的呢!”
张简道:“话说这么说,只不过,”一脸愁容,“唉,以后要有多少精神防范着他!”
萧决道:“就是没有他,凡事也该多加小心!”
张简静一会儿:“萧氏到底是易了主了,今天早上的新闻发布会——以前你身边那个姓李的小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萧决恹恹笑了一笑:“说这些做什么,我早就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张简欲言又止,良久:“小念昨天又打电话来。他……他还是疑心你在我这里。”
萧决仿佛事不关己地点点头说:“他本就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张简又是欲言又止,良久:“也是个很无情的孩子。”
萧决笑:“你还在为我抱不平?”这都多长时间了,我都快忘了。
张简沉默。沉痛地望着自己这个老朋友。
肩膀的旧伤固然是痛的,可是更深更痛的伤,还在暗处。
那样深那样疼痛的伤口,生生把萧决血管里流着的热血换成了冷水。于是萧决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懒懒的,恹恹的,黯淡无光的,以前的那点意气风发全没有了。只余下一片深深的,死亡一般的冰冷疲惫。深入骨髓的阴郁。沉重得让张简感觉心里疼痛。
三年以前的萧决,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瘦削,平静,黯淡,阴郁,他不绝望,只是没有希望,没有活力,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任何情绪——他甚至不仇恨。一个人被仇人重重打倒了还能忍痛再站起来,被亲人爱人打倒,怎么办呢?恨与怨都是毫无意义的事,可又不能忘记,也不能去死,别无他法,就只好继续这样冰冷地疲惫地生无可恋地活下去了。
张简也是看着小念长大的,对小念如今的境况,他也不是不关心不同情,可是看着老朋友这个样子,就忍也忍不住地激愤滔天。所以昨天晚上小念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反问小念:“记不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