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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两世花-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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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何在这世上活过这么多年?”

我愣在那里。手中的刀,却掉在地上。

茹说得对。因为有不可原谅的事,所以人们才需要宽恕。

世界有太多苦难,如果不懂得宽恕别人,就是不懂得宽恕自己。不懂得宽恕自己的人,又如何在世上平静活过这么多年?

这个道理,我早该明白,虽然终究还是明白,已经太晚了。

从那个黑得仿佛梦魇般的夜算起到现在,不知不觉已过去两年。

两年的时光,放在三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也许都不算什么。可是放在生命的最后,却是无法挽回。

我们还剩下多少个两年。

一个都没有了。

在两年前,这一切发生之前,我还对自己说,就算我改变不了这时代、这历史、这命运,我还是要站在孙和那一边。因为陆逊支持他,所以我也要支持他。我们可以做同一件事情直到我们死去。

可是不久以后我就忘记了这句话,我让仇恨毁掉自己、毁掉他,毁掉我在这世上最后两年宝贵的时光。

我多么可笑。其实在这场戏里,从头到尾我担任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什么都不是。即使没有我到来,王夫人还是会死,孙和还是会被废,他还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死去,他还是会在寂寞与悔恨中度过他的余生。我来不来,没有任何关系。我又为什么要在这场洪流里陪葬掉我仅存的幸福。

我的命运,其实一直不曾改变过。我的初衷,又被遗忘到了哪里。

那个刚来到这个时代,站在庐江太守府前含泪看着自己爱人的女孩子,如今又走去了哪里?

我在渡口送茹上船回吴郡。她平静地走上甲板,留给我一个沉默的背影。

雨一直在下,是谁来不及流和不能流的眼泪?

天那么沉,雨那么冷,在寒风中抱住自己瑟缩的身体,我突然开始想念夏天。

那样的夏天。天那么蓝,云的影子那么清晰。夷陵空旷陈旧的太守府,我们在窗前拥吻。窗外的芦花夹杂着月光,铺出一天一地的白。

可是下一个夏天来的时候,我们又会在哪里呢?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我的身体依然健康,仍长着一张年轻的脸,可是这身体里装了几十年的记忆,有时候我都怀疑胸腔里是否真的跳动着一颗二十岁的心。

我觉得我将死去,不是因为病痛,不是因为衰老,只是因为在这世上我已做完所有该做的事,见证过所有该见证的东西。繁华走过,冷清尝过,爱恨试过,风景看过。既然如此,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不是了无牵挂,只是这一场戏早已事先安排好。既然没有勇气看到结局,不如提早退场。

终究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

我把这些年来收集的珠宝首饰都留给孙休,剩下的一些财物,我拿去分给下人。

变卖掉孙权赐给我的一些田地,又将手中权力尽数放给他人。

在此之前,总觉得离开是很难的事情。纠缠了这么多年,有这么多放不下的人,理不清的事。可是到做这些事的时候,才发现几十年的记忆,到最后纠结的也只是一片空白。

完成这一切后,我写了封信给孙权。然后我就在空空如也的房间中,安静地等待他的召见。

见到孙权时,他正在漂满菊花和各种草药的池中泡着。有太医将黑色的水蛭一条一条贴在他身上,据说那样可以有效地治疗中风。

水波倒映着烛火交织出一片网状的光影,摇曳得令人不安。我突然茫然地想起,上一次见到他,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知道我进去,却依然双目紧闭,没有看我。身旁的宫人在调试水温,放下新的草药,即使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的动作也是安静的。我好像身处于一出无声电影中。

过了很久,他仍没有张开眼睛,却轻轻地说:“你来了啊。”

我怔了怔,仿佛还不明白他是对谁说话。半天,才轻答道:“是的,陛下,我来了。”

“你来了,”他说,“可是你又要走了。你只是来和朕告别。”

我没有说话。他说得对,我是准备离开。

“你要走,走去哪里呢?真的不再回来了吗?”

“陛下,我不去哪里。我只是快要死了。”

“你会死么,”他仍闭着眼睛,冷冷地笑起来,“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一点要死的样子。”

我说不出话来。二十岁的身体在这无尽的光影中,无声地颤抖。

“你只是想要离开朕。”他说,“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现在你终于等不下去了。”

“我是真的要死了。”我坚持着说。

“胡说八道!”他吼起来,睁开眼睛指着我,“你会死么?你怎么可能死?这么多年你都不老,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是个妖怪?你是个妖怪!”

他盯着我怒吼着,水蛭一条条从他脸上剥落,让他看起来诡异无比。这一刻我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我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在我平静的目光中,他一点一点安静下来。

“罢了,”他喘息着说,“朕为你生了一辈子的气,朕不想再生你的气。你要走,随时可以逃走,又何必来见朕。”

“我不会逃走,”我轻轻地说,“我只想得到您的允许,让我离开。”

“朕的允许对你来说有意义吗?你的心早就不在这里。”

“有意义的,”我看着他,哀切地说,“在认识您之前,我是个自由的身子。现在请您还我自由身,让我可以干干净净地走。”

“你什么意思呢?”

“请您休了我。我不想作为您的妻子死去。”

他怔了怔,然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大笑。

“这不可能,”他笑着说,“你生是朕的女人,死了也是朕的女人。”

“陛下,”我苦苦哀求着,“这么多年了,您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没有说话。

“陛下啊……”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他打断我的话吼起来,“你不就是想要离开朕,去圆你的鸳鸯梦吗?朕告诉你,不可能!你什么时候死,朕不管。朕只告诉你,他见不到明年的夏天!”

“陛下,不是这样的……”

“你流泪了吗?”他看着我冷笑道,“你知道他要死,心疼了吗?你想要哀求朕,放过他吗?”

“不,”我平静地说,“他会怎样,我无权改变。一切都是写好的。”

“可是你还是哭了。”

“因为我心疼。”

他怔怔地看着我,终于是叹了口气。

“既然觉得一切都是写好的,为什么还要心疼?”

“正是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才会心疼。”

“你心里是否只有他,一点点都没有朕?”

“不是的陛下。我的心里也是有您的。”

“朕不信。”

“……”

“好吧,”他看看我说,“朕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为朕做件事,做完之后,朕给你一纸休书。朕随你去什么地方,随你去不去找他。朕只要你为朕做完这一件事。”

我的眼睛亮起来,我对他说:“什么事呢,陛下?”

“把朕书房案上的那张纸拿过来。”他对身旁的宫人说道。那宫人便去了。

过了一会,宫人捧着一方黄绢,带着纸笔回来了。他将东西放在一旁的小案上,然后退到一旁。

“朕老了,手抖得厉害,写出来的诏书字迹都很模糊,”孙权对我说,“你还年轻,为朕把这封诏书抄一遍送出去吧。”

只是这么简单?我带着不可置信的心情走过去,拿起他起草的那封诏书,刚看到开头的那几个字,心便是一沉。

是写给陆逊的。

我一路读下去,心便向着一个黑暗无尽的深渊迅速滑下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上天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黄绢上的这些字,一个个带着血一样的颜色跳入眼里,它们仿佛从地狱里魔鬼的心中迸发出来一样,张牙舞爪地灼烧着我的心。

它们能够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它们空穴来风,让任何一点小小的过失都无限扩大成为不可饶恕的罪;它们无中生有,将所有美好的令人感动的往事描画成不堪入目的丑恶。

它们让忠心的臣子成为阿附权贵的爪牙,让青春和热血成为小丑脸上的油墨。

它们反写我深爱的男人的一生,吞噬他最后的从容与尊严。

它们是没有刃的刀,无形无色的毒药,它们只所以存在,只是为了要他的命。

“怎么可以这样……”我颤抖着将那一方黄绢扔在了地上,“陛下,你疯了……”

“你还是要哀求朕是不是,”他眯着的眼中有残忍的光,“你还是不能无动于衷是不是。”

“陛下,为什么要这样……”我颤抖得连泪都流不出,“难道他为江东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换来这一纸诏书吗?”

“是他自己要被卷进来的。”

“可是陛下啊……”我苦苦哀求着,“他总是要死的,有没有这封诏书,他也是快要死的人了。您为什么不能放过他,让他安安心心地去呢?”

“你总说这个要死那个也要死,朕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冷笑道,“朕只知道身体最虚弱的那个人是朕自己。你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们总想等朕早日归西,好抢走朕的女人,谋夺朕的国家!”

“这么多年了,难道您连伯言是怎样的人都不清楚吗?”我终于流下泪来,“他对您的心,难道您不知道吗?”

“朕知道,他也知道,”他冷冷说道,“可是朕的儿孙会知道吗?他的后人又会知道吗?曹操誓不篡位,现在的人难道不是称他为魏武帝吗?司马懿总说他对曹魏一片忠心,可你看看他那两个儿子,他们都知道吗?”

“看不见的东西,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呢?”我哭着说,“您放过他吧……”

“他求仁,朕让他得仁,有什么不对?”他吼起来,“一百年后,人们会说朕是昏君,晚年逼死忠臣。人们会记得他!他求仁便得仁,朕是在成全他!”

“您既然知道人们会这样说,又为什么这样做呢?”我泣不成声。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过了一会,他说:“别哭了。你自己也说过,你改变不了任何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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