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时刻-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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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门口点点头,“我们走吧。”
“不,”我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我要看看那扇中国屏风后面是什么……”
林道普上校匆匆地点了点头,带着我绕过屏风,我最后一次见到了哈利·欧克斯先生。今天早晨,他却和昨日全然不同。
他正躺在屏风后面的双人床上,很显然,那扇屏风是为了保护躺在床上的人不被窗外的风吹到而摆放的。
他那魁伟的身躯仰卧在床上,脸朝上,一只胳膊耷拉在床边,他的皮肤已经被烧成了黑色,上面还有一些红色的断断续续的伤痕,头上和脖子上已经结上了干干的血块。他的身体裸露着,上面覆有少量蓝色条纹睡衣的碎布片,证明他身上的睡衣是被烧掉的。看来他的眼睛和腹股沟处被烧得最厉害,已被烧起了水泡,像炭一般。在床的上方,是一个伞形的木制框架,用来挂蚊帐,它几乎已经被烧光了。可奇怪的是,靠近屏风的一侧却逃过了烟火,完好无损。在这个可怖的场面中,最奇怪的地方在于枕垫中的羽毛,它们被撒在那具烧得焦黑的尸体上、并粘在了被烧得都是水泡的肉上。
“上帝啊!”我祈祷着。
“今天早晨,他的朋友哈罗德·克里斯蒂发现了他,”林道普说,“大约七点钟左右。”
“这可怜的家伙。”我摇着头,反复地念叨着,努力控制自己只用嘴呼吸.以免闻到那股气味。过了一会儿,我说:“像他这样的刚愎自用的老富翁,仇家肯定少不了。”
“当然少不了。”
这是一个凌乱的谋杀场面。墙上红色的掌印就好像一个孩子用手指画上去的。一个手掌被血沾湿了的人曾经向窗外看。在靠近床的墙角处,可以看到更多的血手印。所有这些掌印看起来都是潮湿的,是潮湿的空气防止了它们变干。
通往另一间小卧室的门敞开着.对着门是一张空着的床,在连接这两间卧室的球形门把手上,有血迹在闪闪发光。我偷偷看了一眼那间卧室,大约十六英尺宽,好像没人住过。哈利先生的卧室有这个的两倍大,并且有一条路横穿整个房间,站在门廊向外看去,可以看到南北两侧的尽头。
“看来,”我说,“这并不缺乏线索。火灾的痕迹……带血的手印……”
他又指出:“看来是他床脚附近的风扇把那些羽毛吹得他身上到处都是。”
“你怎样看待这些羽毛,上校?伏都教的一种仪式?”
“是非洲黑人奉行的巫术。”上校说。
“什么?”
“在这里,土著人实行魔法的活动被称为‘欧倍哈’。”
“那些羽毛可能有这一层意思,即便没有,某些人也想让它看起来有这层意思……”
“事实上,”林道普的脸由于思索而绷紧起来,两只手背在身后,“哈利先生在本地,是个非常受欢迎的人。”
在通向另一间卧室的门附近的地板上有一支喷雾枪,“杀虫喷雾器?”
林道普点点头,说:“杀虫剂。非常容易燃烧……”
“叫也是被这东西点燃的?”我阴郁地笑了笑,“活泼的老哈利,竟像一只蝙蝠。”
我把头伸向微开的门外,向北边的走廊看去,从那里可以走到通向外面的楼梯。林道普解释道:“那扇门没有上锁。”
这就是我昨天被带进来时走的那道正门。这里的安全保卫华而不实。
“你同晚上的看门人谈过了吗?”
“我不知道这儿都有谁。”
“这儿有两个看门人,其中一个叫撒木尔。玛乔丽·布里斯托尔也能告诉你点儿什么,她是哈利先生的管家。”
他又点了点头,眼光盯在尸体上说:“她在楼下,恐怕很难从她那里获得什么信息。我们一直无法向她提出问题。”
我又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哈利先生,我已经胜利地闯过了恶心这一关,而那些可怜的警察们自从被派到这间屋来,已经在这种刺鼻的气味中呆了很长时间了。我努力向哈利先生探过身去,他左耳后的一些东西令我恍然大悟。
“即使没有这些血迹,”我说,“我也不认为他是被烧死的。”
林道普什么也没有说。
在死者头部,有四处略呈三角形的指尖大小的圆形伤痕,它们紧紧地聚成一团,如果你把圆点连接在一起,它们会连成一个平面。
“是枪伤?”我无法确定。
“这是法医最初的观点。克里斯蒂先生也这样认为。我也比较倾向于这种观点。”
“尸体被移动过,”我说,“至少被翻动过。”从哈利先生的耳后流出的血,竟然滴在了鼻梁上。
“你知道,地心引力只会向一个方向产生作用力。”林道普先生态度暧昧地咕哝着。
床之间有一盏落地灯,灯上的赛璐璐式灯罩并没有被高温垮起泡,热水壶、酒杯、一副假牙和放大镜,都规规矩矩地放在那里,就好像昨天夜里任何意外之事都没有在这间卧室中发生过一样。
“他的屁股下面是湿的,”我指着说,“可能在他死的时候,膀胱排泄过。你们的摄影师在这吗?你可能会愿意在报纸上登一张哈利男爵躺在那里的照片。”
“我们本部门没有摄影师,我派人去找了两个皇家空军摄影师,他们正在拍照;这里还有一个画建筑平面图的绘图员。”
“真是太好了,”我从床边走开,指着我们的周围说,“但是你最好还是在这些证据被破坏之前,封锁犯罪现场。”
林道普好像尝到了什么难吃的东西似地撒了撇他的嘴.“黑勒先生,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洞察力,可是我并没有请你来西苑做警事顾问。”
“那你让我来干什么?做嫌疑犯?你简直让人不可理解!”
他又向后竖起了脑袋,“你是哈利先生活着时最后见到他的人之一,我想知道你与他之间的业务类型。”
我又匆匆扫了我的雇主一眼,他正用他那双被烧得凹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看来,他没有任何异议。
“我们之间的业务就是,他雇我在暗中监视他的女婿,这也就是我昨天下午和晚上所做的事情。”
我的回答使上校振奋起来,他向我靠近一步,“哈利先生为什么要雇你监视他?”
我耸耸肩,答道:“他怀疑他的女婿对婚姻不忠实。你知道,哈利先生并不喜欢他。”
“真该死,把你跟踪他的详细情况告诉我!”
我把详细情况告诉了他,从我在游艇俱乐部找到他的行踪开始,一直到他宴会后送那两位英国皇家空军飞行员的妻子回到住所。
“是哈博德别墅,”林道普眯起他的眼睛说,“那儿离这儿很近……”
“几乎就是隔壁。”
“德·玛瑞尼正好开车路过西苑。”
“哦也是。大约一点,一点三十分左右。”
这一回他的眼睛睁大了,“难道你没有跟他回到他在维多利亚大街的家?”
“没有,我估计他是不打算睡觉了,于是我就回去睡觉了。”
林道普令人厌恶地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再监视德·玛瑞尼先生一会儿,也许一切就会更好一些。”
我又耸了耸肩,“是啊,我还应该在五分钱一股时买进美国钢材的股票呢。”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先生!”那扇中国屏风后闪出一张黑色的脸孔。“地方长官来电话找你,先生。”
我们回到楼下,我终于摆脱了林道普提问的折磨,便又逗留了几分钟。我和几个巴哈马警察懒散地站在楼梯口那儿,四下里看着,希望能够看到玛乔丽。事与愿违,我看到了那个神情茫然的哈罗德·克里斯蒂.他正在旁边的走廊里缓慢地踱着步子,脸色苍白,就好像一个在产房外等候自己的双胞胎降生的父亲一样。
“克里斯蒂先生.”我向他走了过去说,“对你的不幸表示遗憾。”
克里斯蒂先生和昨天一样,穿得皱皱巴巴,看起来他一下子没有认出我来,或许他只是心烦意乱,“哦……谢谢你,黑勒先生。”
“我知道是你发现了哈利先生.你一直都在这儿吗?”
他不解地皱起眉,“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大约今天早晨七点钟的时候到这里的,是吗?”
这一回他明白了.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尴尬。
“昨天晚上我就在这里。”
“什么?”
他轻蔑地弹了弹手,“我和哈利先生一直待在一起,昨晚他举行了一个小型宴会,一直到很晚。我们约好了,今天一早要会面谈一下关于他的羊的问题。”
“羊?”
愤怒的神情在他的眼中和嘴角露了出来,“哈利先生在古巴买了大约一千五百头羊,用来生产肉食品,你知道这里缺乏肉类。他一直在乡村俱乐部的草坪上放牧它们。”
这些听起来确实像是哈利先生所为。
“黑勒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昨晚你没有睡在隔壁的卧室。是吗?我看那间屋好像没有睡过人。”
他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在那间卧室隔壁的房间。”
“那儿离哈利先生的卧室也不过十六英尺远。你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到什么了吗?”
克里斯蒂否认地摇了摇头,“我的睡眠很健康,黑勒先生;再说,昨晚的暴风雨肯定会淹没所有的响动……”
“你没有闻到烟味儿吗?你没有听到搏斗声?”
“没有,黑勒先生。”克里斯蒂先生已经不再掩饰他的气愤,倔强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要去打一个电话。”
“打电话?”
他非常气愤地说:“是的,你刚才逮住我与你谈话时,我正准备使自己镇定下来。你要知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通知欧克斯夫人。”
这时、他身后的大门被一下子推开了,弗来迪·德·玛瑞尼暴风雨般冲了进来。漆黑的头发耷拉在他的额头上,好像一个逗号,他疯狂地大张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