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诀之曲尽终殇 作者:周芷若(晋江2014-09-29完结)-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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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子时之前，就出发。”上官灵灵淡淡地回答道，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他本来的男子声音，听起来却很有磁性。
作者有话要说：　　

☆、【126】　哪个才是真正的太后

　　
　　冷香苑里一片安静，但冷香苑里其实是有人的，而且还是两个人。自从那天晚上，冷香苑里发生很大的变故之后，胥静姝便不必再装疯卖傻，但是在月色极好的夜间，她依旧会控制不住地发出凄冷尖利的长啸之声。
　　这长啸之声响荡于月色极好的夜间，本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所幸，自胥子丹跟着凤九桑出宫、青蝉当上皇上移去白青宫之后，距离冷香苑很近的子无宫，便空置了下来。也就是说，能在半夜听到胥静姝这恐怖长啸之音的人，便只有住在清秋苑里的泥颜姑姑和仇公公。
　　泥颜姑姑清楚事情的始末，更是大部分时间都贴身不离地在胥静姝身边照顾着，所以这极其恐怖的长啸之音对她而言，并不算恐怖。恐怖，本就是人对于未知事情，衍生出来的想象中的畏惧，而非真实的事情。
　　而仇公公，本就是一把年纪的一个老公公，对世事沧桑或者宫廷变幻早已没有了关注的心情。于仇公公而言，他整日的生活，便是吃饭、睡觉、晒太阳。当然，这里的“晒太阳”，并不真的是晒一年里所有季节的太阳，而是春日里的太阳、夏日里凉风、秋日里的明月，冬日里的白雪。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仇公公恰好便是这么样的一个人，相反的，泥颜姑姑非但没有这等心情赏四时之景，她甚至连自己闲下来的时间都不多。其实，泥颜姑姑似乎也并没有很多多余的事情要做，可她就给人一种闲不来下来的感觉。比如，去冷香苑里伺候胥静姝，就是一件很耗费时间的事情。
　　刚吃完中午饭的时间，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微弱地照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掉。胥静姝便穿着厚厚的衣服，搬了把椅子坐在冷香苑里，细细地品看雪景。
　　院子里只有泥颜姑姑踩出来的一条小径，其余之处都保持着原来的洁白与平整，把冷香苑里本来肮脏丑陋的一切，全都遮盖了下去，还世界一个纯洁而又美好的空间。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美好极了，就是一副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感觉。
　　看胥静姝坐在阳光下，微微眯着眼睛，泥颜姑姑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笑，然后对她很是关切地问道：“美人，那药，真的不吃了吗？如果要吃，我现在就去帮你弄。”
　　泥颜姑姑说的药，便是胥静姝按照《长生诀》第三卷《编钟曲》里面的方法，用天子之血、吸血壁虎，再配以其它药物制成的。说是能长生，却给胥静姝吃出了副作用，比如月夜里难以抑制的长啸之声。
　　泥颜姑姑觉得奇怪，不知是这本《编钟乐》本身有问题，还是胥静姝的制作方法有问题，才出了这种意外情况。所以，泥颜姑姑便多次劝胥静姝放弃，胥静姝虽然嘴里说好，却都还是一直吃下去。这点，让泥颜姑姑既没辙，又感到心疼。
　　“不吃了。”胥静姝躺在椅子上，柔柔地说道，并没有睁开眼睛看泥颜姑姑，然后又继续说道，“往后，我再也不吃了。为了它，我真是失去了太多，都怪我以前不知道什么重要。往后啊，我可要看清楚了。”
　　泥颜姑姑听到胥静姝的回答，心里真是太开心了。胥静姝竟然意识到了眼下珍贵的东西，并且自己放弃了所谓的长生之药，这真是泥颜姑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正在泥颜姑姑暗自开心之时，却听胥静姝继续悠悠地说道：“如今，青蝉能够活下来，还长这么大，我能再次见到她并与她相认，我真的觉得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十六年前，我贪恋荣华富贵，向往长生不老，而今，我只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坐在院子里看看大雪、晒晒太阳，这么安逸而又美好。其实，在把女儿抱出宫外、先皇死后的几年里，我都在反思自己了，活成现在的这般模样，其实都怪我自己。且不说什么值得不值得，后悔不后悔，都已经是这样，无法改变了。不过幸好，在我这些年里，一直都有泥颜你陪着我、照顾我，否则，我还真有可能发疯了。”
　　“美人说哪里的话。”泥颜姑姑终日里板着的一张脸，终于有了很明显的笑意，然后又看着胥静姝，继续说道，“我是美人的丫鬟，照顾你是应该的。说到我陪伴着美人，美人又何尝不是在陪伴着我？我自幼孤苦伶仃、举目无亲，正是在认识了美人之后，才有了家的温暖，以及对亲人的依存之感。说到底，还是我欠美人的比较多。”
　　“好一个你陪伴着我、我陪伴着你啊！”
　　正当泥颜姑姑说完，胥静姝准备接话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胥静姝当然知道这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是谁，因为她真是太熟悉了，那就是她认识了很多年的一个故人。
　　没错，这个说话的女子，正是柳丝丝。
　　柳丝丝话音刚落，整个人便从雪地里走向了冷香苑，然后笑看着胥静姝与泥颜姑姑，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有人陪着，可怜了我啊，这么些年，我可就只有一个人啊！”
　　看到走进来的柳丝丝，泥颜姑姑又不自觉地收回了脸上的微笑，板着脸说道：“哼！太后这是在挖苦我们两个吗？太后贵为一国之母，自有整个大丽国陪着！这样还算可怜的话，我们都没有活在世界上的必要了！”
　　泥颜姑姑冷冷说来，正是在讽刺柳丝丝当年夺下大丽国的政权，策划宫廷事变之事。
　　“泥颜。”胥静姝听到泥颜姑姑的语意，当即阻止道，然后又缓缓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柳丝丝，淡淡地笑着说道，“你有何以梵陪着，还有海生陪着，难道你还不知足吗？！不过，我很好奇，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太后娘娘？”
　　胥静姝看着柳丝丝，直接称呼皇上与海公公的名讳，但她只是对柳丝丝的过往太过了解而已，并非对他们的不敬。
　　胥静姝说完，未等柳丝丝回话，又转身对泥颜姑姑说道：“泥颜，给太后娘娘看座。”
　　“是，美人。”泥颜姑姑答应着，转身往屋里走去。
　　柳丝丝听着胥静姝语气里的讽刺意味，便笑着说道：“人人都知，如今大丽国的皇上是青蝉，而青蝉是你的女儿。所以，现在你才是大丽国的太后娘娘，我什么都不是。”
　　柳丝丝说完，与胥静姝相视一笑。
　　这时，泥颜姑姑已经搬着一把椅子出来了，然后放在胥静姝旁边，冷冷地说道：“美人，椅子已经备好了。”
　　“丝丝，过来坐。”胥静姝看着柳丝丝，邀请着说道，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谢谢你，静姝。”柳丝丝笑着说道，不客气地走了过去，然后摆摆衣服坐下。
　　泥颜姑姑站在旁边，看着胥静姝与柳丝丝之间态度的转变之大，很怀疑在刚才自己进屋里搬椅子时的短短一段时间里，这两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泥颜姑姑不知道而已。因为胥静姝与柳丝丝两个人只是相视微笑着，什么话都没有说。而她们两个之间的微笑，却只有她们自己才懂，泥颜姑姑不懂。
　　所以不懂的泥颜姑姑，便看着胥静姝，恭敬地说道：“美人，有太后在这里陪着你聊天，我就先回去忙些别的事情了。”
　　“嗯。”胥美人仍旧微笑着，淡淡地回答道。
　　看着泥颜姑姑消失在冷香苑门口处的背影，胥静姝转头看向柳丝丝，笑着问道：“你来冷香苑做什么？”
　　“你猜。”柳丝丝懒懒地说着，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感受这冬日里的暖阳。
　　看着柳丝丝躺下去享受的神情，胥静姝也把头放正，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继续悠悠地问道：“你喜欢冬天里的阳光吗？”
　　“你猜。”柳丝丝说着，声音真是越来越懒洋洋了。
　　“你喜欢吃鱼香肉丝吗？”胥静姝悠悠地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将要睡着一般。
　　“你猜。”柳丝丝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微微荡漾着绵绵不尽的笑意，似乎好久都没有这般舒心了。
　　“你喜欢海生还是先皇？”胥静姝继续问道，声音越来越慵懒起来。
　　“你猜。”还是这两个字，柳丝丝又悠悠地重复了一遍。
　　“你心里很想念何以梵吧？”胥静姝似乎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一般，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喃喃低语。
　　“你猜。”柳丝丝的声音更低，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你为什么会那么顺当地把皇位让给青蝉？”尽管柳丝丝的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胥静姝还是继续问了出来。
　　只不过，出乎胥静姝意料的是，这次，柳丝丝居然连“你猜”两个字都没有说，因为她看起来，真的是睡着了。
　　阳光温暖地洒在冷香苑的院子里，那口发臭的水缸也已经被泥颜姑姑移了开去，院子里一片平整，唯有大雪飘洒不均而留下的高低起伏。就如同绵延不尽的山丘，更如同女子微峦起伏的唇纹，之间的差别，似乎也只是悄悄偷换了颜色而已。
　　柳丝丝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胥静姝也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二人都安静地没有说话，因为她们二人，根本就是都睡着了。面对这么好的雪景与阳光，不睡觉，真是一种莫大的浪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柳丝丝才幽幽醒转了过来，她往旁边的胥静姝一看，胥静姝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二人又是相视一笑，仿佛十六年隔开的光阴，就如刚才的一梦，那么悄无声息，那么短暂。
　　这时，柳丝丝望了望太阳，才缓缓地说道：“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我来冷香苑晒太阳。我喜欢冬天里的阳光。我不喜欢鱼香肉丝。我曾经喜欢过海生。我非常想念梵儿……”
　　柳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