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烈侯卫青传 (更新至第四卷第117章‘问心’) 作者:碧水莲君-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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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我怎么可以找到你呢?”锦衣少年问。
“为什么要找我?”还是冷淡的回答。
锦衣少年语塞了。虽然才仅仅一天,但历经生死,又同程疾驰。心中不自觉地已经把那人当作是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这时被那人冷冷一问,不由得有几分尴尬。
见他如此,那人温和宽容的天性便觉得有些不忍。便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名字正要出口,猛然打住,顿了顿,才勉强说道:“我叫阿彘。”
“阿彘?”那人失笑,民间固有为了好养活把孩子取个阿猫阿狗的名字,但是,取名彘(意即猪)的还是少。更何况,这锦衣少年虽满面污渍衣冠不整,却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儿。这名字,不说也知道有假。
“不是真名吧?”带有几分讥诮的笑意又爬上了那人的眼睛。
“是……是真名。”锦衣少年又窘又不是滋味。
“呵呵!”那人笑起来,笑容有如春风拂面,眼睛灿若朗星。但看得出他根本不信。
“你又叫什么名字?”锦衣少年有点恼羞成怒,不服气地问。
“我,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卫青!”那人傲然道。
登基
黑沉沉的未央宫,在正月的严寒中似乎也丧失了活力。这座占地面积约五平方公里,宫墙绵延数千米的巨大宫殿群,是长安城最主要的宫殿群之一。高大巍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是皇帝举行大典的地方。
但现在,上上下下却都弥漫着一种慌乱,连进出的朝臣们在庄严肃穆中都多了几分惊惶和紧张之意。因为皇帝——大汉王朝第四代君主刘启,病危了,御医说,恐怕就是今天。
未央宫中皇帝的寝宫内有很多人,却没有半点声音。只听见外面檐下的铜鱼在冷风中撞击出清脆的“叮”“叮”声。
宫内, 虽然是白天,但御榻两侧青铜朱雀灯仍然燃着九点灯火。灯火上偶然结出一个灯花,“啪”地一声爆栗。声音就像是在每个跪着的人心上掠过。
跪得离御榻最近的,金冠紫袍面容肃然的,赫然是那个锦衣少年。只是,他这时已经是衣冠严整,越发显得面如冠玉,儒雅尊贵。
是的,他就是那个自称阿彘的少年,时年十六岁的皇太子刘彻,后来的汉武帝。
父皇刘启的身体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好了。按照母后的意思,自从父皇身体不好以后,作为太子的他就不应该离开宫城。但是,皇太后窦氏却道:“皇帝病重,太子应当为皇上分忧。”
于是,他不得不离开长安“代天巡道”。才到半路,就传来了父皇病危的消息。忧急之中,他抛下仪仗,带领几个亲近侍卫,日夜兼程,就是想在父皇去世之前回到长安。
但是,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回程中竟然遭遇不明身份的刺客袭击。随行侍卫死伤过半,剩下的几个也和他失散了。如果不是那个高挑的少年,那个自称叫卫青的人,那么,他恐怕不仅是不能回长安。而是早早的在地府等着他的父皇了。
刘彻的心中,又苦又痛又恨。昨天的紧张和恐惧的一幕还在脑海中翻滚不已。但是,看着榻上的父皇。他的愤怒被伤心和忧虑代替。
他是真爱着自己的父皇的,作为唯一一个留在皇帝身边长大的皇子。他享受了父皇所有的爱和呵护,当然也有严格的教育。
但是,这没有损害父皇在他心目中巍然高大的形象,而现在,象山一样高大的父皇,象天一样威严的父皇却……
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呢?父皇还没有去,但他头上那一方荫蔽的天空却似乎发生了改变!
自己七岁立储,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昨天那一幕……
悄悄地不为人知地动了动酸麻的双膝,他眼角的余光还是冷冷地扫着殿侧的那一堆人。那里,是他的八个哥哥。
不知那些凌厉的黑衣杀手是那一个哥哥的杰作?刘彻暗自思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回不来,最高兴的必然是他们。
那么,在这次事件中,命自己出行的太后和这几个哥哥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如果,太后在这其中插一手的话……
刘彻心中一阵寒意涌来。他的眼光瞟向身边的其余的人。
在他的旁边,和他平行而跪坐的,还有四个女人:
头发花白,但跪坐之资仍然肩背挺直不怒而威的,正是自己的亲祖母窦太后。一个连父皇刘启都十分忌惮的女人。
然后略微退后一点的,是端庄温婉的母亲王皇后。
在王皇后的后面,四十来岁,虽然在这沉重的时候仍然珠光宝气,脂香粉浓的,是刘彻的姑母,他妻子的母亲馆陶长公主。长公主旁边,那个美丽而眉宇间带着任性的年轻女人,正是刘彻的妻子,太子妃陈阿娇。
这些人都是自己十分亲近的人,但这些人也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除了太后,其他三个人应该是希望自己的登基的。而太后……虽然不动声色,但刘彻心里跟明镜似的。
回转眼角的余光,看着父皇床榻边的朱雀灯,灯影下自己的八个衣冠齐楚的兄弟。刘彻忽然感到自己的孤单和无助。
如今那个全心支持自己的人已经倒下了,自己的面前是什么呢?
咬咬嘴唇,他倔强地想:“好吧!无论是谁和谁联手,无论是什么样的目的,现在,他们都失败了。那么,只要我顺利地当上皇上……”
忽然,御榻上昏迷了很久的刘启轻轻动了一下,王皇后慌忙向前,轻声呼唤道:“皇上!皇上!”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才听见皇帝微弱的有气无力的声音:“笔……笔墨……伺候。”
早就在殿外跪候的丞相卫绾和太史令司马谈迅速前趋,跪在了御榻之前,太子刘彻和窦太后中间。
皇帝的声音很低微,很吃力,但是仍然努力调动着自己濒临散乱的思维,一字一字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他说一句,卫绾重复一句,司马谈记录一句,断断续续,有几次,都以为下一句皇帝便说不出来了,但是,作为君主的意志支撑着这个病弱的皇帝在努力深吸几口气后,又颤悠悠地开始艰难的讲述。
遗诏和所有人心里的估计没有多大的出入,皇太子继位,尊皇太后窦氏为太皇太后,皇后王氏为皇太后。但是,对于年幼的皇帝,则要求“以仁孝为本,遇事多请教太皇太后和皇后。”
遗诏终于整理完毕,卫绾恭敬地对着临危的刘启大声朗读了一遍。读完后刘启却没有半点声息。大殿里一时死一样的沉寂。
“皇上!皇上!”卫绾低低地喊。
仍然没有回音。
刘彻惶急地直起身子。伸头向父皇看去。
刘启幽幽吐出一口气,枯瘦的手动了动:“彘儿,彘儿。”
刘彻一把握住父皇的手,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父皇,儿臣在这儿。”
“彘儿,”刘启的声音细不可闻。混浊的眼睛却看着这个他最得意的儿子,满是怜爱。
“彘儿,……你天资聪颖,能够做个好君主。……只是……”
想要给儿子一些忠告,但他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嘴唇费力的嗫嚅了一阵,终于清晰地吐出:“彘儿,……作为君王,最重要的……是……是用人,……用人的时候要知人,……还要敢信人。用了人还要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什么时候不用。然后……”
(“人不患其不知,患其为诈也;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也。——这是景帝原话,作者改了一下意思,好和本文的故事呼应。)
说未完,气息微弱的皇帝已用尽了全部力气,头一侧,手紧紧握了儿子的手一下,便慢慢松开了。众人看时,已经一动不动。
刘彻大痛,狂唤:“父皇!父皇!父皇!——”
西汉景帝后元三年(公元前141年)正月甲子日,大汗朝第四代皇帝刘启驾崩。谥号“景”,史称汉景帝。
太子刘彻继位。就是后来的汉武帝,但“武”也是他死后的谥号,在他活着的时候,是没有这个称谓的。他和各代君主一样,在生的时候,只有一个称呼:“皇帝”,或者“当今天子”。
于是,当今天子刘彻,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丧父的哀痛,便卷入了另一场权利的明争暗斗中。
年轻的皇帝,忽然发现,以前的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不仅是居所华丽的改变,也不仅是朝臣对自己的称呼,而是,有的东西,你在这个位置看它,它是一种道理,一种理由,可是,当你改变一个身份时,那个东西也会相应的发生改变,变得完全和当日不同。
就像自己那天被袭的事件。当时,愤怒和痛恨,恨不得立即追究出主谋,然后千刀万剐以泄其恨。但是,等自己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才发现,无从追究也不能追究。
王太后语重心长地话还在耳边:“皇儿,水至清则无鱼,你初登大位,要的是人心,是朝局的稳定!”
皇帝虽然年轻,但是并不幼稚。于是,在本应该复仇的时候,他大肆封赏自己的几个弟兄。与他们分外亲近。而这些年长的哥哥们,则更是表现得恭顺亲热无比。皇帝和他们似乎在向全天下演着一出兄友弟恭的戏。
和每个期盼着大展宏图的少年一样,在刘彻的心里,总有一天,他能够真正的君临这一切。能够将这个“女人裙裾下的王朝”——从吕后开始,似乎每一代汉帝都或多或少地受制于某个女人——变成一个真正的大汉霸业。
但是,现在他知道,吃饭得一口一口地吃,喝水得一口一口地来。作为被皇帝亲手抚育的的继承人,他比谁都明白隐忍的作用。
“ 朕会改变这一切的!”他想
白天,在朝堂里,与那些人亲密无间。那些人向他下跪,三呼万岁,颂扬着他的年轻英明。然后,说很多很多亲热的话,进贡很多很多的珍奇。然后,等那些人一走,他便微笑着将那些吃啊穿啊的东西赏赐给身边的人;说他们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