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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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身,是个鳏夫,在乔治敦有幢心爱的古雅房屋。他过着平静的生活,偶尔进入早年曾吸引他和他妻子的社交圈。
他顺着环形公路行驶,车流缓慢,因为刚下过小雪。他很快通过中央情报局的安全检查,进了兰利的大门。看见已为他预留了停车位,他很高兴。两个便衣保安正等着他。
“梅纳德先生在等您。”其中一个严肃地说,一边打开车门,另一个则接过了公文包——有地位就有特权。
莱克从未在兰利与中央情报局局长见过面。多年前,他们在国会山两次交换过意见,当时那可怜人还能走动。泰迪·梅纳德现在坐着轮椅,忍受着持续性的疼痛。只要他需要,就连参议员也会随时驱车前来。十四年的时间里他给莱克打过五六个电话。梅纳德是个忙人,一般的日常事务就由助手代劳了。
当议员和随从走进中情局总部的中心地带时,一切安全防线都自动消失了。等莱克走到梅纳德先生的房间时,他的头昂得比平时还高,有点趾高气扬的味道。他情不自禁。权力真令人陶醉。
——是泰迪·梅纳德请他来的。
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没有窗户的大房间里(私下里被称作地堡),局长独自坐着,茫然地注视着一面大屏幕,众议员莱克的脸被定格在上面。那是张近期照片,是三个月前一次筹款晚会上拍的。
那次宴会上莱克喝了半杯酒,吃了烤鸡,没吃甜点,独自开车回家,十一点前就上床睡觉了。照片挺吸引人的,因为莱克很有魅力。
天生的浅红色头发,没有一根银丝,没有染发,发型轮廓鲜明,深蓝色的眼睛,方下巴,整齐的牙齿。他五十三岁,依然风度翩翩。每天在划船练习架上锻炼三十分钟,胆固醇为一百六十。没发现有什么不良习惯。他喜欢和女人在一起,特别是有必要逢场作戏的时候。目前的女友是个六十岁的寡妇,住在贝塞斯达,她死去的丈夫靠充当说客发了财。
莱克的双亲都早已去世。惟一的孩子在圣菲教书。共同生活了二十九年的妻子于一九九六年死于卵巢癌。一年后,十三岁的狗也死了,亚利桑那州的众议员莱克的确独自生活着。他是天主教徒(现在这已无关紧要),每周至少参加一次弥撒。
泰迪按了按钮,莱克的脸消失了。
莱克在华盛顿政界以外不为人所知,主要是因为他不喜张扬。
即使他有远大的抱负,他也深藏不露。他曾有一次机会被提名为亚利桑那州的州长,可他太喜欢华盛顿了。他喜欢乔治敦的人们,喜欢默默无闻,喜欢该城的生活,还有不错的餐馆、狭小的书店和咖啡馆。他喜欢看戏和听音乐,他和死去的妻子从未错过肯尼迪中心的任何一次演出。
在国会山,莱克被认为是个头脑聪明、工作勤勤恳恳的议员。
他善辩、诚实、忠诚、办事认真。由于他的选区有四个国防工业大承包商,他理所当然地成了军事装备和战备的专家。他是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因此认识了泰迪·梅纳德。
泰迪按了一下按钮,莱克的脸又出现了。作为在情报战线干了五十年的老特工,泰迪的心头很少有解不开的疙瘩。他曾经在枪林弹雨中出没,在桥洞里藏身,毒死过两名捷克特工,在波恩打死了一名叛徒,会七种语言,参加过冷战,正试图阻止下次冷战。他的冒险经历比十个特工加起来还多,然而望着议员莱克率真的脸,他犯难了。
他和中情局将要做一件有史以来从未做过的事。
开始时他们手头有一百位参议员、五十位州长和四百三十五位众议员,现在筛选得只剩一个了:亚利桑那州的众议员艾伦·莱克。
泰迪按了按钮,墙上一片空白。他腿上盖着被子。他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装束:鸡心领的海军蓝毛衣、白衬衫、笔挺的蝴蝶领结。他把轮椅推到门边,准备迎接候选人。
在等候的八分钟里,有人给莱克端来了咖啡和油酥点心。他只喝了咖啡。他身高六英尺,体重一百七十磅,很注重外表。如果他吃了那份点心,泰迪会很吃惊的。据他们所知,莱克从来不吃糖,从不。
咖啡很浓,他一边喝一边回想自己的调查报告。这次会面的目的是讨论令人震惊的流入巴尔干地区的黑市火炮。莱克有两份备忘录,隔行打的长达八页的资料,他一直忙到凌晨两点。他不知道为什么梅纳德先生要他来兰利讨论这样一件事,可他认定有备无患。
蜂鸣器低声响了,门开了,中情局局长推着轮椅出来,盖着被子,外表与七十四岁的实际年龄相符。可他握手很有力,大概是要用力把轮椅推来推去的缘故吧。莱克跟着他走进房间,让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彪形大汉留着把门。
他们面对面坐下来,中间是一张直抵墙边的长桌。白色的墙是用来做屏幕的。稍事寒暄后,泰迪按了按钮,另一张脸出现了。再按一下,光线暗了下来。莱克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按一下按钮,高科技图像立刻闪现。无疑,房间里装备了足够的电子垃圾,可以从三十英尺外测出他的脉搏。
“认识他吗?”泰迪问。
“或许。我想我以前见过这张脸。”
“他叫纳特里·琴柯夫。以前是位将军。现在是俄罗斯议会的议员。”
“也叫做纳蒂。”莱克得意地补充说。
“是他。强硬的共产主义者,与军队关系密切,头脑很灵,非常自负,有极大的野心,冷酷无情,目前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人。”
“这我倒不清楚。”
轻轻一按,又一张脸出现了。头戴艳丽的阅兵帽,脸如石刻般毫无表情:“这是尤里·高尔钦,俄罗斯军队的二号掌权人物。琴柯夫和高尔钦有宏大的计划。”又一按,俄罗斯莫斯科以北的部分版图出现了,“他们在这个地区储备武器。”泰迪说,“他们实际上是监守自盗,抢劫俄罗斯军队,但更重要的是从黑市购买。”
“他们的钱从哪儿来?”
“任何地方。他们用石油换以色列雷达。走私毒品,购买坦克。琴柯夫与一些匪徒关系密切。其中一个匪徒最近在马来西亚买下了一家工厂,专门生产突击步枪。这是精心策划的。琴柯夫很有头脑,智商极高。算得上一个天才。”
泰迪·梅纳德是个天才,假如他把这一头衔放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么莱克议员当然深信不疑:“他们袭击了谁?”
泰迪对此避而不谈,因为他没准备回答:“看看沃洛格达市。它在莫斯科以东约五百英里处。上周我们发现有六十枚维特罗夫巡航导弹被转移到那儿。你知道,维特罗夫—”
“相当于我们的战斧巡航导弹,但长一两英尺。”
“完全正确。过去的九十天里他们一共转移了三百枚到那儿。看见沃洛格达市西南的鲁宾斯克市吗?”
“以生产钵而闻名。”
“是的,有数吨,足够生产一万个核弹头。琴柯夫、高尔钦以及他们的人控制了整个地区。”
“控制?”
“是的,通过当地的匪徒和军队。琴柯夫把他的人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做什么?”
泰迪欺了个按钮,墙变成空白。可灯光依旧昏暗,他在桌子那头说话,就好像是在阴影里:“莱克先生,即将发生政变。我们最担心的事将变成现实。俄罗斯社会和文化的每一方面都在土崩瓦解。民主是个笑话。资本主义是场噩梦。我们原以为可以让这地方的每个人都吃上麦当劳,这种尝试结果变成了灾难。工人没有工钱,而他们还算幸运,因为有工作。百分之二十的人失业。由于没有药品,孩子们正在不断死去。许多成年人也一样。百分之十的人无家可归。百分之二十的人在挨饿。情况一天天恶化。国家受到土匪的抢劫。我们认为至少有五千亿美元被偷运出了这个国家。眼前尚无任何解决办法。现在正需要一个新的强人,一个允诺把人们带回稳定生活的新独裁者。国家需要领袖,琴柯夫先生认为他自己是最恰当的人选。”
“而且他有军队的支持。”
“是的,是这么回事。政变不会流血,因为人们已准备好了。他们将拥抱琴柯夫。他会领着队伍开进红场,向挡他道的美国挑战。我们又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坏蛋。”
“所以冷战又开始了。”莱克说,他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都听不见了。
“这可不是什么冷战。琴柯夫要扩张,要重现前苏联的雄风。他急需现金,先要霸占土地、工厂、石油和粮食,然后开始小规模地区性战争,轻松赢得胜利。”又一张地图出现了。世界新秩序的第一阶段展现在莱克面前。泰迪一个字也没漏掉,“我怀疑他想鲸吞波罗的海各国,推翻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各国政府。然后跑到老的东欧集团,与那儿的共产主义国家签订条约。”
议员眼睁睁地看着俄罗斯的扩张,一言不发。泰迪的预言是如此精确和可信。
“那么别的国家呢?”莱克问。
可泰迪还没说完东欧呢。他轻轻一按,地图变了:“我们在这儿被卷了进去。”
“波兰?”
“对。总是这样。由于某种原因波兰现在是北约的成员。想像一下吧。波兰签约要帮助保护我们和欧洲!琴柯夫统一了俄国的旧地盘,会把贪婪的眼光投向西方。和希特勒一样,不同的是希特勒把眼光投向了东方。”
“他为什么要波兰?”
“希特勒为什么要波兰?波兰在他和俄国之间。他憎恨波兰人,早就想发动战争。琴柯夫根本不在乎波兰,他只想加以控制。他还想毁掉北约。”
“他想冒险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
又按了几个按钮,屏幕变成了墙。灯亮了。视听课到此结束,该进行更严肃的谈话了。泰迪的两条腿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他说,“我们了解许多情况,可我们不知道琴柯夫是怎么打算的。他动作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