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时刻-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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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我听到了一些谣言,是关于雷弗德岛的。”
“那儿是哪里?”我问。
“那是新普罗维登斯岛的西部顶端,它像一个岛屿样插入大海中。可它不是一个岛屿。更像……”她寻找着合适的词汇,一会儿,她笑了,她在自己的头脑中找到了那个词,“一个半岛。对极了,是一个半岛。但它现在正待开发。”
“开发?”
“为富人们盖房子。现在那儿只有棕榈树和海滩,还有被他们刚刚划分好的土地。但是他们说,有一天,那里会有电灯、电话,会装上自来水管一并建成可爱的房子。”
“这是谁的计划?”我问,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为什么还要问呢,当然是克里斯蒂的计划了。”
“跟我说说那些谣言,玛乔丽。”
“那儿有一个码头,码头上有一个管理员。雷弗德岛是私人财产。”
“我知道。”
“可那儿还没有建栅栏和大门。你可以开车去那儿,那个管理员是个当地人,叫亚瑟。”
“是有色人种吗?”
“是的。我听到的谣言是,在哈利先生遇害的那天晚上,午夜之后,亚瑟看到几个白人乘坐的一艘船在雷弗德岛靠岸了,一辆汽车正等着他们。”
“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谣言。”
“我了解亚瑟。我和他同在格兰特镇的卫斯理教堂做礼拜。他的姐姐也在那儿做礼拜,她说她弟弟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方。”
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说:“你能和他说上话吗?”
“今天下午我还和他姐姐在一起闲聊,她在大英帝国殖民地旅馆做服务员。她说我今晚能在威尔·威利找到他。”
“威尔·威利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酒吧,在山顶上。”
我站了起来,说:“带我到那儿去。”
“在山顶上”不只代表着一个方位,而且是那整个区域的名称,政府机构就建在那个山脊上。在政府机构的南面,一切都与我所见到的富人区大不相同。在温莎公爵及夫人的别墅后面,黑人的尖顶小房子在山坡上拥挤地矗立着,就像一群永远也爬不到山顶的进攻者。
往上走,地势渐渐平整,两边的建筑也越来越坚固。可是,在没有玻璃、只安着百叶窗的窗户里闪烁的烛光,表明了在山顶的广大地区没有通电。在这些黑暗的、丢满垃圾的街道上,没有一盏路灯能为夜行人指引方向。路边有很多卖冰糕的摊点(现在早已关门了),被鳄梨树和木棉树掩映着。可是,月光却给整个城镇拥挤的建筑镀上了一层奇幻的银色的光彩,反衬出一股悲凉的氛围。
我没有恐惧,可在这个有色人种的居住区夜行,我还是有点儿不安。这是所有的白人都会感到的不安。这种不安我曾在芝加哥冒险深入南方布朗茨威尔的时候经历过。
“从这儿往上走。”玛乔丽指着那个酒吧对我说。
“是右边那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吗?”
“是的”
我在一个未经油漆的木制建筑门前停下了脚步,这个木头建筑上有一个茅草屋顶,在一扇晃动的酒吧风格的门上,雕刻着几个手写体的字:“威尔·威利”。这周围没有停着汽车,可从敞开的窗户里传出的笑声与喧闹声和其他酒吧没有什么区别。
“白人进去喝酒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有什么。”她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说,“游客们常常来这儿,还要仔细看看门上的标志呢。”
我认真看了一下,在“威尔·威利”底下写着一行小字:“在巴哈马的这里,你能瞥见非洲的缩影。”
酒吧里一个游客也没有,只有一张张黑色的面孔,睁大了白色的眼球,不友好地看着我,或者说是看着我和玛乔丽在一起。辛苦了一整天的工人们穿着被汗水湿透的破烂衣衫,拿着瓶装的本地酿造的莎丽斯酒,在站着豪饮。没有铺桌布的圆桌上放着一盏盏煤油灯,照着这个几乎空空如也的酒吧。一个本地男人和一个肥胖的、充满肉感的本地女人,正喝得醉醺醺地拥抱在一起,对性的需求是不分种族的。在离我们最远的那堵墙上,两杆非洲风格的长矛交叉悬挂着。一个消瘦而英俊的黑人青年倚墙而坐,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衫、褐色的短裤,赤着脚。他认出了玛乔丽,两人点了点头。我们朝他走去。
“我们可以坐在这吗,亚瑟?”玛乔丽问。
他半抬起手臂,神经质地打了一个手势,“坐过来吧。”一个系着围裙的胖胖的酒吧招待员十分麻利地擦了一下桌子,并很快地让我们点了饮料:我和玛乔丽一样,要了什锦果汁,亚瑟当然是要了一瓶莎丽斯。
玛乔丽把身子往前欠了一下,说:“亚瑟,这是黑勒先生。”
我伸出手,他看了看,好像在审视一件不相干的物品,然后才对我伸出了他的手。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甚至都有点出汗了。在那张几乎是雕刻而就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十分机警。
“他想给弗来迪先生帮点儿忙。”玛乔丽对他解释道。
“弗来迪先生是一个好人。”他用平静而充满磁性的男中音说,“戏的堂兄为他工作。”
我说:“我想知道在哈利先生被杀的那天晚上,你在雷弗德岛看到了什么。”
“那天我值夜班。”他说,“事实上,我晚上十点的时候出去了,在水母游上水面之前,准备多钓几只。”
我努力把他的谈话拉到正题上来,“亚瑟,那天晚上你看见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哪是个非常糟糕的夜晚,暴风雨突然袭击了这个小岛。我看到一艘奇怪的摩托艇驶近了,并停靠在码头上。两个白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下了船,另一个就留在了那条奇怪的船上。船剧烈地摇摆着,好像就要被大海吞没了。”
“你没有走近他们看看吗?雷弗德岛可是私人财产,对吧?”
“是的,可这儿的总督却是一个白人。我不知道他是否胜任,在暴风雨来临的晚上更不想知道。就像总督说的那样——放纵时刻里会发生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放纵时刻?”我好奇地问。
玛乔丽耐心地解释道:“在这些岛屿上,放纵时刻指天黑到天亮之间的这段时间。”
我们的饮料到了,我给了那个酒吧招待一美元,告诉他不用找零了,并表示愿意和他交个朋友。什锦果汁似乎是朗姆酒和菠萝汁的混合物。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亚瑟说,“其中一个人滑倒了,头发掉了下来,沾满了泥污。”
“他的头发?”
“也可以说是他的帽子,被风刮走了,头发也在大雨中被淋得透湿。”亚瑟哈哈大笑,“他追‘帽子’的姿势就像一只兔子。”这就是说,其中一个男人当时戴着假发。
“你还注意到他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吗?”
“什么?”
“他外表上有没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另外那个人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雨实在太大了。不过你知道总督曾从我的工棚前走过,所以我还是十分认真负责的。我从窗户往外偷偷监视了好久。那个丢了假发的家伙留着一把小胡子,鼻子十分突出。另一个家伙是个胖子,脸上有一条伤疤。”
我感到很兴奋,“是什么样的伤疤,亚瑟?”
他用一个手指在空中划了一道锯齿状的线,说:“就像空中的闪电,在他的脸上很刺目。”
耶稣基督呀——亚瑟描述的这两个人不正是迈尔·兰斯基雇来的那两个迈阿密保镖吗?
“一辆汽车正在等着他们,一个小时后,或许更久些,他们才回来。他们回到船上,重新返回了暴风雨中。他们这么做简直疯了,大海那时可怕得能吞噬一切。”
“是什么牌子的车?你看见司机了吗?”
“我没有看见司机。那是一种车身很长,座位很舒服的车,你们管它叫什么型的车?”
“是旅行车吗?”玛乔丽问。
他确信地点了点头,“对,是一辆旅行车。”
“你记住车牌号码了吗?”我问。
“没有。”知道这些我已经感到很幸运了。
“能不能是克里斯蒂先生的旅行车呢?”玛乔而问,然后又对我说,“克里斯蒂先生有一辆那种型号的车。”
“也许吧,”亚瑟说,“他的车和那辆车确实很相似,可我没有看到司机是谁。你知道,我不可能像注意一艘停靠的船一样注意一辆汽车。我想的是,这艘船可能不想在我们这个岛上做生意,所以就随手在一边记下了船的编号。”
我高兴得笑了起来,说:“亚瑟,你真是一个好人,你竟偶然记下了船的名字和号码?也许你带着它们吧?”
“没有,我只是把它们记下来了。”
“好极了,这太好了……你把它们给别人看了吗?或者是告诉了某人,例如克里斯蒂先生,你在那晚看到了什么?”
他用拇指抹去了啤酒瓶上的水汽,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想,如果那真是克里斯蒂先生的汽车,他不会喜欢我对此问东问西的。”
“你告诉了你姐姐。”玛乔丽提醒他。
“啊,我告诉了几个朋友,想看看这个故事会怎样发展,”
“但你不为任何人工作。”我说。
“是的。我越想这件事,就越不想为此大惊小怪。而且,哈利先生就是在那晚被杀的。这值得你深思。”
这确实值得我深思。我把手伸到短裤兜内,拿出了五美元,塞到亚瑟的手里,他十分感激。我说:“我和一个叫黑格斯的律师一起工作,他希望你能辞职。”
他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因为你看见的那些事。”
“我不明白,先生。”
“瞧,你会为此挣到更多的钱,亚瑟,一百美元怎么样?”
亚瑟高兴地笑了,答应道:“可以。”
我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