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公寓第05集人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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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他怎样质问、哀求,那张脸、那些眼睛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不对他说一个字。
他睡不安寝,食不下咽,兢兢战战,痛苦难安。
他以为十年就够了。
却在最后一年,前功尽弃。
巨大的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头颅,那十几颗头好像听到了什么命令,一个个地穿过透明的玻璃钻了进来,在梁永利的身后排成两排。
那景象很可笑。
他们的头不是被割下来的,而是被扯下来的,所以都连着或长或短的颈椎,看他们整整齐齐地飞进来,又排成几列的样子,活像是一批待卖的人头气球。
梁永利可笑不出来,他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好笑,他只是扭过僵硬的脖子,一个个看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些冷冷的表情和冷冷的眼神居高临下地压迫着他,让他几乎抬不起头。
巨大的脸忽然震了一下,整个房子好像也跟着震了一下。梁永利只觉得一股力量将他从沙发上弹起来,“咻”的一下飘到半空中。他在半空中停留了整整两秒,然后看到一根细细的白线从那张巨脸的瞳孔中飞出,在他还没有想到它是好意还是恶意之前,就被缠了个结结实实,向巨脸的瞳孔中拽去。
巨脸闭了一下眼睛,梁永利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眼皮,那条线锲而不舍地猛拽,梁永利就那么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巨脸的眼皮。那张巨脸原本便坚如磐石,如此几番,梁永利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死了。
就在梁永利觉得自己真的要断气的时候,巨脸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度扭曲,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连五官都几乎移位了,最后竟哇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样东西。
他吐出来的东西,全身沾满了口水一样恶心的液体,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几圈,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那些液体在他身上丝丝缕缕地挂下来,任由他怎么运动,长长的丝都在他身上和地面之间做着顽固的联系,死也不断。
被吐出来的东西─温乐源─一边甩胳膊,一边恶心地大叫:“见过鬼脏的!没见过你这么脏的!口水这么多,想淹死我是不是!”
巨脸依然没有说话,沉默的眼睛盯着温乐源左手上连的东西。曲曲弯弯的白线从食指上延伸到巨脸的嘴里,又从巨脸的眼睛中延伸出来,缠在奄奄一息的梁永利身上。
温乐源发现了他的视线,咳嗽一声,食指一转,白线立时消失,仍然挂在巨脸上的梁永利“匡当”掉下来,可惜没有惨叫,因为他已经被砸得不会叫了。
“喂,你!”温乐源踢了一脚滚到自己脚下的梁永利,指着巨脸说,“和他有什么仇?我告诉你!你杀了他也没什么好处,不过是让他早死一点半点而已,说不定明天他就撞车死了呢?你这么干,反而让自己没法儿顺利投胎,得不偿失啊!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执意寻仇,我和老太太说说,说不定她免费就渡了你……咦?”
一个人头飘过去。
一个人头又飘回来。
温乐源张大嘴,僵硬地往人头的来处看去……三排人头气球整整齐齐地向右看齐,十几张死脸默默地看着他。
“你……你……你……”温乐源颤抖着指指那些人头,“你……杀的?”
巨脸开口了,声音带了些低沉和嘶哑:“要顺利投胎干什么?反正也有这么多人陪,投不投胎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老有这么蠢的家伙啊……”温乐源用唯一干净的手心抹了一把脸,刚才还稍有的一些不正经,仿佛全被这一下抹了去,他抬头,冷笑,“你以为你不投胎就完了?你害的可不只是这些人,还有他们的家人!好好的家庭就被你毁了,你以为这样的事你就没罪?传说中的十殿阎罗,十八层地狱听说过没?你去了可就不只旅游一层两层而已。”
巨脸笑了一下,嘴一张,飓风从他口中喷出,温乐源连吭都没吭出一声,就被吹到了房顶上,发出“匡”的巨响,又弹到地上,半天没起身。劣质石灰抹过的屋顶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以撞击的位置为中心,裂开了几道一掌宽的大缝。
“那又怎么样?”巨脸的声音似乎是在笑着说,但实际却不带半点表情,巨大的脸就像面具似的。
温乐源只顾大口呼气而不能说话,刚才撞的那一下实在太狠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八成会断气。
梁永利其实早就醒了,但现在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悄悄地挪动肢体,想在巨脸发现之前,逃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可惜的是,他一动,巨脸的眼睛就冷冷地瞥了过来,眼神刺得他浑身都痛。
“你现在……已经没有灯了。”
梁永利的身体蓦然僵直。
巨脸口一张,长长的舌头像蛙舌一样钻出来,梁永利惨叫着边爬边跑,但怎能比得上舌头的速度,刚刚支起上身便被舌头缠住了双脚。
“你─放下!”温乐源大叫一声,从腰带里抽出三张符咒向巨脸甩去,符咒在空中化作漫天大网,向巨脸兜头罩下,网内叮叮数声,丝网交界处绽开了无数倒勾。
巨脸轻轻地哼了一声,竟用舌头卷着梁永利扔向大网,温乐源大惊失色,双手在空中猛划双圈,大网仿佛被什么拉住,去势立时缓了一缓。
但巨脸却是故意要将梁永利送上去,舌头一甩,竟转着圈儿将梁永利像铅球一般投向网中。
温乐源双手划得更快,然而收势不比攻势,他收网的速度,怎么也比不上巨脸的投出速度。梁永利的脊背感觉到倒勾上冰冷的利刃,身上一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完了─”
温乐源哀嚎之声未断,梁永利却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他的身体便远远地飞了出去,撞到墙壁又滚落到地上,原本几乎穿入他身体的利刃,只把他背上的衣服撕裂了几道。
虽然没有被倒勾抓住,但梁永利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这么凶狠的冲撞险些把他弄死,他倒在地上很久都没动,因为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的骨头都在不在正常的地方……
那个撞到他的“人”,顺着刚才的势子压在他身上,但是他感觉不到那人的重量,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梁永利忽然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个“人”离开他,慢慢站了起来。
梁永利听到巨脸移动的声音,好像要逃走一样。
“刘相机。”撞到他的人─温乐沣─说。
正处于恐慌状态的梁永利蓦地张开了眼睛,好像难以置信地张大嘴看着温乐沣。明明那个没体温也没有重量,怎么会是……
“刘相机!”温乐源捏着收回的网吼,“这个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强迫你收他作徒弟的家伙!”
巨脸─刘相机的脸似乎有些退缩,却还是转头看着温乐沣。
“我以为九年的时间能让你想得更清楚点,没想到你还是和那时候一样。”温乐沣没理温乐源,继续说。
刘相机没有回应,只是将眼睛从温乐沣身上挪开,又落回缩成一团的梁永利身上。
温乐沣动了一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梁永利:“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你提醒他他也未必想得起来,你又何必这个样子拖延着就是不回去?”
刘相机笑了,不过他不只是笑而已,他的嘴越裂越大,突地舌头暴长,在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下又急速收回,等温家兄弟反应过来的时候,梁永利的下半身,已经被咬在刘相机的上下牙齿之间。
温乐沣脸色霎时变得青灰,大吼一声“你放下”就扑了上去。刘相机还是那样裂开大口笑着,上下牙却一用力,梁永利惨叫一声,温乐沣前扑的动作顿时停止。
“因为他未必想得起来,我就能这么白死了?”刘相机咬着梁永利,却丝毫不影响他开口说话和唧唧的怪笑声。
“不……不是我杀你的!”梁永利嘶声辩解,“不是我杀你的!真的不是我!他们欺负你,排挤你,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我们是朋友!我们一直是朋友呀!啊─”
有血溪从刘相机的牙缝里流出,梁永利的惨叫愈加凄厉,连温乐源和温乐沣也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刘相机,你听我说……”温乐沣小心地挑拣着不易刺激到他的词,说,“我们知道你痛苦,你那时候自杀也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但是梁永利真的不能算害到你的人,把流言传出去的人,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梁永利终究也只不过说了一句话……”
“是啊,一句话就把我害死了。”
刘相机硕大的眼珠,带着根根血丝,翻下看着嘴里的梁永利,梁永利只是惨叫,眼睛甚至不敢与他相对。
刘相机轻轻地嘿了一声:“不过……你真的忘了?不会吧?流言传开的时候,你就该想起来了才对吧?”
温乐源拖着那张大网,一瘸一拐地走到温乐沣身边,悄悄道:“喂,那家伙到底说了什么?就一句话吧,居然让个死人追了九年……”
温乐沣揉揉太阳穴,轻轻地呼了一声:“九年……是啊,其实,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刘想继得了爱滋病!
这个消息,好像燎原的星火一样,在学校里迅速地传开了。
刘想继是爱滋病患!
谁和他接触谁就得病!
他来上学就是想让别人得病的!
谁知道他在这儿传染了多少人!
爱滋病是怎么得的?还不是生活不检点!
他肯定是变态!同性恋!要不就是吸毒!嫖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要不是被捅出来,他还得害多少人啊!
不是东西!
流氓!
杀人犯!
刘想继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病原体,不管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都会哗地散开,凡是他坐过的座位没人敢再坐,凡是他碰过的东西没人敢再动,以他为中心点的十米之内不会有人接近,连上课也一样。
学校的校长很恐慌,一遍一遍地给他打电话。
你不要再来啦,你看你到哪儿哪儿都没人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