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像话(完)_派派小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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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女人是男人宠出来的。”悟色又一次出声了,不同于先前,这一次他没有再刻意压低嗓音,而是足以让门外赵永安听清的音调。
再厚实的门板,也阻挡不住他的话音钻入赵永安耳中。预料之外的事,带来的震惊顷刻剿灭了他的嚣张气焰、搅乱他的思绪。那道出现在邢欢房门的嗓音,如玉般,清润,也势不可挡地凉进了他的心底。
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他以为永远只懂得围着他转、无数封休书都打不走的女人,当真长着长着就歪出墙了!
错愕的劲还没缓过来,里头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又一次出声了,“你如果不懂怎么宠,那我就代劳了。”
缓冲期太短,赵永安显然还没从惊讶中抽离,他愣愣地看着跟前那扇紧闭的房门,下意识爆出口的话,还是一如既往高傲又伤人的调调,“很好!终于把你丢出去了!”
毫不在乎的口吻清晰传来,邢欢觉得就像有双手再用力牵揪着她的心,狠狠拉扯出层层痛感。她试图想在这没有情面的话里寻找些许口是心非的痕迹,然而,还没等到她寻到,悟色突然握紧她那只想要逃开的手,将微颤着的她拽到了身边,转身推开临街的那面窗户。
“……不不不不、不会又想跳了吧?!”邢欢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图,虽然比起上次,这回二楼的高度算不上离谱,可谁能保证她能安然着地!
“其实贫僧的轻功真的挺不错。”
悟色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话音还没落尽,他就已经强拉着邢欢跃窗而出,完全不给她退缩逃避的机会。
女人的惨叫声从紧闭房门内传来,渐行渐远。
门外的赵永安仍旧处在呆滞中良久。现在是什么情况?背了两年的累赘,终于可以脱手了,他无预警地拿回了自由身,是时候大摆筵席诏告天下他不再死会。从此往后,他可以遵从自己的喜好,去找晓闲,也不会再被那头烦人的猪依附纠缠。
预期中的欣喜呢?为什么还没出现?
曾经设想好的仰天长笑呢?为什么笑不出声?
等他彻底将事态回味了一番觉醒过来后,用力踹开了眼前那扇房门,迎接他的是漆黑一片,没有奸夫,更没有她。所有一切皆象征着这朵绿云笼罩得有够彻底,他居然蠢到让奸夫在他眼皮底下把他的女人带走!
于是,仰天长笑变成了仰天长啸,“宠女人这种事我会,不需要你代劳!人都死哪去了,立刻给我全京城通缉头上长毛的和尚!!把别院口号换了,奸夫不除,誓不为人!!!”
第十六章
大喇喇地翻个身,抱住被子滚几圈,找个舒适的位置吧唧几下嘴,继续睡。然而,舌尖味蕾缠绕开的那种隔夜感,让本打算继续蒙头大睡的邢欢蓦地睁开了眼。
被那双惺忪睡眼所吸收到的景物并不陌生,花俏的床罩,镶着金子的俗气床架。无所不在的铜臭昭示着这里是老干爹的府邸。她不是应该被气到把自己锁在房内思过的吗?难道梦游了?
“哦,痛……”邢欢边想着边撑起身子,过大的动作幅度让脖颈后传来一阵刺痛。
她痛得龇牙,也因此想起了昨夜种种。
想起赵永安庆幸终于可以把她丢出去的口吻,想起悟色大师带着她跳窗而逃,还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安全落地了。
想起她道德还未泯灭,做不出毫无交代就私奔的事,吵着要回去先跟相公解释清楚,证明她是打算出家侍奉佛祖,而不是侍奉和尚。
同时想起她的话没说完,悟色的手刀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只觉得痛,意识清醒地瞪他,挣扎谩骂的声音比之前更响。他皱眉,又在她脖后剁了几下,终于……她再也想不起什么了。
“死和尚!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就算我不漂亮,也没必要剁猪肉那样把我剁昏啊。”伴着咒骂,她穿好衣裳,用力系妥衣带、腰带,冲去一旁的铜盆旁就着梳洗漱口,瞬间完成一切,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
而后踏着沉重的步子,拉开房门,正打算去兴师问罪。
一抹鬼祟身影突然吸引了邢欢所有的注意力,她困惑蹙眉,歪过头细细地打量。等看清那抹身影后,愈发觉得不解。那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而是老干爹,有谁会在自己的府里那么偷偷摸摸的?
于是,一个念头迅速在邢欢脑中形成——他打算去刨坑埋金子!
邢欢没有任何耽搁,蹑手蹑脚地实施起跟踪。
拐了一个又一个弯后,邢欢隐隐有了头晕感,不得不叹服任府这种极适合躲猫猫的格局。尽管如此,她仍旧不依不饶地尾随,直到瞧见老干爹钻入一条小径,小径那头连接着的院子看起来很破旧。
她停住脚步犹豫了会,冒然跟上去被发现了怎么办?那么荒芜的地方,“碰巧路过”这种借口不太好用吧?
就在思量的过程中,邢欢还是情不自禁迈开了脚步。
——砰。
结果迎来的是一记结结实实地闷棍,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脸颊上,眼前一黑后,邢欢骤然倒地,第一感觉竟然不是痛,而是鼻尖不断往外冒的那股暖流。
“啊!是未来师太啊!”
“……”老干爹透着惊讶的叫喊声,让邢欢愈加欲哭无泪。理智逐渐清醒,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也越来越明显,她默不作声尝试着爬起身,无奈头重脚轻,只好打消念头。
俗话说,在哪跌倒就在哪躺下。于是,她索性放弃表现坚忍不拔,双腿一伸,躺平了,昂起头,试图让不停往外冒的鼻血倒流回去。
“哎呀!未来师太,你还活着吗?要不要紧?难道这就是大师说的血光之灾?你可千万别死啊!说句话听听……”他撩起袍子蹲下身,就近查探她的情况,见邢欢闭上眼后,慌乱干徒然而生。
邢欢觉得脑袋里在“嗡嗡”作响,蓦地,她抬起手,狠狠抓住了老干爹的衣袖,哀求道:“能否别摇我了?你是嫌我鼻血喷得还不够蓬勃吗?”
“呼,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呀。”任万银松了口气,担忧地不是她的生死,而是庆幸自己不会被当做杀人犯。放松心弦后,他才关注起邢欢的惨状,鲜红的鼻血当真是很状况,自责之余,他觉得未来师太也应该承担些责任,“你做什么跟着我?我还以为是贼人。”
“哪有那么多贼人啊!”到底谁鬼鬼祟祟的看起来比较像贼啊!对,问题出在他身上。想着,她随手用衣袖捂住鼻子,嗡着声音解释道,“是你自己比较偷偷摸摸吧,害我误以为你是贼,才会一路跟过来的,好不好?!”
“嘘!轻点,别让人听见。”他紧张兮兮地压住她的头,往怀里塞,意图想要捂住她的嘴,逼她噤声。
“唔……唔唔……”她奋力挥舞双手,尝试着想要挣扎。
“实不相瞒,我是来藏东西的。”
“……”见鬼了,还真让她蒙对了。
“之前有个人给了我一块玉赊账,前些天大师说那块玉价值连城,所以我打算藏起来。”
“……我、我我什么都不说,你别闷……闷死我……”挣扎无效,濒临窒息,邢欢翻着白眼,无力地给出保证。
“哦,我失态了。”经由提醒,任万银才想起来放邢欢一条生路,并且捎带上郑重其事的道歉。
得到自由后,邢欢缓缓坐起身,贪婪地大口呼吸,憋得通红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
“好惨。”
一旁老干爹怔怔看着她,有感而发道。
“能不惨吗?”是谁把她害到那么惨的?那一棍子要不要敲那么猛,连她自己都没勇气去照镜子查探眼下的脸部状况了。
“就是啊!未来师太,我好惨啊!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啊?啊?!”任万银无预警地语调一变,声泪俱下地哭喊,同时还转过身子,就像个无助到急需怀抱依靠的孩子般,死乞白赖地抱住邢欢。
“啊?”一头雾水的邢欢,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远离他、抽飞他。
“我十九岁死了娘,二十岁死了爹,活生生地成了孤儿,逼不得已继承家业成为京城首富,我也有压力啊。”怀中温暖落了空,他明显觉得不满,可怜兮兮的诉苦却不曾间断。他想,也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毕竟未来师太是一心想要皈依佛门的,要想和她发展出男女之情从而改变她的心意,得循序渐进。
“老干爹,我不介意你把这种压力全给我的。”他有什么资格叫苦啊?不想要家业送给她啊,不想做京城首富给她做啊。
“不,你别急,我还没说完。”他看似崩溃地就地而坐,继续说,“人道是任万银无恶不作,有谁知道我必须套着奸商的外壳才能撑住庞大家业。人道是富不过三代,有谁知道我多想打破这个魔障。人道是创业容易守业难,有谁知道我多想把‘老干爹’继续发扬光大……”
“呃,人还满喜欢道的哦。”她挤出勉强笑意,强忍住想逼他闭嘴的冲动。
“不,这还不是重点,你听我讲下去。原以为我的努力上天都看见了,哪只连天都妒忌我这英才。我前些天发出去的货,被劫了,全被劫了呀,就连一坛‘老干爹’都不剩,你知不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啊?”
“多、多少?”她揪着眉,意思意思地询问了句。
哪知老干爹还真的从怀里掏出算盘,哭腔哽咽迅速收住,专注娴熟地拨着算珠儿。
“嗒嗒嗒”的声音流畅地从他修长指尖下流泻出来,邢欢不知道这笔账他还要算多久,有没有可能等到日头西下,悟色大师连晚膳都用好了,她还必须陪他站这儿计算损失?
这样不行,她回家后的命运已经很未知了,要把握当下。有了决定后,她紧握双拳,大声开口,“老干爹!”
“先别吵,我会算错。”
“不,你听我说完。”哼,这招她也会玩,“我看看我脸上的伤,你没有没觉得我应该赶紧去找大师疗伤才是当务之急?至于你的压力……没关系,有悟色大师在,人道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不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