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月之子-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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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的《麦田捕手》。基地内还有牙医和医疗诊所,一家电影院,看板上什么字也没有,只剩下一个谜样的字眼“谁”。一间保龄球馆,一座奥运标准的游泳池,如今池底干涸龟裂,俯拾皆是残破的瓷砖碎片。一间室内健身房。成排的马厩里已不再豢养马匹,半掩的马房随着风势开开阀围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垒球场杂草丛生,躺在打击区已逾~年的山狮腐尸如今早已变成一把骨头。
此刻的我对这些地点完全没有兴趣,我骑车从它们面前经过,一路来到去年秋天捡到神秘列车球帽的地下密室上方类似机棚的建筑
物。我的脚踏车后车架上夹了一把可以调节三种不同光度的警用手电筒。我将脚踏车停靠在机棚门口,随后将手电筒从后车架摘下。
欧森有时候觉得卫文堡很恐怖,有时候又觉得很好玩,不过无论它的感受如何,它总是十分安分地跟随在我身旁,没有丝毫抱怨。这一回,它显然相当害怕,可是它依然勇往直前,不发出半点呻吟。
机棚的大门上有一扇与人齐高的小门是开着的。我扭开手电筒,走进棚内,欧森则紧跟在后。
这座机棚与机场并不相邻,实在不太可能被当作停靠和维修飞机的场所。上方还留有过去活动式起重机从机棚一端移动到另一端的铁轨。从支撑这些铁轨的钢架体积和复杂性研判,起重机搬运的物品想必极为笨重。这些牢牢固定在水泥里的钢架当初想必动用了不少重型机械才架设完成。棚内其他地方有好几个形状怪异的空水井,想必曾装设过用途不明的水利设施。
手电筒的灯光扫过时,一些几何形状的阴影猛然从起重机的轨道迸出来,看起来就像不知名的象形文字楼刻在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我这才发现半数高处的窗户都已经被打破。
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这整个地方给人的感觉不像搬空的机械维修厂,而像是废弃的教堂。地板上残留的油渍和化学药品散发出一种类似燃香的味道。刺骨的寒意不仅是身体上的感受,心理上更是如此,让人严然置身在一座被捣毁的神圣殿堂之中。
机棚一角的走廊里设有几道楼梯,以及一座电梯车和牵引装置都已经被拆除的空电梯架。我不是十分确定,不过从这栋建筑物遭受破坏的情况研判,走廊的出入口过去势必暗藏在另一个房间内;我怀疑连在机棚里工作的人员可能都不知道这些秘密通道的存在。
楼梯的顶端还看得见粗大的钢架和门框,但是门本身已经不翼而飞。这些如蜘蛛网般紧密结合的通道和密闭的房间早已被彻底地情空,只剩下光秃秃的水泥建筑,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让人无从揣测这里的过去。连最微不足道的空气过滤器和水管都已经被拆除。
直觉告诉我,这短细靡遗的清除工作,目的不仅是避免任何人发现这个地方的秘密。虽然这纯粹只是我的直觉,不过我相信他们抹灭这里所有的证据,部份的动机是出于内心的耻辱。
然而,我不相信这个机棚就是生化武器研究机构的所在。那样的场所必须具备高度的生化隔绝设施,相较之下,卫文堡的地下碉堡不仅位置偏僻,而且具有地下三层无比宽敞和隐蔽的空间。
另外,这个机构目前显然还在运作当中。
然而,我相当确信机棚地底下所从事的是某种危险和极端不寻常的恐怖活动。虽然大部份的地下密室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水泥建筑结构,但是它们诡异的建筑特色立即就让人感到疑虑和不安。
让人最困惑的是位于最底层的密室,那个连灰尘都到不了的地方。就在四周环绕着走道和房间的底层楼面中央,有一个庞大的蛋形密室,中间宽,两头窄,长约有一百二十尺,最宽的地方直径不到六十英尺。室内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弧形的,站在此处,感觉就像置身在一个巨蛋空壳的中央。
进入巨蛋之前必须先经过紧邻的一个小房间,原先可能是用来调节气压的气闸。以前人口是个小门盖,而不是一扇门;巨蛋唯一的开口是墙上一个直径五尺的圆洞。
我和欧森跨人高起的弧形门槛穿越洞口,我拿起手电筒扫视洞口周围的墙壁厚度,一如往常为之叹为观止,五英尺厚、一体灌浆成形并用钢筋强化的水泥墙壁。
巨蛋内,线条圆弧光滑的围墙、地板和天花板像是套在两至一英寸厚,略带金色的半透明奶白色玻璃里。不过,那其实不是玻璃,因为它打不破,而且,当你用力跺脚的时候,它会发出管风铃般清脆的叮当声。此外,你看不到内部有任何接缝。这不寻常的建材磨得相当光亮,看起来就像细致的瓷器一样平滑。
手电筒的光线微微颤抖地穿透玻璃层,点亮内侧微弱的金色光环,使整个表面闪闪发光。可是当我们走到巨蛋中央时,地板却一点
也不打滑。
我的橡胶鞋底没有发出半点摩擦声,欧森的爪子踩在地板上响起手摇铃似的叮叮声。
我想在父亲过世的这一夜,这个黑夜中的黑夜,再度回到去年秋天发现神秘列车球帽的地点。当时,这顶帽子就躺在巨蛋室的中央,这是机棚地下三层楼里唯一遗留下的物品。
我以为这是最后走的员工或清查人员遗落的物品。现在想起来,我怀疑去年十月那个晚上当我潜入地下室时,想必已被某些不明人士发现,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跟踪我从一层楼来到另一层楼,最后甚至赶在我之前,将这顶帽子放置在我一定会发现的地方。
果真如此,这似乎不像个恶意捉弄的举动,倒像是亲切的问候。
直觉告诉我,“神秘列车”这四个字和我母亲从事的工作有关。在她过世二十一个月之后,有人特地将这顶帽子赠送给我,因为这也是她的一部份,馈赠这件礼物的人无论是谁,想必十分欣赏母亲和尊重我,只因为我是她的儿子。
我希望事实是如此,那些参与秘密计划的人当中,确实有人不把母亲视为恶魔,并对我十分友善,即使他们没有像罗斯福宣称的那样敬畏我。我希望参与这件事的也有好人,不是只有坏人,因为当我知道母亲从事的工作将导致世界末日时,我希望告诉我这件消息的人们也一样坚信她的动机纯正善良。
那些看到我,联想到我母亲,就带着诅咒和指控口吐恶言“你!”
的人,我不想从他们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有人在吗?”
我的问题沿着巨蛋的围墙螺旋式地往两个方向扩散,两道回音分别传回我的左耳和右耳。
欧森像在询问似的唤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在弧形的室内久久不散,仿佛吹过水面的微风在低吟。
我们都没有得到回音。
“我不是来这里寻仇的,”我郑重宣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人回答。
“我甚至已经不打算向外头的上级机关报告,已经铸下的错现在回头已经太迟,我接受这个看法。”
我说话的回音渐渐散去。有时候,巨蛋里宁静得让人恍如置身在深水之中。
我稍稍等候了一分钟,然后才打破沉默:“我也不希望看到月光湾从地图上消失,连同我自己、我的朋友一起被毁灭,这么做没有半点好处,我只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没有人愿意解除我的疑惑。反正,走这一趟原本就是碰运气。
我并不觉得失望。我从来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事情感到失望。我这一生最重要的课题就是耐心。
在这些人造的洞窟之上,日出正紧迫盯人地逼近当中,我无论如何不能在卫文堡耽搁下去。在我退回萨莎家躲避烈日之前,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要去。我和欧森走过令人炫目的地板,折射回来的手电筒灯光连同金色的光环闪闪烁烁,仿佛银河系的繁星就踩在我们的脚底下。
走出巨资的洞口,在过去或许曾是气闸室的圆顶房间里,我们赫然发现父亲的手提箱。我为了躲在灵车底下将它遗留在医院停车场角落,结果等我从太平间走出来的时候,它已经不翼而飞。
我们几分钟经过这里的时候,它显然不在这里。我绕过手提箱,跨入气闸室外的另一间密室,用手电筒扫视整个房间,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欧森热切地坐在手提箱旁等候,我回到它的身边。我提起手提箱,整个箱子提起来轻飘飘的,我还以为里面空无一物。然后,我忽然听见某个东西在箱子里轻微滚动的声音。
当我扳开扣失时,我的心不禁卡住了一下,生怕会在皮箱里看见另一对死人的眼睛。为了对抗这种恐怖的想法,我不停在脑海里回
想萨莎甜美的脸庞,这么做之后,我的心才开始正常跳动。
我掀开皮箱,里面看起来除了空气之外什么也没有。父亲的衣物、盥洗用具、平装书和其他物品都不见了。然后,我在皮箱的一角发现一张照片,那是我答应父亲要和遗体一起火化的母亲的遗照。
我将照片举到手电筒的灯光下,她看起来是如此可人,眼神散发出炯炯的智慧。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不少和自己神似的特征,难怪萨莎会觉得我长得不赖。照片里母亲面带微笑,她笑起来跟我好像。
欧森好像也很想着照片,所以我伸手把照片拿给它看。有好几秒的时间,它深深凝望着照片上的形象,当它将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时,它发出哀伤的低鸣。
欧森和我,我们就像兄弟一样。我是薇丝泰莉雅身心的结晶,欧森则是她大脑的结晶。它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分享的事物比血缘还要亲。
当欧森再度发出低鸣时,我用坚定的语气说:“死者已矣。”试图将心思无情地集中在支持我活下去的未来上。
我拒绝再多看照片一眼,毅然决然地将它塞到衬衫口袋里。没有哀伤,没有绝望,没有自怜。再怎么说,我的母亲并未全然死去,她还活在我心中,也活在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