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无痕-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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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种子一旦被唤醒,就再也由不得自己。“嫁与不嫁都没关系,我的心早就给了你!”
“我也是!”小羽细声答道,紧挨了冷昔一动不动。她浅浅地笑着,不想再违背身与心的意愿。既然时日无多,既然彼此想念,又何必这般折腾自己?嫁给他吧,就算只能做他一日的妻子,她也走得心甘了。
没有喜帕、没有锦服、没有华冠、没有红烛,这般的婚典同是婚典。新郎丰姿卓绝、新娘娇羞可人,相扣地双手交融着彼此的心,写下此生最重要的约誓。
拜天、拜地、拜高堂,三拜入洞房。当小羽和冷昔行礼之际,冷清寒却是一脸郁色、毫无笑意。她对冷昔少显真情,虽与其父有关,但也同那场巨变后,她性情的转变有着直接的联系。亲情可以掩饰,可母爱却无法消磨。‘夜魂’之毒不同于其它,解法甚为诡异。加之这‘夜魂’本是绝尘宫独创,因解毒之法害人害己,方子早于百年前被前任宫主销毁。待到其父接管绝尘宫时,这毒仅余两瓶。二十余年前,老平南王用渺尘山周围百里地契换得一瓶‘夜魂’下山;没曾想这最后一瓶也会被内奸盗走,施在上官墨羽身上。
冷清寒不是不顾念母子之情,只是小羽中的这‘夜魂’事出过于蹊跷,其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如今事情尚未查清,冒冒然为她解毒,势必中了奸人之计。想到这里,冷清寒望着刚刚向自己叩拜完毕,正含笑相视,执手步入内洞的一对璧人,忍了半晌的眉头不觉地又皱了。‘夜魂’的被盗与绝尘宫的被毁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绝尘宫一定是出了内奸,而且,紫眸男子来历决对不简单。假如没猜错的话,凭他的身手,那场爆炸无法伤他分毫!如今,她们虽在暗处,可凭紫眸男子能调动江湖各大门派高手暗中相助攻打绝尘宫来看,他也决不会放过她们。
冷清寒收回了目光,看向洞外。此时已近日落,夕阳歪歪斜斜地穿过洞口的枝桠照在石壁之上,柔柔的光影没了白日的犀利,软软地贴上青石,一如冷清寒此刻的心情,颓废而沮丧。
她看得出来,儿子爱极了那个小女子,倾其所有地爱着她。这样的冷昔,像极了当年的冷清寒,爱得歇斯底里、毫无回转的余地。所不同的是,她的爱除了换来冷昔,再无一丝回馈。她甚至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允许,即便是冷昔,他也不会留给她。为此,她恨他,恨他的无情寡意,这份恨是那么刻骨铭心,令她没有一丝空间施予冷昔半点的母爱。
小羽离开的这三天里,冷清寒看着儿子,就像一具木偶,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情爱意欲,只语不发、万事服从,空洞洞地双眼散乱而无光,看得她,心狠狠地揪作一团,人如空手剔骨一般地疼痛。那时,她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将所经历的痛苦尽数转嫁到这世上她唯一的血肉至亲身上。
夕阳一点点移出了石壁,没过多久,天暗了。
冷清寒长叹一声,拾了干柴燃起外洞的火堆。在火焰的舔拭下,暗黄的羊腿重又渗出了灿灿的油光。洞外,暮时的山风吹得枝叶唰唰地响,几片青叶顺势滑落至脚下。
拾起叶片,叶边的尖刺儿微微泛黄卷起,火光透过青翠叶面将脉络照得清晰可辩。原来,夏风也会扬落叶。冷清寒心有所感,望了望内洞无奈地笑了:‘昔儿,这条路是你选的,其它的,全看天意了。’
第六十四章 生死与共
生死与共
大邢定统元年,夏,适龄二十三的冷昔与刚及十七的上官墨羽喜缔百年之好。
按说,两人相识也有十余年的光景,别说牵手了,即便是同榻而眠,也曾有过。可现如今,相携的是同一只手,却令小羽意乱神迷、羞涩难当。一路走下来,冷昔的视线从未离开小羽,眼里的深情直达瞳眸深处,闪烁着梦一般氤氲眩目的光环,令小羽不敢直视。只是偷看一眼,便觉得自己如履云端一般飘飘欲仙,周遭事物尽数被暖玉般的柔光所掩去,惟余身旁这天神一样俊美卓绝的男子令她安心、值得依靠。
冷昔左臂轻揽小羽松软乏力的身子,右掌托握小手,缓缓地在石铺旁坐下。内洞的篝火早已燃旺,‘啪啪’炸响的松油在火的作用下袅袅成烟,将洞内熏得清香四溢。小羽羞怯地低下了头,妃红的脸颊上,长睫微阖浅颤、鼻尖点点含露,贝齿紧紧咬扣红润的下唇,显出她内心的紧张,尖翘的唇角偶尔挑起,却捎出了她怯怯的笑意。今日的小羽有着荷粉露垂、杏花烟润的娇俏,冷昔与相识小羽已久,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登时,冷昔只觉一股热浪从心口直灌全身,胸口热浪滔天、激情澎湃,俯首便将一双娇唇含在口中,辗转细品间心神俱醉。
再说二人,都是初经人事,未曾体会鱼水之欢,加上小羽‘夜魂’之毒未解,周公之礼方行一遍,冷昔刚刚明白为夫之道,小羽便已昏睡过去。于冷昔而言,初试云雨未能尽欢虽然无奈,但一想到自这日起,小羽就成了他正式的妻,内心的幸福感已足够弥补身体上对小羽的渴望。
依照毒发的规律,如今的小羽,清醒的时间不过三个时辰。洞房那日,小羽暮时便睡了过去,冷昔也就这么抱了她一宿,直到晨曦将起方疲倦地睡着了。时值近午,冷昔这才醒来,见怀中佳人酣睡依旧,心中不由又怜又怨,忍不住在她裸露在外的、光洁的肌肤上烙满自己的痕迹,这才不舍地为她盖好兽皮,起身安顿午餐。
“昔儿。”刚至洞口,仍心系洞内佳人的冷昔被冷清寒突然蹦出的喊声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母亲一直都在外洞。
“娘……”这一声娘,算起来是冷昔懂事后第二次称她作娘。第一次在昨日,冷昔与小羽拜完天地拜高堂时,他随小羽而喊。在这门婚事上,他对冷清寒是心存感激的,可这感激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冷清寒懒懒地坐在石铺上,背靠着石壁,一脸的疲倦令她显出苍惫之色,冷昔不由地心酸了,他第一次觉得,她老了。
冷清寒挪了挪身子,给冷昔让出一块地方:“过来,陪娘坐坐。”
冷昔稍稍犹豫,随后仍坐了过去。
冷清寒一直看着冷昔,直到他走过来坐下,脸上方露出一丝倦怠的笑容:“如果没有她,你永远也不会叫我娘,对吧。”冷昔只是看着她,并不答话。冷清寒低下头,自嘲地嗤嗤一笑,继而坐直了身子,把头靠在墙上,望着洞外正和松鼠们戏耍嬉闹的小雪,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说完,二人一阵沉默。
“昔儿,我答应过,等你们成亲后告诉你解毒之法。”沉默半晌,冷清寒再开口时,惊得冷昔蹭地从石铺上蹦了下来,他站在冷清寒面前,双眼熠熠生辉,“娘,你说什么?”
看着儿子如此激动,冷清寒垂下了眼帘,心底一声长叹,低声说道:“我教你解毒之法。” 冷昔瞪大了双眼等着冷清寒的下一句话,此时的他,怕母亲临时后悔不说、亦或自己疏忽,听漏了一个字,哪还注意得到母亲脸上挂着如此明显的失落与无力。“当年你爹爹曾在平南王府中此毒,那毒是为娘我亲自为他开解,之后便有了你……”冷清寒的头依然低垂,声音里透出的凄楚令人心碎。
“解毒后便有了我……”冷昔嘴里细细咀嚼这话中的意思,内藏之意呼之欲出却又令他难以琢磨。
“对!”冷清寒猛一抬头,凤眼盯住满脸疑惑的儿子,原本无力的声调骤然变得刚毅,“万物相生相克,此毒性刚畏寒,需要阴阳调和方可中和毒性。毒性一旦解除,解毒之人将功力尽失,再无任何内力!”
“娘……”冷昔这才明白,他娘亲为何会有招式而全无内力,原来都是为了爹爹。爹爹解毒后甩手而去,娘却甘愿尽失功力、甚至无名无分为他破身生子。原来他自幼所遭受的冷遇全部源自他那负心薄情的爹爹。
“别提这了。”冷清寒察觉了冷昔话中的怜悯与谅解,又自嘲地笑了。“小羽是个好孩子,你又对她一往情深,娘知道,要你为她失功,乃至去死你都会无怨无悔,当年,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你爹爹心中无我,小羽心里有你罢了。”
“娘……”听到这里,冷昔蹲下了身子,握住母亲的手。母子二人第一次双手紧握,不由得冷清寒老泪纵横。
“昔儿,娘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思,娘不亲近你,心里也难受呀!爱得深也就恨得切,这二十余年,娘被恨蒙住了眼,到处搜罗你爹爹和那人的踪迹,不顾得罪江湖诸派扶植辕冥教,就是为了一雪家仇私恨,能灭了无音门、杀了上官逸。到如今,娘才明白,就像荣华富贵、权力利益一样,爱与恨不过是过眼之云、袅袅之烟,根本无法长久。只有你,”冷清寒语气顿柔,俯身捧起冷昔的脸,满眼的慈爱“我的儿,你才是我的根。”
冷昔一愣,泪水霎时充满了眼眶。这样的冷清寒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宫主,不再用冷眼乜视他,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母亲,一个需要他抚慰、让他想要亲近的娘。他忍住了泪,将头深深埋入冷清寒双腿之间,母亲能对自己说出这样掏心窝的体己话,他从来也不敢奢望。而如今,他娶到了心上的人,也找回了自己的娘亲。短短的一天,冷昔仿若身临美梦,幸福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令他难以置信。
“娘、娘……”除了一声声呼唤着自己的娘,冷昔已不知该做些什么。有了这一天,他已经知足了,哪怕上天叫他即刻死去,此刻,他也心甘情愿。
“昔儿,”冷清寒抽出一只手,细细抚摸着膝头儿子乌顺的长发,“一旦为小羽解了毒,你内功会在一个月内渐渐消失,那样的话,倘若辕冥教和梵山派那帮人找到这里,我们三个只有坐以待毙。”
冷清寒一说完,就察觉到腿上的人如她心中所料,僵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