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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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昔日美景如画的紫云山,如今却成了浴血的修罗场。山角下,黑银两军厮杀一片,往日宁静的山谷满山遍野地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呐喊以及震耳欲聋的鼓声,人与人在这片原本安宁的土地上无止尽地互相厮杀,倒下去的人鲜血撒在冬日微薄的雪地上,与溶化的雪水一同汇成无数条触目惊心的淡红色小河,腥荤的让人作呕的刺鼻气味弥漫其间,大地变成了血红色,山谷的芳香被死亡的气息覆盖,这里再不是紫云浮现的奇异山林,这里已成了死人的坟场,活人的地狱。
就在五日前,秦燕成功劝服朱自彦,凌慕得以帅兵进驻淮洲。同日,镇南军攻下宣义,诛杀董湫。而立日,凌家军整装前往宣义,并于二日后与凌息袁所率两万前行军及凌息焕的三万兵力会师于紫云山下。
两军就此又一次正面对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凌息袁及凌息焕领兵在阵前杀敌,凌家军后方则由凌慕镇守。在他们后面的山林里,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山风将那车车门吹地“啪啪”地响。车门被人推开,一人缓缓走下来。
秦燕身上着的紫狐裘衣甚是扎人眼球,大红的衣摆从裘衣中露出,和风飘扬,面孔上那张白瓷面具冰冷如故,虽不甚吓人,却依旧如妖似魔般让人畏惧。身边人纷纷低头不敢看她,自觉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凌慕回头见她过来,立刻策马到她身边,说道,“请公子快些回避。”
凌慕虽对她钦佩非常,但她毕竟年纪尚轻,之前虽也经历一次战事,可今日不同往日,现今镇南军已有静宣王亲自领兵,如此恶战,想赢绝非易事。他见她身板那么纤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功夫的主儿。本来他们打仗,她这个做军师的只管在旁边看着就好,若是伤到了那里,他也不好和皇上交待。
谁知秦燕并不领情,只轻轻一笑,抬头道,“原来我在将军眼里是这般不中用。”
才刚说完,突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支流箭,眼看就要射到她了,怎知她反应甚为敏捷,身子微微一偏,那只箭便应声射入了她脚旁的泥土中。
她朝他仰仰头,面具之下的眼睛似笑非笑。凌慕愕然地看着那支在泥土的箭,口中竟无言再好相劝,见她一味向前走,也不好加以阻拦,只得下马跟着她。
他们的阵营在山坡之上,秦燕站在阵营最前方深吸一口气,略抬头放眼望去。
山坡下,是厮杀一片的黑银两军,浓烈的血腥味冲鼻而来,让人欲呕。
她远远便看见镇南军后方的阵营里,一个人着了雪色裘衣坐于马上,虽看不清那人面容,但那人一身仪姿不同凡响,即便是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上,仍可让人第一个便要注意到他。
那人似有所察觉,也抬头,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秦燕安然地目视着那人,就好像那人也在看着她一样,两人都移不开眼,看久了,又好像不是,仿佛两人都只是被远处一抹美景所吸引,相同的只是美景太美,他们都舍不得移开目光罢了。
仿若面前的厮杀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不过是观景人而已。
凌慕站在一旁,也看着那人,口中默念出,“静宣王——”
她才轻笑开口,“凌将军这仗若是胜了必要名垂青史的。”
凌慕可没她这么乐观,面色沉凝了不少,“镇南军一向有莫善与金呈巾领兵,如何这次静宣王会亲自出马?”
“这人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她幽幽地说了一句。
凌慕不明所以,她又说,“难得他这么给面子,凌将军不是怕了吧。”
凌慕是领军之人,死都不怕,又怎会怕一个人,他对着前面镇南军冷哼,又回头对她说,“镇南军即由静宣王亲自领兵,这仗必定不是那么好打了,刀剑无眼,燕公子还是早些回避为好。”
秦燕却是摇摇头,“凌将军此言差矣,两军还未交战,胜负还未分清,哪有军师先逃跑的道理?”
“但恶战在即,公子是为军师,怎能有事。”他不依不饶。
“以我现在的状况——”她抬起手,手腕伸展,却是完全使不上劲道,“将军放心,本公子还不能这么早就死了。”
凌慕意欲再劝,却被她摆手止住,口中似又喃喃了一句,“他的对手可是我呢——”
可凌慕并未听清,问了她,却也不见有答案。他上前看一眼,只见她目极远方,正望着天边一行飞雁,雁吟声隐没在厮杀声中,想必也是极凄切哀伤的。他好像听得一声不可闻的轻叹,回眸再看向她,依旧对上那张苍白面具。
有时他真想揭开那张面具看看,看看这个神秘的燕公子是否真如自己表现的那般冷情,或许这个人一切的情感都隐没在了那片冰冷与孤绝之下,若是揭开了它,是不是也同时可以解开这个人心里的那个结,解开所有人心里的结?
萧翊坐于马上,并不关心前面战事,却抬头,目光紧紧锁着远处的山坡。
他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她,那个站立在山坡上,披着紫狐裘衣的女子,那是他的女人,穿着他送的裘衣,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燕儿,除夕都过了,你还不知道回家来吗?
他轻轻叹息。
“少主。”黑影一闪,莫邪已跪在他马前。
萧翊微微皱眉,道,“什么事?”
莫邪并不回头,只是低着头,萧翊难得见他面露难色,于是下马来,“到底什么事?”
莫邪上前,在萧翊耳边缓缓说了一句话。
04—05
莫善立马在他们身后,心思本扑在战局上,但见莫邪不知与萧翊说了些什么,只见得萧翊听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久久都不曾言语。他觉出有些蹊跷,以为与战事有关,便下马想上前询问。
“少主?”可萧翊并为理睬他,依旧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疑惑地看着莫邪,而莫邪只淡漠地回看了他一眼。
他走上去,却发现萧翊的目光并未投在战场上,他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双手,而那双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少主!?”莫善觉出不对劲来,十分慌张,忙不停上下打量他一番。难道是受了伤?
萧翊依旧没有答他,只看着自己发颤的手发愣,眉头一点一点蹙紧起来,仿佛连他自己也看不透,为什么自己的双手会不自觉地发抖,自己的口中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善绕着看了一圈也未瞧出他身上有负伤的痕迹,抬头仍见萧翊那副模样,那样子就好像一下子失却了魂魄,觉不出自己是谁,究竟为什么在这儿一般。
他与莫邪在萧翊年少时便跟随左右,却从未见他这般茫然无措的样子。平日的静宣王安然淡定,表面看似淡然忘世,内心却异常清明机敏的,只要他想,万事都可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高深莫测,情绪从来不会轻易流露出来,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莫善不禁叹息。
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使他动容,这一次莫不是又是为了她?
肩膀被人按住,他回头,却见莫邪对他摇摇头。他不明白莫邪所示何意,可这是在两军交战之时,面前之人是万万分心不得的,少主天生就是帝王之相,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是什么事,他段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这一切。
正欲开口,面前之人却突然有了反应,“退兵——”
莫善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让呈巾回来。”萧翊回头看他一眼,面上神色已恢复清冷,话说的虽轻,确是深思熟虑过的。
“少主到底出了何事?”莫善大急,两军交战,势均力敌,正待决胜时刻,此时退兵可是大忌。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中寒光一瞬即逝,“莫善,传我令下,即刻撤回宣义城,违令者斩。”
莫善一惊,心中不甘。却被他盯得低下头去,咬着牙应下。
萧翊转身缓缓跨上马,吐出一口气,似已乏了,只望着对面山头,“去下令吧,他们很快也会退兵。”说完,便想调头策马而去。
莫善不解地望向莫邪,莫邪张口轻轻说了一句。莫善一怔,心中却是大喜,立刻奔上去拦在他马前,跪下,大着胆子说,“这等大好机会,少主为什么还要放过?”
萧翊坐于马上,高高地俯视着他,面上并无表情,眼神也只是冷漠,可莫善却顿时觉得周身异常冰冷,冷得似要裂开缝来。
马上之人终于开口,“那不是机会,莫善。是我的兄长死了。”
他不再理睬他,策马而去。
莫善呆呆跪着,许久后突然狠捶一记地面,只得起身,心有不甘得去下令撤兵。
“他们这是要撤兵?”凌慕望着山下局势,本有大好形势的镇南军正向山外撤去,这明明是想将胜利拱手让于他们,“可是有诈?”
秦燕细细看着,摇了摇头,“他们撤得很急,不像是有诈,反而像是被人追的。”
她猜不透,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明白那人的用意。那个人从未输过,难道是怕输给自己,所以干脆逃了?不,不,不,决不是这样的。或许是真的有诈?
“报,京城急件到。”不知是谁跑到他们跟前。
凌慕取了信,展开来看。秦燕见他一看之下,双目立刻瞪得滚圆,嘴角竟也哆嗦起来。向她转过头,张开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秦燕眉头一皱,上前一把夺过信,转目一看。
她这一看便看了许久,动作不曾变过,周边的声响骤静,所有人都查出不对劲来。
“将军,大凌将军请将军示下。”前方有人来问。
凌慕在一旁已是老泪纵横,扶着马背对他们,没有人回答他们。
旁人不明所以,只是呆呆看着他们一哭一呆。不过,还是秦燕最先回过神了,步过去,将信交于身旁的将士,静静对底下那人吩咐道,“让他们都回来吧。”
06—07
夜里风冷,更何况是在三九严寒天里的山野里,寒风呼啸着,就是裹着厚实大袄,也叫人冻得直哆嗦。两个执勤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