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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春之歌-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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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自尊而引起的不快就很快地消逝了。当她看到他爽朗地笑起来、并且露着关切的神情向她点头的时候,她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欣喜。

“卢兄,真感谢你!”她绯红的脸上浮跃着欢喜的笑容,美丽的眼睛睁得又大又亮。

“怎么,中午了,饭熟了吗?”余永泽狸猫一样又偷偷地跳进来了。这回他把礼帽向床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床上,瞪着道静不动了。

道静的脸霎地变得灰白。她愣愣地望着余永泽,张不得口——她实在不愿当着卢嘉川的面去和他吵嘴。

卢嘉川是个机灵人,他一看这两个人的情况不对,便赶快拿起帽子,先向余永泽微笑地点点头,又向道静含着同样镇定的笑容说:“我们今天的谈话很不错。……现在,你们吃饭吧,我该走了。”他又向余永泽点点头,便走向房门外。道静默默地跟在后面送他出来,直送到他走出大门,道静才咬着嘴唇什么话也没讲就回来了。当她一回身却发现余永泽也跟在她身后,瘦脸拉得长长的,像个丧门神。

这天夜晚,道静晚饭没吃就睡下了。她心里被许多复杂的情绪、思路搅扰得很惶乱。时间很久了,她躺在枕上还没有睡着。睁眼望望,昏昏的灯光下,余永泽正坐在桌旁低头发着闷。这时,她的眼睛忽然盈满了泪水。

“这,这就是那个我曾经热爱过的、倾心过的人吗?……”她赶快把头蒙起来,生怕他听见她伤心的痛哭。

余永泽坐在桌旁思索着。他早就知道林道静接近卢嘉川,今天,他俩那种亲密纵谈的情况,更加使他明白了道静变化的原因。他竭力克制自己,他想: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为一个女人来苦恼自己。可是,当他眼前闪过了卢嘉川那奕奕的神采、那潇洒不羁的风姿,同时闪过了道静望着卢嘉川时那闪烁着的快活的热情的大眼睛,他又忍不住被痛苦和忿恨攫住了。他激动地坐在椅子上想得很久,也想得很多。但是他毫无办法。道静这女人是倔强的,是有自己独立不倚的思想的,你用道理说服不了她,用眼泪也不能打动她,施加威力更是不行。……怎么办呢,聪明的余永泽最后想出了一个奇妙的主意,——给卢嘉川写封信。劝告他,警告他,如果他懂得做人的道德的话。

信是这样写的:

卢公足下:余与足下俱系北大同学,而令戚又系余之同乡,彼此素无仇隙。乃不意足下竟借口宣传某种学说,而使余妻道静被蛊惑、被役使。彼张口革命,闭口斗争,余幸福家庭惨遭破坏。而足下幸矣,乐矣,悠悠然、飘飘然逞其所欲矣!……人,应当懂得做人的道德,人也应当不以危言耸听去破坏别人的幸福,否则殊有背人之良知德性也。余谨以此数言奉劝足下,是耶非耶?幸三思之。

尚望明鉴。

余永泽一九三三年三月

信写好了,他心里好像出了一口闷气,舒畅一些。把信封好,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床前。这时他看见道静睡着了。她熟睡的面孔好像大理石的浮雕一样,恬静、温柔,短短的松软的黑发覆披在白净的丰腴的脸庞上,显出一种端庄纯净的美。……后来他又看出她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脸上却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哭啦?……”这个念头一闪,他立刻被一种怜悯的感情把满腔气恼全部勾销了。他忽然感到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一个有着崇高理想的女人。而他应当理解她,原谅她。……他站在床前望了她一会儿,心里想:“她是善良的,诚实的,她不会欺骗人,不会爱别人的,我干吗庸人自扰呢?……”想到这里,仿佛豁然开朗似的,余永泽的心情舒展了。他伏下身来在道静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回过身把那封刚写好不久的信,一狠心,投入到将熄的火炉里。看见炉口冒起一阵火光,他好像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业,立刻豪壮地举起胳臂,连连伸出去打了几拳,然后几个哈欠一打,他赶快脱衣睡下去。

(第十三章完)

第十四章

许宁来找白莉苹,白莉苹不在,他就到道静的屋子里,站在当屋地上问道静:“小白哪儿去啦?她怎么又不在家?”

道静看着许宁漂亮面孔上的沮丧神情,微笑着说:“我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总不在家嘛。”

许宁原来和崔秀玉很不错,后来崔秀玉到东北去了,白莉苹这富有魅力的女人就把他迷惑住。这些天来他们俩常在一起。不过白莉苹一向交际很多,许宁来找她有时找不到,他就来向道静打听。

许宁坐在凳子上,惘然地问道静:“小林,你说,白莉苹是怎么回事?”

道静没有回答他,却问他:“小崔有信吗?她真的去参加了义勇军?”

许宁突然满面涨红。平日这欢腾的爱笑爱闹的小伙子变得期期艾艾地说不上话来。他翻着眼皮对墙上一张贝多芬的画像望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含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苦笑说:“小林,你别误会,我爱小崔和爱小白是不一样的。要不是因为我妈妈、因为快要毕业,我就和她一同到东北参加义勇军去了。……小白这家伙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了。”道静不会说那些俏皮锋利的话,她不满意许宁这种对待爱情的态度,但是她只能诚恳地直率地对他说,“许宁,别忘了小崔。你看,那姑娘够多好。”

“是的,小林。说实在的,我心里常常想着她。而且一想到她,还,还有些痛苦……”许宁被道静这种纯挚的友好的态度感动了,他望着她,像对一个知心的朋友说起他心里的事:“本来我对小白没什么,可是她——真有办法……我们有些工作又需要经常在一起,所以……别说她了,我会克制自己的。”他默然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就要走。

“许宁,问你,”道静拦住他,“你见了老卢老罗他们吗?怎么……”

“嘿,你不提差点儿忘了。老卢叫我告诉你:明天是‘三一八’惨案纪念日,北平学生要举行扩大纪念会,还可能游行示威,你愿意参加吗?”

“游行做什么?”

“反对国民党的不抵抗主义,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加紧进攻中国,反对帝国主义和他们的走狗,拥护社会主义的苏联。”

“参加!”道静毫不迟疑地说道,“你也去吗?老卢呢?”

“他吗,当然去!”许宁一改刚才的神情,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冲着道静一挥拳头,“我——当然去啦。还有,小林,你要尽量多发动你的朋友们也参加。老卢说应当广泛地发动群众。我走了,明天见!上午八点在北大操场集合。你可要去呀!”

许宁已经走远了。道静还一个人站在门槛上望着他的背影微笑着。她从来还没有参加过任何游行集会,这么多人群聚在一起将是个什么情景呢?……她被一种新奇的神秘似的感觉兴奋得许久都不能安静下来。

余永泽腋下挟着一叠子书回家来了,道静忘情地拉着他:“泽,明天我要去参加‘三一八’纪念游行,你也同去吧。”

“什么?你要干什么去?”余永泽惊愕地瞪着道静。

“‘三一八’纪念游行,你又不愿意呀?”

余永泽懒洋洋地放下书本,半天才开口说话,声调那么凄凉:“静,听我一次话,不要去吧。听说外面常捕人。……救国的事还可说,可是‘三一八’算个什么纪念日?万一……静,安静一点!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哪一块云彩下雨……”他注视着道静,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乞求似的哀愁。

“不行!谁都像你这样胆小,掉下个树叶也怕砸死你!”道静对余永泽别的规劝或罗嗦还都比较能够忍耐,唯独关于革命方面的事,她简直点火就着,是最不能容忍的,“算啦,我还打算叫你跟我一起去呢,闹半天,你还想拉我的后腿。算啦,谁也别管谁!”刚一说完她就跑出去了。

她找到她的好朋友王晓燕。老卢叫尽量多发动人,她很希望自己能多找几个人一块儿去。可是晓燕问她:“游行干什么事呀?”

“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反对国民党的不抵抗主义,反对帝国主义的走狗,拥护社会主义的苏联……”

晓燕沉默着,好半天没出声。道静站在她面前心神不安地看着她,好像等候判决似的。终于晓燕郑重地摇头说道:“小林,别怪我。爸爸对我说过:青年人还是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看你们还没游行,先就来了一大套‘主义’,我不懂这些,真的什么也不懂。”

道静蹙着眉头,她的面孔微微涨红,心里又懊丧又焦躁。

“燕,你说的这些不都是胡适的学说吗?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这些东西?”

晓燕睁大眼睛,那里面闪烁着一种稚气而自信的光芒,她不好意思地怯怯地说:“小林,别问我这些。我相信爸爸的话,他很有修养。……我劝你也别太相信那些左倾的人的话了,读书是最要紧的。什么社会主义苏联,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晓燕虽然是不赞成她的,但是她的态度温存、心地善良,她只是不相信,不像余永泽那样的自私和胆怯。因此道静站在地上只深深感到了失望的颓丧,而没有像对余永泽那样的气恼。再说,对爱人可以任性地发发脾气,对待朋友可怎么能够拉下脸来呢。

两个朋友相对无言地怔了一阵子,道静只好怏怏地跑回家来。

夜里,余永泽和她在床上闲谈着。他用娓娓动听的低声讲起古今中外一些大作家大艺术家的爱情故事。那些人怎样生活在美的大自然中,怎样为爱情牺牲一切……他抚弄着她的头发,说着说着,突然带着无限柔情低声问她:“静,还记得吗?我们在北戴河海边的许多往事。有一次夜里,我和你一块儿坐在沙滩上,一同静静的听着海浪的声音。月亮底下,大海闪着银光,我望着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真像海水一样又深、又亮、又美呀!唉,真美极啦。望着它,我的心就像醉了一样。静,那时,我真想拥抱你、亲你……我永远不会忘掉那一晚。永远不会忘掉我们在北戴河的生活。人要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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