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泪-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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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壁地煎熬了这么些年。她对我的爱,是母亲至高无上的爱。
姐姐,从小与我一块儿长大,我们从没争过吵过。她只比我大一岁半,却老是宠着我,让我着,对我呵护备至,甚至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高中毕业就选择打工挣钱养家。她对我的爱,是手足情深的爱。
焰子哥哥。这个在我心中占有最重份量的男孩,我已经无法用语言去表明我们之间的深厚感情。我们一块儿长大,一块儿上学,他每天背着我走过青龙桥,牵着我走过山间的羊肠小路,答应一辈子替我保管那只琥珀。尽管我们这样艰辛地爱着,尽管路上等待我们的是世俗与流言的洪水,是一道用所谓道德伦理扎成的荆刺篱笆,他却毅然选择牵着我的手冲锋陷阵,走在前面用身体保护我。
他对我的爱,是大爱。
妈妈见我杵着不动,又喊了我一声。我一个愣神,哦了一声,便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等我神清气爽地下楼,惊喜地发现那帮朋友都到齐了:黑镜框小康、一叶蝴蝶似的白亮、笑起来右脸有只圆圆酒窝的大熊、脑袋大大的大熊弟弟林明、身体虚弱的连华、川剧名角小姑、可爱的表妹婷婷,他们都来了。
更令我惊喜的是,一桌好菜竟然都摆上了。我看到菜盘子上打着醉仙楼的标志,想必这应该是从川菜名店醉仙楼里面订做的,相当气派。一共是九道大菜,从里到外一三五分别摆了三圈。都是醉仙楼的名肴,但尤其以这三道最为亮眼:外层的一道“鱼跃龙门”,一只用胡萝卜雕成的粉红鲤鱼给一支竹签插在一块冬瓜雕刻的美玉之上,周围衬着类似龙须的鱿鱼尾和类似金鱼藻的芫荽,干净漂亮;中层的一道“火树银花”,实际上是爆炒腰花,只是那腰花被雕成一串烟花爆竹的形状,直看得我目不转睛;最抢眼的要数正中间的那道主打菜式“寿比南山”了,盘子周围是用茄子雕成的紫竹山,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中间随意地洒了银耳丝,竟然给人烟雾缭绕的错觉,这道菜的核心部分自然要数盘子中央用西瓜雕成的莲花花蕾了,鲜红的荷花花瓣层层叠叠,含苞待放,外面刻了一个大大的“寿”字。
房间最中间的那只松树形状的蛋糕已经给点上蜡烛,屋里便流淌着暖暖的烛光。我想我是感动得快哭了,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我眼里折射成了星芒四射的八角星光。
我轻轻走过去,看着那汇聚了众人祝福而做成的巨大蛋糕,不知道是谁起的调,大家都跟着唱起《祝你生日快乐》,那整齐的歌声,伴着闪烁的烛光,竟然让我想起了在烛光中虔诚诵经的奶奶。此刻,她正在遥远天国,看着我慈祥微笑。
一曲完毕,他们围过来,一齐吹灭所有蜡烛,然后都跟着一起闭着眼睛许愿。我为他们别具用心的安排而感动。
那天晚上,我过了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个生日。妈妈吃过晚餐就出去跟她的牌友们通宵斗地主,把房子留给我们狂欢。朋友们一个个喝得醉气熏天,剥了满满一地的瓜子壳,把奶油当成暗器扔到彼此身上,没心没肺地狂欢。
我被他们灌醉了。不知道朋友们是什么时候离去的,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扶上床,一觉睡到天明。
…… 第十九章 笑剧 ……
这是记忆里最美丽的时刻
音乐响起那一刻
你踩着我的脚由我带领着
转动着 转动着 转动着
我做了一个美梦,一个酣甜的梦,以致于我不愿意醒来。直到阳光穿破雾蔼射到我脸上,画眉跃上窗棂声声叫唤,我才从缱绻情梦中睁开眼睛。
昨晚那场酒醉,让我沉睡了一夜,醒来便很想上厕所,憋得厉害。我正要坐起来,却感觉一只手穿过我的腋下,紧紧缠着我的胸脯。我一个激颤,顿时清醒了几分,因为我看到了一只女人纤细的手。我脸色煞白,回过头一看,头发凌乱的姐姐竟然睡在我身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袋里像让人塞进一只马蜂窝,满是嘤嘤嗡嗡的声音。
我生猛地坐起来,薄薄的被单便水银一般滑到地上,我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姐姐也衣不蔽体,极度暴露地蜷着腿躺在我床上。
我的动作太大,把姐姐从睡梦中惊醒,她揉揉惺松睡眼,打了个呵欠,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若无其事地问我:“小韵,怎么了?”
我的声音颤抖得跟筛糠似的:“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懒懒地坐起来,深深的乳沟呈现在我眼前。我吓得直往后缩,冷不防一骨碌掉到地板上。我仓皇地抓着地上的被单爬起来,胡乱地裹在身上,声音依然颤抖:“这是么回事啊!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姐姐拿过床头柜上的木梳,开始梳理头发。她一边梳一边平静地说:“小韵,你别怕。你过来,坐姐身边,姐慢慢跟你说。”
我畏畏缩缩地走过去,身子一直颤抖,像被猎人追杀的小兽一样胆怯地坐在床沿上。姐姐把梳子咬在嘴里,把一只漂亮的木雕发夹夹到长长的头发上,夹成一个漂亮的缵儿。然后她披上外衣,缓缓回过头来,说:“我不是你姐。”
姐姐的话如雷贯耳,我想我已经快要发疯了,从来不骗我的姐姐,竟然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看了我一眼,继续用平缓的语气说:“我本名不叫江媛,而叫游媛,是你的童养媳。”
我更加傻眼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曾是我最敬爱的姐姐,今天却喝醉酒似的尽跟我说胡话!
“我一岁的时候,死了父母,便成了一个无人照顾的孤儿。你奶奶觉得我可怜,便将我从邻村抱养回来,待我如亲孙女。后来,妈妈生了你,村里的王瞎子给你占相算命,他说你这辈子命犯龙阳忌癖,怕是会断绝江家之后。于是为了给你辟谣,奶奶便把我当成江家的童养媳。”
我听着姐姐的话,已经泪如雨下,我想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简直就是太荒唐了。姐姐替我抹了把泪,接着讲道:
“奶奶和妈妈很早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并一直瞒着你。按照农村的规矩,男子十八岁便可成家,所以她们安排我在你十八岁生日晚上跟你同房。我知道她们的做法很荒诞,这是新社会,不是旧社会,女人的地位不应该这么低下,任由别人摆布。可是,小韵,你知道吗,在奶奶病得厉害的那段时间里,她每天都要哭着哀求我一定要完成她的这个夙愿。奶奶和妈妈花了这么大的心血将我养大,视如己出,面对一个即将逝去的老人那样诚求的眼光,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我抬头看了姐姐一眼,她已经泪眼模糊,泣不成声。我拍了拍她的背,见她哭得伤心,便安慰道:“你怎么这样傻呢?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姐弟,是手足,这样做是伦理不容的,你怎么能随便答应奶奶这样的事呢!”
忽然姐姐眼光凌厉地看着我,说:“那你呢?你就做了伦理容得下的事了?若不是你真去碰触龙阳忌癖,我就不用这样委曲求全了!”
我怔怔地看着姐姐,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我能感觉到姐姐话里的意思,她一定是在指责我和焰子哥哥之间所谓的无伦不类、不干不净的暧昧关系;她一定是觉得讽刺,凭什么说童养媳是伦理不容的事,难道我和焰子哥哥这样的同性恋情就被伦理包容下了?
我的心像给人掏空似的,不再有力气去想任何事情。我明白了妈妈为什么抽这个空档跑到外面去跟她的牌友打了一宿的牌,我也明白了一向不同意我喝酒的姐姐为什么会任凭他们给我灌酒,却不加以阻拦。原来,她们都是在故意制造机会。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收拾东西,打算回学校,再也不回来了。姐姐看着堵气的我,反过来安慰我:“小韵,你别怄气,其实昨晚你和姐什么也没做。从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你从小就跟我挤在一张破床上睡觉,现在跟小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知道你不会同意这场荒谬的鸳鸯乱谱,所以姐姐也只是试着按奶奶的意愿去尝试一下,这样心里也就不觉得对她欠疚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咱们还是好姐弟,好么?”
我只顾生闷气,草草地穿好裤子,心里越想越委屈。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可悲的玩偶,被人用线抄控着,让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让我上什么样的学校,我就上什么样的学校,让我学什么样的专业,我就学什么样的专业,似乎我一生来就没有说不的权利,就没有反抗的权利。奶奶连临死都还不放过我,在我的感情路上给我设下一道囹圄,摆上一副圈套,任我像笨拙的猎物一样傻傻地钻进去送死。
想着想着,我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姐姐就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一个劲地哄我安慰我。
“以后我们还是一对心无隔阂的好姐弟。”她说。
我连连点头,伏在她肩上痛哭零涕。哭得累了,我一边打着泪嗝,一边抽咽着说:“姐,听妈说你去骆扬那唱戏了,你听我的,别去了,骆扬他不是好人。你回去吧,在渝香子火锅店那里做大堂经理挺好的,活儿又不重,待遇也不错。”
姐姐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我的傻弟弟哟!骆扬他哪里又沾你惹你了啊?他咋也不成好人啦?”
我也不好多说,只是一口咬定:“反正他就不是个好人,他……他无情无义,当年甩下小姑独自出国。”
姐姐便扑哧笑道:“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啦,你还提这做什么呢?你就放心吧,他骆扬难不成还长了三头六臂,把你姐给生吞活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