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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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冰凉,打在她脸上,她忍不住闭上眼,浑身又是一阵颤栗。
他这一下力道很重,但却没有用内力,生生地打在毛糙不平的树干上,等他把手再收回来,手背上一惊全都是血了。
俞瑶睁眼便看见他满手是血,吓得差点尖叫,她想去拉他的手,他还不肯,却被她一下扯过来。
她抽了手绢去擦血,此时俩人靠得很近他低眉瞧见她微微撅起的嘴,看见她慌张的模样他竟然就笑了。
她回头取了瓷壶,想用水帮他清理伤口,却被他一把推开,似乎又生气起来,“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岂不是浪费了。”
俞瑶怔了怔,回过神时他已经转了身,手里倒是拽着她的手绢子。
只见他身子一掠,人已不见了踪影,声音回荡在林子里,“天那么冷,你还不快点回去。”
俞瑶抱着瓷壶发呆,心里却担心他手上的伤。她在林子里立了一会,终是叹了口气,想走时才发现天已经全部亮了起来。
她回到镇南军军营时天已大亮,刚进去,就瞧见前面金呈巾领了几人匆匆走过,她算计着方向,竟然是箫翊本人的军帐。
她怕出了什么事,也急急往那里赶过去。不过,才赶到军帐前,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只觉出身边急风一掠,她一闪身,似有什么东西险些撞到自己身上,接着耳边就是“啪”地一声闷响,等她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却发现差点撞到自己的竟是一个人。
金呈巾在一旁也看傻了眼,一时倒也没反应过来,只是盯着地上的人看了半晌。
那人扒在地上,一手抚在胸口前面不停的揉着,看那样子是被人用脚踢过来的,想是这一跤摔得极疼,不然他也不用一边揉一边痛得哇哇乱叫。
“你你你……你还真打我呀你——”
俞瑶听着这人的声音挺耳熟,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人她也认识。
“穆公子——”她忙伸手想把穆飞扶起来。
谁知穆飞却不让她扶,只手一撑,虽说是痛的龇牙咧嘴却还是站了起来。只见他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拔了盖子直接往嘴里倒了一溜串小丸子。
她和金呈巾在一旁傻乎乎地看着,等他吞完了,他手指着前面又骂道,“我不就说她几句坏话吗?!你至于把我踢出来吗!好在我这次带了不少龙须丹过来,不然岂不是被你踢死了。”
谁不知道江湖上神医穆家这一代的当家穆飞是静宣王箫翊的朋友,而俞瑶自然是认识穆飞的,往年他来往静宣王府也是常事,那是箫翊不常回府,却也吩咐府里人若是神医穆飞来京城行医,便要招待最好的厢房给他,穆飞倒也不客气,每每来京城住的都是静宣王府,之后久而久之,他在王府便有了专门的厢房,但穆飞为人脾气怪异,别人吃不消他,所以,每次上下打点都是由俞瑶自己来,她倒也与他不陌生。
她有时也想,这样怪脾气的人,王爷怎么就与他做了不差十年的朋友?
她与金呈巾齐齐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哪有什么人,他指的不过是一窗帐帘罢了。
可他们立刻又回过神来,或许穆飞指的不是那窗帐帘,而是帐帘后,军帐中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俞瑶与金呈巾不禁同时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不敢啃声,心想,穆公子是王爷的朋友,两人就算吵架闹得如今打起来也不关他们什么事,这是王爷的事,他们可插不了手。
两人都不出声,在旁边看着。穆飞肚里一口气却难以消却,可能他也是怕了里面的人,骂了许久也不见他冲到军帐里面骂。可偏偏军帐里的人摆明了不想理他,除了那帐帘和着风飘动两下,军帐里头就是死活没半点反应。
穆飞又骂了两句,可能也是觉得自己骂得没趣了,或是骂累了,于是一转身,把自己浑身上下拍了个遍,回头又骂了一句,又揉揉胸口,嘴里碎碎念着就走开了。旁边俩人都松了口气,但也不问他们,只望了走远的穆飞一眼,他是聪明人,之前也听到这里的吵闹,心中暗自一算,也大约知道了是什么事。
“呈巾,莫善,你们进来。”这时,帐中人却发了话。
俞瑶退了去,金呈巾与莫善自是立刻领命进了里面去。
“镇南军移兵去了西南边?!”秦燕正在一旁与几位将领商讨事宜,突然听得凌慕一声惊叹,众人听闻都不禁抬起头来。
此时,凌慕刚听完一名探子的回报,探子已经退去,凌慕的眉头却皱得老紧。
秦燕稍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图纸,淡然道,“是冲着宣义的董湫去的。”
身边众将领听完都是一片哗然。
凌慕被她这么一体点,回过神便问,“那莫善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却摇摇头,“遇敌而不战,这不是莫善的作为。”
凌息焕插嘴道,“燕公子的意思是——静宣王已经准备出手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是以颤,连凌慕也跟着有些紧张。
静宣王,那是材质谋略天下第一的静宣王,若与他为敌,真不知后果会是如何。
然而,从那漠然的面具之后,却是传来一声冷笑,“这是迟早的事。”
众人都听出她话中的鄙夷之意,仿佛是看不起他们,又如同一位老父唾弃儿子的濡弱,悲愤中夹杂着无可奈何。
她面具之后的双目明亮生辉,是浩瀚夜空中的明亮星辰,无人敢与她对视。
“依燕公子所见,静宣王这是何意?”只有凌慕敢出口问她。
秦燕指着桌上的图纸道,“如今局势这般乱,南面有镇南军,北面有匈奴人,西南那边还有造了反的懂湫。”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图纸上所示南面、北面以及西面,“南面自有我们,北面皇上已派去安业王,只唯独这西南面的宣义,懂湫那区区两万守城军自然成不了气候,听闻皇上只另派了三万兵力过去,与凌家军的十万大军比起来,宣义可就弱了许多。”
“静宣王不是莫善,行事果厉害得过了头,如今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但一经开战,旷日持久,即便是镇南军最终胜了,也必然损失惨重。静宣王不是傻子,他的脑袋可比你我、比莫善都聪明许多——他移兵西南区攻相对较弱的宣义,即是想到,等他们到时,董湫必已与皇上那三万镇压军拼了个你死我活,这时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更可一并绕道北上直取京城,这不仅可解了镇南军两难的处境,更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她直起身,深吸一口气,“能观清眼前利益,弃小保大,知得进退,方是智者所为。”
众人听得有理,纷纷点头。静宣王之智果真名副其实。
凌息焕在一旁听了也觉有理,可立刻又问,“可如今我们要如何应对……要我说来不如乘势再攻下乾化城?”
凌慕却摆摆手,“万万不可。”
凌息焕不解,“为什么?”
秦燕已抢先答道,“静宣王七岁师从玄千机,这个玄千机脾气古怪却是位难得的奇才,此人对奇门八卦多有研究,为先帝军师时,其所创千机阵法便是无人能破,如今,玄千机虽已仙逝,却把毕生学艺武功传授于静宣王。只怕以静宣王之能,布阵的本事只会在他师傅之上,若我军硬是要闯入,镇南军即便是不守,只要静宣王事先在乾化城外放上几块小石头,只等我军入阵,轻则徒劳无作,重则命送当场。”
静宣王从来只名声在外,鲜有人真见过他的本事,如今她如此一说,众人心眼真真的往上一提,纷纷看向主帅凌慕,想从他这边得个主意。
凌慕做事一向经得深思熟虑,此番也低下头,似在思量对策,半晌他抬头,还是问秦燕,“凌慕愚钝,不知燕公子可有好的对策?”众人复而又看向她。
秦燕轻轻一笑,仿佛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她只道,“乾化城算不得什么,此次我们不动它。”
又问凌慕,“凌将军可知淮州郡守是谁?”
凌慕摸着胡子,想了一想,“应是朱自彦。”
“正是——”她又道,“可将军知不知道朱自彦与那董湫颇有些交情——”
她对着桌上图纸,先是指了指位处乾化身后的淮州,后又指了指西南面离淮州并不远的宣义。
“你是说——”凌慕大惊。
她直起身,缓缓道,“淮州早晚也要反,怕是就在这几日了。”
凌慕面上冷汗直冒,要知道淮州就在他们身后腹地,若是淮州也反了,他们岂不是要被夹在淮州与乾化的中间,这不叫他们进退两难吗!
秦燕见他人也意识到这点,便接着说,“所以——这次我去淮州。”
凌慕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可若镇南军在此期间从后偷袭我们……”
她对他摆摆手,“如今镇南军一大半去了宣义,小半妖留守乾化,只要我们留少许兵力虚张声势一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办好淮州那边的事,再去宣义与静宣王一较高下。”
凌慕想想也觉得有理,又问,“那我们该如何做?”
“就允小凌将军三万兵力留守于此,五万兵力留予我与凌将军去往淮州,还有还有另二万……”
她笑了笑,“还有另二万,便让大凌将军带往宣义接应我们吧?”
凌息袁此时并不在此,凌慕面上却依旧难看,只称“是。”
“即是如此,便让大凌将军领着二万兵力慢慢去往宣义,一路只需小心着不要露了行踪,到了宣义城外不得轻举妄动,只等与我们会和。”
凌慕虽对这个大儿子十分不满,但也同意秦燕的做法,便应了是。
众人对她这一番言语连连称道,无非又是些赞美惊叹之词,她淡然而对,又与众人商议了一会,便起身回自己的营帐。
一出凌慕的军帐,只觉得冷风扑面,她吸入一口寒气,忍不住咳了两下,抬头见天地间已然昏暗一片,天边的乌云被大风搅在了一块,不停翻滚,云层间闪光乍现,高挂的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仿佛锦织也快要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