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吃一惊-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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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就像一个身背着沙漏的人,把属于自己的仅有的时光全部装在了沙漏里。那些金子一样的时光的细沙正在无声无息地消逝着,唐全然不管也不计算它们的得失。
终于有一天某一时刻,一个光点跟他的光点撞上了,火花一样地在空中闪了一下,然后,迅即地不见了。唐在心里不为人知地笑了一下,因为那正是他所要的。
自那之后,唐突然就从这个城市消失了,不见了。
2
唐再次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时候,是在冬天的一个午夜。寒雾厚厚密密的裹挟着城市。夜晚的灯火在沉重的雾气里忽明忽暗着,就像一个大脑极度缺氧的人那一长一短的呼吸。令人郁闷、衰弱、意识恍忽且夹杂着莫明的恐慌。
唐孤独地走在他熟悉的街巷和胡同里,风在暗处不时地摇落一树的枯叶,而它们掉在地上又是无声的,唐的脚就踏在新飘下来的落叶上,它们在唐走过的时候留下模糊的回声。
而其实,大雾之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大雾之中的人,大雾之中的房屋树木和胡同。
大雾之中行走的唐,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辨别着一切。当他从那个斜斜的胡同里一拐,走上他自己住的那个胡同时,他忽然意识到他正在走过的地方,就是第一个女子环抱住他的那个地方。那个春天的夜晚的情景真实地再现在他的眼前……
就在这时,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冷,他大张着嘴,呼吸急促,仿佛鬼魂的一种附体……
其实那只是身体的一种本能的预警,他的大脑异常清醒和冷静。
那个人就在他的身后!
刀尖正对着他的身体的右肺部……
唐等着他等待了已久的那一痛。可是,那一痛没有发生,刀尖停在了那一痛之上……
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唐在暗处冷冷地说:“为什么不刺了?你刺啊?动手啊?你不是擅长干这个吗?我成全你!”
“我?不,我改变主意了!”那个人在唐的背后说。
唐说:“为什么?这可是你的最后一次,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唐猛地转过身,看见那个人的后边还有一个人,正用枪抵在那个人的耳根处。
“乔?!”
乔在暗夜中冲唐会心地笑了一下说:“唐,你看我做你的搭档还合格吗?”
唐说:“他妈的乔,你不够意思,这不明摆着跟我抢功来了吗?!”
乔说:“唐你可得记着,是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啊。要没有我,你的小命今儿可就玩完了!你可是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不,唐不欠你的,在你的枪没抵上我的时候,我已经改变了主意。”那个人说。
乔说:“哟,是吗?刚才你还要一刀结果了他呢!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你又跟他站到一起了?你也不同意把功给我?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
乔一边说,一边很麻利地把手铐给那个人铐上了。
那个人看着唐说:“因为,我在最后一刻才突然明白,你是故意逼我出手的!”
“不错,只是你明白的有点晚了。”唐不屑地说。
“我不出手,你永远不能把我怎么样!对吧?”
“那可未必,只是,唯有你向我出手了,我才觉得接近圆满!”
那个人说:“不,我不以为晚了!我只是仇恨你,我只是想杀了你,可是,我并没有那样干下去,我中止了!”
唐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逼你出手吗?”
那个人说:“知道。”
唐说:“说说看。”
那个人说:“其实你知道是我也没有什么用,你没有证据。这就是你知道我住在那儿也不能动我的原因。法律不允许你动我。所以你用那个望远镜死活地盯我,你是想告诉我你知道我是谁了。然后,你为了让我内心不得安宁又去了我去过的那些地方……
包括大嶝。
知道我是谁,再去查我以往的行踪,这对你们警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说老实话,我心里并没什么害怕的,我只是觉得烦人。我不喜欢你这么烦人的警察,我就是忍受不了你一直这么把我腻歪下去,我的一辈子已经被你毁过一次了,不能继续被你毁。可是,想不让你毁我,除非把你消灭了,否则你会不依不饶的。我可太了解你这点了。妈的,我觉得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生,才能一了百了。这就是我最后想杀了你的原因。
“你真没觉悟,是你自己毁了自己!”唐纠正那个人道。
那个人对唐的纠正无动于衷,他继续说:“所以,我一直跟着你。我知道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在大嶝时我就想动手,可是,你知道我这人也讲究完美,我希望做到圆满……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很相同。”
唐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想成全你,给你创造个下手的机会。这个地方,是你开始的地方,也是你结束的地方。我想就让你在这谢幕!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我可是不惜拿我的命来成全你的啊!”
那个人说:“算了吧,别说漂亮话,成全我是假,成全你自己是真。你是想拿自己的命冒一场死亡的险来求证你想要的答案,只是,我确实没想过你不惜把命拿出来进行试验……这就是我疏忽和大意了的一点,否则,我不会让你在这儿见到我!”
唐说:“你刚才其实已经出手了,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那个人说:“不错,一切都只是瞬间的事儿,可是,我的刀子告诉我,即使我刺进去,也刺不死你,因为你是有准备的,你当然不会甘心让我刺死。生和死对于你来说各占百分之五十。那么我刺死你这件事只要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把握,就相当于失败。我的成功就注定只是零。而且,你知道,我可没那么大度,我可不想拿我的命成全你!”
唐说:“其实你已经成全我了,你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成全。而且我还要谢你的出刀相助!只要你出刀子了,那么其实跟你刺死我没什么区别。”
那个人说:“不,区别大了。刀子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你仍然不能把我怎么样!报复袭警?判我几年?”
唐说:“别嚣张得太早了,乔,跟我带他去一个地方。”
雾气好像越来越浓,浓得连黎明都透不进来。
唐,乔,还有那个人,三个人,在被大雾深锁着的黎明时分来到了城市西北边缘的一处公墓。
唐说:“下车吧!”唐不看那个人,自己先跳下去了。
乔看着那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脸上的那一份得意和嚣张先于这场大雾散不见了。乔看看那个人,又看看站在大雾里的唐,不解地问:“唐,带他到这儿干嘛?这儿不是公墓嘛?”
唐说:“问他!”
那个人很灰地抬起头,看了看外面那云一般飘来飘去的浓雾和坚定地站在浓雾中的唐瘦高的背影,深叹一声。往昔的那一幕又一幕,比浓雾更深重地锁住了他……
那是液化气的气味。液化气那浓重的气味再次围裹了他。他能看见那气体在空气中的游移。那个女人的一张难看的变形的脸充斥在那气体中……
他跟她是在去武夷山的一次学术论文会议上认识的。那时,他跟史兰已经领了结婚证,准备着开完这次会之后,就着手收拾一下房子,房子收拾好再举行个仪式,婚姻这件事儿就算落停了。可是,他没想到会认识她。她长得比史兰好看,其实也比史兰好看不到哪儿去,后来他才明白,是比史兰多了许多骚情。男人骨子里还是挺坏的,无论表面上多么的道貌岸然,内里还是喜欢骚情的女人。
五天的会期,半天的会议,其它时间都是旅游观光。十几个男的,三个女的,那三个就成了“物以稀”,三个中,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更多一些。那时他以为是她好看,其实就是比另两个会骚情。会议快结束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因为她而争风吃醋差点打起来。她就装作一脸清纯地跟他悄悄说,她最讨厌跟女人大献殷勤的男人,女人其实喜欢像他这样稳重深沉的男人,她嗲声嗲气地摇着他的胳膊说,你可得做我的保神护啊!以后,她一直称他为她保护神!他觉得天南海北的,从前不认识,以后也不会常来往,大家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没人会当真。
谁知大家各奔东西后,她的信和电话就没断过,而且还争取了一个到他们医院进修的机会。
有了在电话里和在信里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秋波暗送,再次见面,他和她就像相知相熟的老朋友。她粘他,他心知,可是,男人吗,送上门来的货色,有什么可推的呢?他觉得大家就是玩玩,玩完了还是各奔东西。可是,这一次,他把她给想简单了。其实他早就是她瞄准了一个靶子。
那时,他跟史兰已经把房子收拾好,就准备择日成婚了。他跟她,有点玩火,因为他以为,结了婚他就再没有自由身了,她是他婚前最后的自由。所以那一天,他休班,正在新房里做做收尾的活儿,没想她就来了。他跟她发生关系,都是在她的宿舍里。她来他的新房他也没多想,他们再一次搅在一起。在进行的过程中,他总觉得有点别扭,因为这是他跟史兰的新房……
就在这时,史兰气乎乎地闯进来了。史兰说:“你,还有你,真不要脸。”然后史兰就把他们的结婚证给撕了。
最后,是她跟他结了婚。他没有办法不跟她结婚。他从来没想过他会跟一个他一点也不了解的女人结婚。而且是心灵上带着污点开始了并不是他情之所愿的一种生活。
他不得不调动他所有的关系把她从江西的一个贫困山区里调出来,调进北京。他想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这么过下去吧。
可是,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给调进京,在另一所医院里安排了工作,与他一起生活不久,他发现她又跟她们医院的一个外科主任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