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室-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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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和灌木丛所遮掩。其射击场和格斗训练场也同样加以伪装,以防范空中侦察。地面上只有两座不惹眼的小木屋,从外面看上去样子就像供钓鱼人用的屋子。但是在木屋下面,深藏在山底下,有两个升降机井通向一座由自然洞穴和人工洞穴组成的迷宫。宽得足够让高尔夫车过去的通道将四面八方十二个不同的房间连起来。其中一间用作印刷厂。两间储藏武器弹药。较大的三个房间用作居室。还有一间小图书室。中央大厅是最大的一间,那是一座高四十英尺的洞穴,专供成员们集会讲演和看电影。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据点,有可以通过卫星接收世界各地电视新闻的碟形天线,有与其他据点连接以迅速交流情报的电脑,有传真机、蜂窝式电话,以及各种眼下最时髦的电子设备。
据点每日收到的报纸不下十种,报纸都被送到图书室隔壁房间里的一张桌子上,由一个叫罗兰的人先过目。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据点里,和他一起住的还有其他几个负责维修这个地方的人。报纸从城里送来时通常是上午九点左右,罗兰给自己冲上一大杯咖啡然后便开始阅读。这并不是打杂的活计。他曾经多次周游世界,会讲四种语言,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如果有哪则报道引起他的注意,他就做个记号,过后把它复制一份并送去输入电脑。
他的兴趣则有点特别。他很少看体育版,从不看征聘广告。对时装、风尚、生活、吹捧文章,以及有关的版面他只是大致浏览一下,并无好奇心。他收集的报道都和那些与他的组织相类似的团体——雅利安、其他纳粹组织及三K党之类有关。近来他在许多来自德国和东欧的报道上作了标记,颇为法西斯主义在那些地方的兴起而激动。他讲得一口流利的德语,每年至少在这个伟大的国家住上一个月。他留心那些政治家的动向,注意他们对仇恨罪行的深切关注及他们对像他的组织这样的团体的权利加以限制的意图。他监视最高法院,跟踪他们对在美国的光头党的审判及他们对三K党徒的迫害折磨。
他平常每天上午花两个小时获取最新消息,决定哪些报道应当留作将来参考。这是例行公事,但他却觉得其乐无穷。
这天早上的情形有所不同。当头一眼看到一家旧金山日报在头版上刊登了萨姆·凯霍尔的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妙。这篇报道只有三段,但已经把这条全美最老的死监犯人将由其孙子担任代理律师的热门新闻交代得一清二楚。罗兰读了三遍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便在上面作了标记准备保留。一小时过去后,他已经看到五六篇同样的报道。有两张报纸都登了年轻的亚当·霍尔那张昨天出现在《孟菲斯报》头版上的快照。
罗兰跟踪萨姆·凯霍尔的案子已经多年,跟踪原因也不止一个。其一,像这种有关一名年老的六十年代三K党恐怖分子在死监等待赦免的案子平常就是他们的电脑所感兴趣的那种类型。关于萨姆的打印材料已经有一英尺之厚。尽管罗兰并不是律师,他却与司法界普遍的意见一致,认为萨姆的上诉已到穷途末路,他这回难逃一死。这样的结果倒正中罗兰下怀,不过他把自己的看法藏在心里。萨姆在白人至上主义者看来是个英雄,而且罗兰自己的那一小伙纳粹分子也已受邀参加临刑前的示威活动。他们与萨姆没有直接联系,因为他从不给他们回信,但他是一种象征,他们要利用他的死大做文章。
罗兰姓福钦,有蒂博多一带卡琼家族的血统。他没有社会安全号码,从不报税,在政府看来他根本就不存在。他有三本伪造精美的护照,其中一本是德国的,另一本据说是由爱尔兰共和国签发的。罗兰出入国境,通过验证检查毫无困难。
罗兰的众多化名中另有一个名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未向别人透露过,那便是罗利·韦奇。一九六七年,在克雷默爆炸事件之后他逃离美国,曾在北爱尔兰居住,后来还在利比亚、慕尼黑、贝尔法斯特和黎巴嫩住过。为了观察对萨姆和道根的审判,他在一九六七年和一九六八年曾两次短期返美。那时他已经有完备的证件可以自由旅行了。
这以后他还有数度短期返美,每回都是为了处理凯霍尔一案的混乱局面。不过随着时光流逝,他对这事已不再那么担心。为了传播纳粹主义的信息,他搬进这个地堡已有三年。他不再把自己视为三K党徒。如今他已是个自豪的法西斯分子。
在结束上午的阅读时,他在十份报纸中发现有七份登了有关萨姆的报道。他把这些报纸放进一只金属筐,然后决定上去看太阳。他给他的泡沫塑料杯里加了咖啡,乘电梯上升八十英尺来到一座木屋的门厅。今天是个好天,天气凉爽,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他顺着一条羊肠小道朝山上走去,不到十分钟就可以俯瞰到下面的山谷。远处是无边的麦田。
对萨姆的死,罗兰已经梦想了二十三年。他俩共有一个秘密,只有萨姆被处死才能把这个沉重的负担卸去。他非常敬佩这个人。萨姆不像道根,他坚守了自己的誓言,始终没有说出来。历经三次审判,几度更换律师,无数次的上诉及提审,萨姆从未屈服过。他是个可敬的人,可罗兰却要他死。啊,是的,在头两次审判期间他迫于无奈曾递话威胁萨姆和道根,不过那已过去好久了。道根在压力下崩溃了,他招了供并作证指控萨姆。于是道根便死了。
这个小伙子让他不安。和所有别的人一样,罗兰也失去了萨姆的儿子及其家人的线索。他知道那个在孟菲斯的女儿,但那个儿子却失踪了。可是现在这个——这个来自一家财力雄厚的大犹太律师事务所的相貌英俊、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律师无端杀出来,准备搭救他的祖父。罗兰对行刑的情况有充分了解,所以他理解律师们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都会尝试各种办法解救自己的当事人。萨姆要是会吐口,就是现在这种时候,而且会在他孙子在场的时候说出。
他把一个石子扔下山坡,看着它跳出了自己的视野。他必须走一趟孟菲斯。
星期六对芝加哥的库贝法律事务所来说所代表的只不过是又一个辛苦的日子,但在孟菲斯分部情形却轻松一些。亚当九点到办公室时发现另外只有两名律师和一名助理在工作。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拉下了百叶窗。
他和萨姆昨天一起工作了两小时,到帕克带着脚镣手铐回到法律图书室时他们已经在桌上摆满了几十部法律书和律师的记事簿。帕克不耐烦地等着萨姆慢条斯理地把书放回书架。
亚当重新看了一遍他们的笔记。他进入电脑着手自己的研究分析,又对诉状作了第三次修改。他已经给加纳·古德曼传真了一份诉状,后者修改后又传了回来。
古德曼对此项申诉是否能在听证时得到公正对待并不乐观,不过案子进行到这一步上已没什么可损失。万一联邦法院果真举行紧急听证会,古德曼已准备好就梅纳德·托尔的受刑情况出庭作证。他和彼得·韦森伯格目睹了这次行刑。事实上,韦森伯格因为受不了一个大活人被毒气处死的场面才从律师事务所辞职去教书的。他的祖父是大屠杀的幸存者,但他的祖母却不那么幸运。古德曼答应与韦森伯格取得联系,并且相信他也会出来作证的。
到中午时,亚当在办公室已经呆得烦了。他打开他的门,听不到有脚步声。其他的律师已经都走了。他也离开了办公楼。
他向西驶去,过河进入阿肯色州,途经西孟菲斯的卡车停车点和跑狗场,终于驶出拥挤的车流来到到处是农田的乡问。他驶过厄尔、帕金和威恩的小村庄开始进入山区。他在一家乡村杂货店停下来喝了一瓶可乐,三个穿褪色工装裤的老人坐在门口忍着酷热打苍蝇。他放低头顶上的车篷,加大车速开走了。
两小时后他再次停车,这回停在芒廷维尤城,买了个三明治并打听了一下道路。人家告诉他卡利科岩就在前面不远,过了白河就到了。那条路风景宜人,盘旋穿过欧扎克斯山麓,穿过茂密的树林,越过山涧小溪。傍在道路左边如蛇般蜿蜒前行的白河河面上点缀着一只只钓鳟鱼的小船。
卡利科岩是坐落在岸边高地上的一座小城。沿着河东岸靠近桥头有三个渔人码头。亚当把车停在河边,向第一个码头那儿的一个称作卡利科小游艇船坞的旅游用品商店走去。商店是被粗大的缆绳拴在岸边的一座浮动建筑。一排空空的出租小船被绳子拴在一起靠在码头边。唯一的一个加油泵散发着刺鼻的汽油味儿。一块牌子上列着租船、导游、船具和钓鱼执照的价目。
亚当走上那有遮篷的码头,观赏着数英尺外的河面。一个两手脏乎乎的年轻人从后面房间出来,问他是否可以帮上忙。他上下打量着亚当,显然看出他不是来钓鱼的。
“我想找温·莱特纳。”
年轻人的上衣口袋上面绣着他的名字“罗恩”,不过名字上面遮着些许油污。罗恩返身走回房间,一边朝一间小店的纱门喊着:“莱特纳先生!”然后罗恩便不见了。
温·莱特纳是个大块头,身高有六英尺多,骨骼粗大,超重相当厉害。按古德曼所述他有喝啤酒的嗜好,亚当瞟了一眼他的大肚子不由想起这一点。他已经近七十岁,一顶标有EVIRUDF机船发动机商标的帽子下面是一头整齐但稀疏的灰白头发。至少有三张特工莱特纳的新闻照片分开放在亚当的卷宗中,在每张照片上他都是一副标准的联邦调查局调查员打扮——深色套装,白色衬衫,窄窄的领带,军人发型。那时他苗条得多。
“是啊,先生,”他擦着嘴角的面包屑,边从纱门中出来边大声说,“我就是温·莱特纳。”他嗓音低沉,笑容令人愉快。
亚当伸出手,说:“我是亚当·霍尔。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