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望书-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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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大规模屯垦,但后来垦区沙化严重,唐代汉居延城已经完全废弃了。唐代居延垦区不得不移至额河南岸,唐代在此建宁寇军城。元末,明朝军队屡攻黑城不下,最后修坝拦截弱水,导致古居延海完全干涸。改道后的弱水形成了两个新的湖泊嘎顺淖尔和苏古淖尔。解放前这两个湖水面尚有200平方公里左右。当时额济纳河中下游水量颇丰,可以通行木船。解放之初,额济纳中下游水量仍比较充沛。
1958年以后,在弱水的上游黑河修建了许多水库,将河水拦截。由于水资源上的问题以及大量流失和损耗,结果使额济纳河中下游的水量迅速减少,1985年额济纳河中下游开始断流。目前,绿洲上的大小河流、湖泊已完全干涸。位于弱水尾端的大湖嘎顺淖尔已完全干涸,较小的苏古淖尔也时有时无,近20多年来已干涸了5次,目前湖面仅残存一二十平方公里。干涸的湖底上鱼骨累累,有在地方已经成了白茫茫的盐碱滩。
据景爱介绍,绿洲上的树木因干旱缺水而大面积死亡。近30年来,森林减少了85万亩,其中包括最耐碱的胡杨减少了40余万亩,成片枯死的胡杨林在弱水两岸比比皆是,令人触目惊心。绿洲上的草场因缺水而退化枯萎,原先可食的牧草有130种,而现在只剩下10余种。由于饲料不足,羊的个体重量,从解放初的25公斤下降到现在的10公斤。目前,额河中游的水库仅每年入秋以后向下游放水一次,放水后不久即结成冰。来年就靠这些冰雪化水后维持一年的人畜生活与生存。
额济纳旗与蒙古接壤的边界长达300多公里,居延海地区与“弱水走廊”是河西走廊连接内蒙古与蒙古的唯一通道,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即在额旗境内的弱水之滨。专家认为,如果弱水完全断流,居延海地区成为我国的第二个罗布泊,不仅会造成西北地区生态的严重变化,还有大批生态难民需要重新安置。从经济地理与军事上来说,如果11。6万平方公里土地成为不毛之地,河西走廊失去北部的屏障和军事支撑点,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记者朱幼棣)
其实,这个内参的起缘,是与居延海干涸和生态恶化问题无关考古发现。
一个电话打来,我听出了国家文物局考古学家景爱的声音。他不久前从额济纳旗野外考察归来。他说写了一篇论文,看看能不能编发一条新闻。其要点是,嘎顺淖尔和苏泊淖尔这两个湖泊并不是古延海,现在称它为居延海是不对的。他考察了绿洲的东部地区,那里有个干涸了的湖盆,那是古居延泽的遗址。在古湖泊南部戈壁滩上,还有古城及水渠的遗迹。
这纯学术的发现属于地史范围,可以编成一条新闻。但考证的现实意义有限——居延海有广义与狭义两种。如果把黑河—弱水的终点湖命名为居延海的话,不管是古居延泽、汉唐时期的居延海,还是明清以后形成的新湖泊苏古诺尔和嘎顺诺尔,都可称为居延海。
我最感兴趣的这个西北大湖今天的命运。
景爱来到了新华社我的办公室,带来了写出初稿的论文。我详细地向他了解额济纳绿洲,和现在称为东、西居延海的苏古诺尔、嘎顺诺尔,及古居延泽的情况。因为明朝政府放弃了居延绿洲,退缩到嘉峪关以内,那里重又成了牧场,居延海因此有了蒙古的名字,就像青海湖又称为“库库诺尔”一样。景爱为不同历史时期的居延海的“游移”画出了轨迹,特别是绿洲汉、唐时期古垦区的遗址范围。
他在稿纸上画出了三个湖泊,和旗政府所在地达莱呼波镇的方位草图。我问他这几个湖的情况,他说西居延海前些年已经无水了,东居延海还有一小片水面,大约还有一二十平方公里。他去年秋天到了东居海湖边。
辽远干涸的湖盆和最后一片小小的水面,在我的脑际画出了巨大的问号。
当时我还未到过居延海地区。责任、正义和良心,竟使我不能成眠,如芒在背,不能不呼喊。我自己找了大量相关资料,细细研读分析,写出了这篇内参,由新华社内参编辑室副主任陈实签发,报送中央和国务院领导。文中历史和背景交代得很多。领导日常工作繁忙,未必了解这个偏远地区的实情。我于是想尽量写得浅显一些,强调其地理区位的重要和生态问题的严峻。
额济纳在历史上地名多变,居延海与黑河亦如此。因清代这一片地方由东归的土尔扈特部居住,解放后行政区域也几经变动,现属内蒙古自治区,通用蒙族的称词,比如阿拉善盟的首府清代叫定远营,现名为巴彦浩特。居延海、居延绿洲、弱水等名称已经完全从地图上消失。我在这篇内参上用汉地名称,也是为了强调历史演变与沿革。
文中的“专家”就是本人。新闻要强调出处,记者不便站出来直接说话,只好借用一个第三人,这是新闻写作的“规矩”,于是就含糊其词地用了个“专家呼吁”。这最先关于黑河断流和生态恶化问题的报道,实际上开启了黑河流域生态治理的大门。
至今感到迷惑不解的是,黑河水被层层拦截,下游的断流,居延海的干涸,生态环境的恶化,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应该是水利部门。他们既没有采取补救行动,也未向社会披露,也没有向中央报告,如同今天干涸的罗布泊,好像与他们无关——不仅仅是额济纳旗,黑河也是阿拉善盟唯一一条河流,也许,“水利”到河湖彻底无水,也就没有工程师们什么事了。
四、半个世纪后中国西北科考团之路,谁毁灭了梭梭林?
既不是采风探险,也不是“酷驴”或暴走。我在撰写内参的同时,一直筹划着如何去居延海,实地调查黑河断流后引起的生态问题。
次年春天,国家环保局组织第二次“中华环保世纪行”采访团。拟组建华东与西北各一个团,让我担任一个团的团长。西北采访团是去采访全球环境500佳宁夏沙坡头治沙站。国家环保局新闻处处长孟凡例是我大学校友,比我低两个年级,好说话。我和他设计了一套“声东击西”的方案。即采访完宁夏后,翻过贺兰山,到西套蒙古的阿拉善,沿中蒙边境公路到额济纳旗,考察居延海干涸引起的生态环境问题。孟过去未听说过居延海,我带了本地图册到环保局,用铅笔在上面画出路线,安排行程线路日期,我初步计算,要10多天。由他给当地人大与政府有关部门发传真,安排接待。
1994年7月,宁夏采访活动告一段落后,我们翻越贺兰山,到达内蒙古阿拉善盟首府巴彦浩特。盟上接待空前“隆重”,几大班子的领导尽出。他们说,这是第一次有北京记者到阿拉善盟,采访有关居延绿洲的生态问题。
从巴彦浩特,到内蒙古最西边的城镇达莱呼波,600多公里全是沙石土路。我们的队伍扩大了,加上阿盟有关领导同行,越野车增加到六七辆。扬尘滚滚,像荒原上一条游弋的黄龙。
公路在巴丹吉林和乌兰布两大沙漠之间逶迤。远远望去,大地表面仿佛横亘着一条条不同颜色的土布。浅黄色的,是延绵的沙丘带;紫灰色的,是砾石滩;汽车驰过一个个缓坡,两边的地势高起来,一条条曲线极富变化,像随手拉出的速写。不断冒出星星点点的草丛,使色带闪现出淡淡的绿影。大地的基调不断重复变幻着,愈发朦朦胧胧,直至地平线的尽头消逝在苍茫之中。这时,天边出现了一抹迷人的蔚蓝,像高原上飘动的湖流,我们有些兴奋。这抹蓝色渐渐迫近,又远去。接着,显现出无边飘飘渺渺的大海的幻象——这是大漠中的蜃气。汽车颠簸着。随着太阳的升高,湖蓝色的蜃气消失了。大地显示出洪荒单调的本色。
在地图上,格斯泰、浩乌阻力、沙尔布尔德、阿姆乌苏、公古赖、库列以祖、阿拉毛台山丹、卜勒其尔、雅干……密密麻麻的地名,以内地人的眼光看,全是城镇,人烟还挺稠密的。上了路途后,才知道这些地图上的村镇,大多有名无实。从巴彦浩特到额济纳,要经过人烟稀少的荒漠地带。难得见上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更无内地模样的村镇。
这条路历史上曾很热闹,商旅不绝,驼铃叮咚。但明代以后,随着草原丝路的衰落,也冷落了。在此后几百年间,这里变成了世界上无人知晓的砂碛与荒漠。直到本世纪初许多中外探险家的闯入。瑞典的斯文·赫定1927年9月从阿拉善荒原上走过,前往新疆,开始了他的长达八年的亚洲腹地探险。
斯文·赫定在《越过阿拉善荒原》中写道:原野总在变化着,忽而,我们又置身在长满茂密的、深绿色的梭梭树丛的丘顶上。蒙古人管这类时常长得像橡树一样的高大的灌木叫甲格或扎格,它还被赋予了另一个高贵的名字,莫多涅昆,即树王。与其他树木不一样,由于梭梭生长在干旱荒漠地区,生长期长,树的枝干在火的燃烧时不会出爆裂声;称其为“树王”的另一条原因,是它在燃烧时几乎不冒烟。
梭梭被称为最能抗干旱的树木之一。从地中海、撒哈拉沙漠,到波斯湾和中亚腹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都可见到成片的梭梭林。梭梭可长到四米多高,根深可达九米。阿拉善高原上广布梭梭林,从黄河边开始,延绵七八百公里。四十年前这里的梭梭林还有二十多万亩。斯文·赫定一行在进入阿拉善高原后第一个休息的地方叫“梭梭井”。井是在沙土地上掘出来的,水清凉甘甜。他们的驼队还在丛生的高大的梭梭林中迷了路。
令人震惊的是,现在成片的梭梭林竟荡然无存。
一路上,我没有看到一株梭梭!
探险家笔下高贵“树王”哪里去了,是谁毁灭了梭梭林?
路上不断的追问,了解到,上个世纪60年代,国家搞工业化,大规模开发资源,修通往吉兰泰盐池的公路铁路,梭梭林被大面积的砍伐,施工队伍用作燃料——这是梭梭林在阿拉善消失的主要原因,≮我们备用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