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泪-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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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就在恍恍惚惚中被金老大带上他另一辆白色小跑,昏天暗地的奔跑着,我无心再看沿路的风景,我的眼前,仿佛是一片死灰,静寂、空旷、冷漠、荒凉。一切都是死亡的颜色。
…… 第三十六章 死亡阵线 ……
不落尘埃翩翩来,
阳春情怀为君开。
不畏阴阳隔情愫,
化作游魂心不改。
汽车下了高速公路,便绕了一个圈,驶入一个地下通道。顿时我们便进入一片黑暗的世界。我想,死亡就要来临了吧,金老大一定会像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那样选择一个变态的地方,然后用变态的方式整死我。我已经没有丝毫畏惧感了,就像突然看透生死的人,面对死亡,不是惶恐,而是笃定。
车在蚂蚁穴一般九曲十八弯的地下隧道里行驶了许久,我们就像穿梭在动物的肠子里面,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最后,金老大终于在一扇幽蓝色的铁卷门前停下,他下了车,径直向卷门走去,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卷门,又倒回来拉我下车,把我拽了进那间黑洞洞的房间里面。
很明显,这里是地下室。金老大哐当打开开关,那像宝石一样镶嵌在天花板里的一排排日光灯便次第亮起,我立即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房间大得像停车场,却空无一物,粉白的地板,粉白的墙面,粉白的天花板,宛若医院的停尸房间。
我内心的恐惧感又涌了起来,哆嗦着问金老大:“你到底想要怎样?”
金老大拍拍我的背,抽动嘴角笑道:“宝贝儿,你不是想回去吗?金哥这就让你回去,你只需要替金哥完成一件小事,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了。”
我完全不明白他的话,只是被他半拖半拽地拉到墙壁的电梯里,金老大按了负五楼的按钮,电梯便像降落机一样迅速沉坠下去。当我们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手术室一样的房间。整个房间打着幽绿的荧光,镜面反光地板,反射得满屋子明晃晃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房间中央是一架铁床,铺着惨白的床单,床上方那盏无影灯发出炽白的光芒,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尘的世界。靠墙处是一台形似电冰箱的仪器,显示屏上的电谱图正峰谷交加地跌宕起伏着,并发出高频的嘀嘀声。仪器旁边是一张白漆条几,上面放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画面是一幅DNA螺旋形双分子正相互缠绵着旋转,甚为诡异。房间另一面墙壁则摆了一只试管架,里面是各种颜色、各种状态的药剂,台面上还凌乱地搁置着供氧装置、超声刀、Cussa刀和几圈白色绷带。
我正对这些古怪的陈设陷入迷惑的时候,房间的蓝色防盗门被人打开,两个衣着像医生的男子走了进来,白袍、白帽子、白口罩,手上戴着透明橡胶手套,其中一人提着一只白色的塑料箱,另一人则拿着一只巨大的针筒,里面装着泛白沫的乳状液体。
在这一刻,我只有一种感觉,他们要拿我做人体实验。也许是关于生化人这方面的电影杂志看得多了,不禁往这方面去联想,他们一定会把我当成白老鼠一样拿来做某种药剂试验。想到这里,我的心便扑通扑通跳开了,夺门而逃。
怎料还没等我跑到门口,金老大一把将我拽回,他的手就像一副钢打铁铸的钳子,令我动弹不得。金老大仍然面不改色,一副不慌不乱的神态,细细地对我说:“宝贝儿,你跑什么呢?金哥说了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是不会要你的命的。现在金哥只想让这两位医生叔叔给你做做身体检查,看你有没有被宿舍那群污七糟八的人传染上鼠疫霍乱什么的。”
通过金老大的眼孔,我能清楚地看见自己那张写满恐惧的脸。我想,死亡在下一秒就要到来,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了。我还年轻,我还没有开始享受人生,我要找回焰子哥哥,我要跟他厮守一辈子,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我吓得直打哆嗦,哭丧道:“金哥,你放了我吧,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把烟然也杀死了,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过就是一介市井小民,又没什么利用价值,你就当行行好,放过我吧……”
金老大依然只是蛊惑地笑,对那两个医生模样的男子说:“来,把他带过去,开始给他做全面检查,我一定要确信他是健健康康的。”
听金老大这样一说,死亡的颜色迅速爬上我的脸,我扯破嗓门喊救命,但我知道,这里是地下室,没有人会听见。那两个力大如牛的男子把我拖过去,我的任何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其中一个医生将我的手脚钳制住,另一个医生举起那支又粗又长的针筒,朝我的手臂扎下来。我只感到一阵剧烈的针锥般的疼痛,一股冰冷的液体随着血管流向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意识逐渐模糊,慢慢地,我闭上了眼睛。
当我缓缓张开眼睛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那架铁床上,犹如素缟一般的白色被单轻轻覆盖在我身上,头上那顶无影灯射得我招架不住,不得不侧了侧头,便看见金老大一脸笑意地坐在床边的一只旋转椅上,那两个医生模样的男子已经不在了。
金老大朝我笑笑,说:“宝贝儿,你醒啦?金哥可是坐这儿守了你大半天呢,你瞧,天都黑了……哦,我忘了这里是地下室,你是看不见外面的,哈哈。”
我张开嘴巴想要说话,但觉得喉咙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卡了一根鱼刺在里面,极不舒服。我使了把劲,终于说了出来:“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在我身体里面注入了什么?”
金老大一蹬脚,那旋转椅便吱吱嘎嘎地滑了过来,他摸摸我的额头,说:“我的宝贝儿,瞧你这紧张的,你尽管放心啦,不是什么会让你上瘾的药品!不过是一针毒药罢啦!”
我惊悚得睁大了眼睛,想要挣扎起来跟金老大拼命,可我全身的筋骨像被人挑断了似的,根本就动弹不得。眼泪簌簌地滑落下来,我知道,我就要死了。
金老大厚颜无耻地伸过手来替我抹眼泪,我无力地别过脸去,只顾绝望地抽咽。金老大笑道:“你放心,宝贝儿,金哥怎么舍得让你死,金哥自然是为你准备了解药的。但是你得替金哥完成一件事,金哥才能把解药给你。”
我转过脸来,怔怔地看着他,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金老大顿了顿,腿一蹬,旋转椅便退出老远。金老大从桌台上的培养皿里拿起一只拳头般大小的透明的类似于塑料袋的东西,笑盈盈地说:“这只超薄的袋子,是用耐酸高分子材料制作而成,放进人的胃里面,永远不会被胃酸溶解掉。我们已经在你的胃里面放了一只这样的耐酸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对金哥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我知道你是从重庆来的,相比之下,你对重庆要比其他人更为熟悉,我要你按照金哥的指示,到朝天门码头去跟一个人碰面,等他取走你胃里的耐酸袋之后,他就会把解药给你。你要记住,如果超过五天不解除药性,毒性就会弥散至骨髓,到时候就算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也无力回天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发了狂地摸着自己的胃部,倒是感受到胃里有几分不舒服,他竟然把那东西放到了我的胃里面!我把手指伸到喉咙管里,希望能将那玩意儿抠出来。可我尝试了好几次,嘴里除了哇哇哇哇地吐出一些透明液体之外,别无他物。
金老大笑道:“想把它拿出来?很简单啊。金哥用一只同样材料做成的细绳拴着它呢,绳子的另一端,就拴在你右下颌从里往外数第二颗大牙上面。”
听了金老大的话,我便张大嘴巴,伸出手指去掏那只他所说的用高分子材料精制而成的细绳。我掏了许久都徒劳无功,金老大哈哈大笑道:“宝贝儿,你要真把它掏出来,金哥可就不高兴了。金哥这里可没有解药,你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把你胃里的东西安安全全地送到重庆那边,等着接应你的人给你解药,只有他那里才有哦。”
我怒目圆睁,看着眼前这个魔鬼一般的金老大,恨不能眼睛里迸出几把利剑来刺穿他,然后把他锉骨扬灰才解恨,替我的烟然报仇。
接下来,金老大把我接回他自己的别墅的卧室里边,让我好好休息一晚,说明天就送我去车站。整个夜晚,我一秒都没有入睡,除了缅怀烟然,就是想着胃里那只恐怖的薄膜袋,不知道金老大在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我觉得不安,觉得它就像一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要了我的命。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金老大便带着我上了车,直往火车西站出发。金老大一边开车,一边嘱咐我:“江韵,金哥是真的喜欢你,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对金哥却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我也不能强行把你留在自己身边,我知道那样你会很不快乐的,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只要你将东西顺利送到重庆,我保证接应你的人一定会把解药给你,并且放你安全地回家,金哥再也不涉足你的生活。”
我只顾垂着泪,扭过头望着窗外瞬间闪逝的人流、高楼、行道树、以及那一片喧嚣冗杂的声音。
金老大接着说:“金哥已经跟重庆那边的人联系好了,等你一到朝天门,他们就立即出来接应你。他们眼尖,会认出你来的。”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我明白,我已经被卷进了一场黑暗的交易,我被他们当成了携带这场交易中商品的工具,也许是走私物品,也许是禁销物品,总之,他们把我吊在悬崖边上,而我攀住的,仅是一根脆弱易折的小草。
金老大将我送上火车,几番叮嘱才径自离去。软在硬梆梆的椅子里,我这才懂得被人抄控的滋味。火车开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