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无痕-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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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与某人从未交接过,在席间,有双眼却是一直锁定小羽,久久不曾离开。按理说,那眼神并无恶意,只是他脸上一如看戏的表情,让小羽从始至终压抑过头的情绪有了正常人的反应,那就是浑身上下不自在。他不是别人,正是小羽下午在马厩见到的灰衣男子——丁卫坤。
记得下午马厩初遇,单看衣着气度,小羽还以为那位温文尔雅的灰衣男子,必是军中的某位主簿。何曾想到,似他这般的风雅儒生,竟是统率十万大军驻守边陲,令乌戎王闻风丧胆的骠骑将军!
丁卫坤的出现,或多或少冲淡了小羽的悲怅之心。整个席上,他与小羽隔空举杯,频频敬酒,仿似久别重逢的老友故交,熟络之情令旁人惊诧。
如果没有散席前,丁卫坤的一句话,这场订婚宴也就无风无浪地过去了,只是,那句话他终究还是说了。说话时,丁卫坤声音并不大,语气极是平稳,话却如轰天之雷,在场一干人等全都被惊呆了,连素来处事不惊的白亦墨也脸色大变。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赐婚,将‘无忧公主’许配在下。”
当时,正欲起身摆脱窘宴的小羽,一听这话,当即瘫回原座石化成佛。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同丁卫坤不过一面之缘,怎就如此草率起心娶她?
旁人想不通倒也罢了,似白亦墨这样有颗七窍玲珑心的人想不通,那是万万不会的。丁卫坤一说这话,白亦墨当即明白,丁卫坤是何用意。按常理说,他丁卫坤年近三旬,若不是常年守疆御敌,也不回耽误终身大事。眼下,他提出这要求,自是合乎情理。再说,上官墨羽并非皇家正统,不过一‘民间公主’,无根无底的,以丁卫坤骠骑将军的身份娶她为正室,平统帝根本无法拒绝。
只是,这话本意不在婚事上。
今日,小羽和白君涵的反常,人人瞧在眼里,个个心里明白。看小羽同丁卫坤的情形,白亦墨以为二人必是旧相识。要这么一说,再看白君涵与小羽的表现,丁卫坤不定已知道白君涵在这订婚宴上如此反常是为何故。作为兄长,丁卫坤在年龄上大丁香儿足有一轮,香儿又是他唯一的妹子,自然疼爱有加。然而,神女有心,襄王却无梦。香儿对白君涵情根深种,偏偏白君涵对此毫不理睬,这一点,白亦墨与丁卫坤都很清楚。此次,他恳请白亦墨赐婚,成,可直接断了白君涵的绯念,给丁香儿一个稳固的婚姻;若不成,则说明平统帝对他父子有所防范,这场汉王这婚事也就少了诚意。
其实,这事,白亦墨答复起来虽然为难,但是,小羽若开口拒绝,则再自然不过。只是,等小羽回过了神,想要婉拒时,打屋外飘进来的话却早先了一步。
“哼,做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众人神色均是一松,小羽更是喜行于一色:“冷昔,你在哪里?”
依旧跪在前堂请求赐婚的丁卫坤一愣,然后皱了眉,回头想看来者何人时,迎上的却是一张冷滟绝世、孤傲渺尘的脸,矗立风雪中,依然飘逸绝伦的白衣美少年。
不等丁卫坤开口,少年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大堂,晃过丁卫坤,来到小羽面前。小羽愣愣地看着冷昔,缓缓绽开的笑靥上竟然慢慢淌下了一粒粒菁亮的泪珠。
“傻丫头……”二人对视许久,乌眸冷洌的眸光渐而柔和起来,他的表情虽没太大变化,可自红唇贝齿间吐出的字句已亲昵非常。
“来……”冷昔话音未落,小羽面前已伸出一双修长的手,“来,跟我走!”
小羽看着那双黑眸,澈亮如珠、无瑕似墨,看着他眼神中多出了往日从未见过的包容与坚毅,仿似为她僵冻的心口裹了一层薄薄的暖纱,有了种贴心般的温暖。对望良久,二人默默无言。陡然间,小羽发现,眼前的少年已不再是那个自闭少年,仅仅一日,他已褪下抑止自由的外壳,蜕变成敢于面对风雨的蝴蝶。再看冷昔,那惊人的外表已不再醒目,眼中的从容与笃定越发地显得沉稳,令人无边安心。
小羽抹了把泪水,放心地笑着将手交给了少年。冷昔紧紧握住了小手,垂眼浅浅一笑,旋而把小羽拉过身边。二人相视一望,对笑无言。
迈步前,小羽回头望向宛君,宛君见状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爱女的眼底沁出了点点泪花。小羽长吁一口气,在开口时语气极为恬静:“小羽走了,半年后我去上京您。娘、义父、兄长、白叔叔,丁叔叔”小羽边说边扫视诸位,“还有,丁大哥、白大哥、”后面这三字说得又轻又快,不细细听,根本听不到。白君涵猛然抬头,苍白的面颊、惨青的唇,瞪得滚圆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就这样,他直直盯死小羽,咄咄逼人的目光灼得小羽不敢相视。“你们自己保重。”
顾不得听完众人的叮嘱,顾不得回屋收拾行囊,跟着冷昔,二人手牵手奔入了夜幕下的天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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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重返荪山
凝无痕
(下卷)
南歌子
【宋】仲殊
十里青山远,
潮平路带沙。
数声啼鸟怨年华,
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
白露收残月,
清风散晓霞。
绿杨堤畔问荷花:
记得年时沽酒那人家?
第四十八章 重返荪山
定统元年,春夏之交,荪山镇。
还不及午时,此间最大的客栈——悦朋客栈里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雾一般的水气,天边的积云似有似无地透着光亮。朦朦细雨间,刚刚翻新过的朱漆门板支起了一半,自房顶顺着瓦檐滑下的水珠坠往前阶滑溜溜的青石板上,滴在踩凹处聚起的一汪汪清澈的水泓里,水声叮咚作响,煞是好听。
悦朋客栈的掌柜已届而立之年,样貌属典型的南方人。肤白脸圆八字眉、塌鼻阔翼厚双唇,短短的下巴上留着短须,矮墩墩地身子被酱紫的绸布长衫包裹着。许是坐得太久,衣衫的褶子密密麻麻集中在腰腹之下——假如,那处仍瞧得出是腰。此刻,他指挥着小二,正长吁短叹亲自支起第三块门,打算歇业时,打门外进来了一位红衫少女。少女个子中等,稍瘦,五官清秀,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可一开口,言语却傲慢得有些唐突。
生意人求的是财气,特别在这特殊时期,只要有客来店,哪怕那人眼长在头顶,鼻孔朝天翻,掌柜的老脸也会笑得像开过了的芍药花,喜滋滋迎上去。
历年春雨前后,荪山的山茶与嫩笋自此源源不断运往各地,而此时的悦朋客栈常常住满了收购山茶嫩笋的商贩。偏就今年,先皇驾崩,新帝一登基就颁旨天下,举国宵禁一月,凭吊先帝。依大邢律例,宵禁期间,严禁娱乐、禁酒肉,禁夜出、禁外贩。这宵禁令一出,不仅茶农与林农只能眼睁睁看着采割好的嫩茶嫩笋闷在潮湿的山中发霉,无人收购,也让荪山大大小小四五家客栈大半月里,招呼不到三两个住店的客商。眼下,来人一出手就将十两银锭甩在台面上,甭说要掌柜亲自端茶倒水乐,就算叫他帮客官洗脚,他都乐意。
可惜,来人不屑掌柜的讨巧,她要的只是一干干净净的独门小院,其它一概勿管。掌柜虽有些好奇,可冲着十两纹银的进帐,嘴上愣是没说半句。干他们这行的,谁都知道,客人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则,他日不定会引火烧身,那可就自身难保了。
待小院清理干净,掌柜的将众小二遣走,向少女说了几句恭维话,也走了。等人离开,少女把院里又归整擦拭了两趟,这才锁上院门,匆匆离去。
隔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悦朋客栈后院门前,来了两辆极寻常的青棚马车。车一停稳,打车厢内出来一白衫少年,少年身长体俊,举止优雅,脸上即便被嫩乳色半截胶质面具所掩饰,也藏不住深邃锃亮的乌眸、殷滟的薄唇和完美弧线勾勒出的下颌,再配上凝脂般细腻嫩滑的肌肤,任谁多看一眼,定会失魂落魄。
少年下得车来,冷冷环视四下,遂又重回车厢,小心翼翼抱出一身着藕色纱裙,昏睡不醒的少女,大步走进了屋,将她轻轻放平在铺好簇新单子的纱帐木床上。
昏睡中的少女长着一张略尖的鹅蛋脸,细白的肌肤稍显暗色,微抿的薄唇是那种粉粉的、淡淡的红,在梦中,阖上的眼睫偶尔一颤,柳眉也会随之一掣。单看女子睡容,称得上清秀,然而看那掩面的少年,二人完全不可同语相较。
红衫少女给榻边的少年递上一床极薄的乳色丝被,悄悄掩了房门,回到院中同另一红衫少女安置车马。
其实,这两位红衫少女的名字一如其衣,正是大红与小红;屋内的少年则是她们少主——冷昔。自然,能令冷昔紧张悬心的人,这世间除了上官墨羽,不会有二。
四个月前,小羽和冷昔离开风石寨,便会同寨外守候的二红,连夜踏上南下的路。
为了尽快赶到渺尘山上的绝尘宫,一行四人虽行官道,倒也鲜少宿店。随着天气渐而转暖,小羽睡症愈发明显了。至今时,小羽能在起伏不定的车内一睡就是大半天不醒,而冷昔则一直守在一旁,寸步不离,任凭二红打点一切,不分日夜向南狂奔。
本来,在这荪山地界,冷昔并未打算停留。只是,那日小羽伴晚,在来往荪山的路旁用餐时,无意听得老板提及先帝驾崩、新帝继位一事,这才起心来此留宿。
对小羽的意愿,冷昔从不忤逆,哪怕他心里再怎么不快。
自打离开风石寨,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