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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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伤痛。
只是,凝望缦舞的时候,城七并未留意到身后嬿婉落寞的目光。
说话间,车轮滚滚之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弥漫,终于一辆马车穿破烟尘,缓缓驶入众人视线之中。
马车世道凌烟山庄大门前停下,车夫掀开车帘子,一男子从车里探出身子,轻盈跃下马车。一袭白衣胜雪,衣袂翩翩。上扬唇角泛起难以抗拒的妖魅,似是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轻寒眸光微黯,走上前去搭话:“没想到竟劳烦阁下亲自来了。”
二人前几日互通书信时,心中只说了天绝门会派人前来迎接,竟没料到凤珝亲自过来。对缦舞这般重视,或许算是件好事,能够预想,日后缦舞在天绝门的日子必然会受到无微不至的礼遇。
毕竟,凤珝是极少数知道缦舞身份的人之一。
只是,单于轻寒个人而言,凤珝极度重视缦舞,如此一来果真是件好事么?
凤珝淡淡一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我又怎可能亲自前来呢?”说着,他款款走向缦舞,又道,“缦舞姑娘,在下此番特意前来迎接你,去往我天绝门,随我上马车吧?”
他伸出手像是在向缦舞邀请,缦舞看了他一眼,视若无物般自顾自走到了马车边上,正打算一脚踏上马车,却听得凤珝击掌数下,大声对着车夫说:“把我们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车夫顺从地从车里取出一把宝剑。
缦舞一眼认出,凤珝口中所谓的“带来的东西”,竟是赤霄宝剑!
“轻寒,你看,在下来时不忘将赤霄宝剑给带来给你,这一回,你可满意?”凤珝将赤霄宝剑递到轻寒面前,面露讥诮。
轻寒看着赤霄宝剑的瞳孔微微一缩,背脊僵了僵,半晌才恢复过来,不慌不忙地伸手接过,并道:“难为阁下有此美意,轻寒也就不再推脱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进耳里,缦舞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赤霄宝剑,将她送去天绝门,所谓的用意所谓的安排,都不过是为了换取这把赤霄宝剑!
缦舞从未如此绝望过,天地在这一刻,失却了颜色,只是黑白,压抑而又灰暗。
背对着众人的缦舞无力地扶住马车外缘,她禁不住冷笑。她的师父,朝夕相对且崇敬爱慕了十年的师父,如今只为一把赤霄宝剑便将她拱手相让。
叫她缦舞情何以堪!
事已至此,在缦舞久久不能散去的伤心落寞,全都不复存在。她的心早已被无尽寒意浸没,一点一点失却原有的温热。
只道相思苦,相思令人老。
这样辛苦的相思,不要也罢!
像是做完了一场冗长而又繁华的梦,梦醒时分,一切情缘皆化作过眼云烟,飘散在风中不可把握。
之后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缦舞已然记不得了,耳边一切嘈杂都归于沉寂,嗡嗡的声响不绝于耳,充斥着整个耳朵,甚至使她耳膜微微发胀。
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至少对缦舞而言是如此。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与师兄师姐道别,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坐上马车渐渐远离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凌烟山庄。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节奏一样,一下又一下碾过缦舞的心。
破碎凌乱,无力捡拾。
“缦舞姑娘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一声柔情似水的唤话将缦舞从心不在焉的状态唤回,抬眼之间,对上了凤珝妖娆多情的眸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写满了关切,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恍惚中缦舞忆起了那个似实似虚的梦境,梦中似乎也曾出现过这样一双凝视着她的眼眸。只是,一时半会儿她记不起来。
“在下可是哪里长得不入缦舞姑娘法眼了?”
那双桃花眼中的戏谑更甚,缦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又对着这个男人失态了一回,面露窘色,尴尬地移开视线,干咳了几声以掩饰内心的波动。
凤珝轻笑,“见你脸红心跳,我便格外高兴呢。”
这是什么逻辑?缦舞狠狠瞪了他一眼,“门主还请自重。”
缦舞不能理解这个名为凤珝的男子,才不过见过几回,就能说出这样轻薄的话语,好歹还是堂堂天绝门门主,作何这般不自重呢。
凤珝却对缦舞的反应不以为然,他莞尔一笑,道:“缦舞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本非良善之辈,自重之类,素来与我无缘。更何况如今摆在面前的是缦舞姑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即便在下想要佯装镇定,也是十分困难吧。”
没有想到凤珝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更进一步,这些暧昧的话语从天生面容俊美的凤珝嘴里说出来,更是让缦舞脸红不已。
在这方面,缦舞如何能是凤珝的对手,不甘心也没用,事实就是事实。
吃了瘪的缦舞有些闷闷不乐,却已不同于方才的心境,连她自个儿都没能理解个中奥妙。
她瞥了眼一旁笑容魅惑的男子,终是开口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凌烟乱》苏窨 ˇ暗箭实难防ˇ
她瞥了眼一旁笑容魅惑的男子,终是开口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缦舞终是觉着这个凤珝眼熟得紧,她知道自己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寻思着那段记忆中,或许有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凤珝却淡淡摇了摇头,模棱两可道:“缦舞姑娘着实想得太多了。其实这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天意如此,又何必执着这个答案呢?况且,今日在下能与缦舞姑娘相遇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前尘往事不正如同过眼云烟,多说无益了么?”
缦舞点点头,凤珝这番话说得在理,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既是早已不能记起那些事情,也是上天安排,何必强求。
只是她终究不能明白,既然凤珝都说了前尘尽忘,又何苦对她如此上心?倒也不是说她自作多情,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儿家情窦初开,对这些自然是格外敏感。
也不是没有想过凤珝这样亲近自己是否怀揣着什么目的,只是缦舞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可给人算计的呢?
十年来朝夕相处,本以为与轻寒之间只是情深缘浅此生只能是仅止于师徒情谊,但即便如此好歹能够日日见到心里踏实。
却不曾料想,为了一把赤霄宝剑,轻寒亲手将她送到凤珝手里,十年恩情一夕斩断。
不是不悲戚,不是不愤恨。
只是,这些如今看来,能有什么用呢?
自那一日上了凤珝的马车,缦舞便看开了,不是她的怎么都不能把握得住,只是她看开这一切的日子着实花的久了些。
十年,牡丹花都能给熬成黄花菜了。
缦舞苦笑,就当着十年是一场梦吧,而今不过是梦醒回归现实罢了。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可这心里头多多少少难免留着点儿疙瘩,不是一时半会儿抹得去的。
得了赤霄宝剑之后,凌烟山庄再一次成为武林人士趋之若鹜之处,原本各自散去的掌门人们有的还没回到自己家,一听这个消息又调转头来,直往凌烟山庄赶。
谁知到了庄门口的时候,个个都吃了闭门羹。
门童极恭敬地将慕名而来的掌门人们一一打发回去,理由只是淡淡一句“庄主说今日闭门谢客”。掌门人哪里那么容易敷衍,硬是要问明白了哪日能够见到庄主,门童摇头表示不知。
一干人等煞兴而归,唯有一女子驻守在门外,迟迟不肯离去。
此人便是琼华宫宫主凤瑶。
她自以为是自己离开凌烟山庄前留下的示警让轻寒开了窍,此番上门必是会受到他一番礼遇。谁想她在庄门前离了大半日,一直从天明待到了天黑,愣是连轻寒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直到戌时,方才见嬿婉从里头款款出来,笑容可掬。
凤瑶心中暗喜,想必是轻寒来请她进去了。
正欲笑脸迎上前去,只听得嬿婉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凤瑶宫主怎么还未回去呢?师父说了,谁来了都不会见的,天色已晚,凤瑶宫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凤瑶脸上白了一阵又青了一阵,嬿婉强忍住笑,故作淡定地向她微微一笑,转身走近山庄,缓缓合上大门。
就这么再一次莫名被晾在外头,凤瑶胸口气血翻涌,咬了咬牙,忿忿一甩袖,骑上马绝尘而去。
一面凌烟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扶摇直上,轻寒抱着赤霄宝剑闭门谢客,江湖上甚至有传言说,凌烟山庄庄主为夺赤霄宝剑与天绝门门主激战数日,如今是在闭关养伤,云云。
坊间流言更是各种版本层出不穷,孰是孰非也只有当事人自个儿才最清楚了。
另一面,缦舞被领进天绝门后,日子虽不见波澜,却也清净舒坦。凤珝时常到缦舞房中与她聊天解闷,起先缦舞还有些排斥,可日子久了,讲话的人来来回回就这么一个,自然心下防线慢慢给撤了去。
凤珝每日必定要去缦舞房里坐上个把时辰,就连天绝门里的人逐渐也习惯了一有事便往缦舞屋子去找门主。
凤珝对缦舞的上心这是有目共睹,他自己也毫不避讳。缦舞虽仍不能完全消除心中芥蒂,但渐渐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对缦舞而言,正是由于凤珝这段日子的陪伴,致使她内心深处对于轻寒的恩怨情仇有所缓解,且不说再去回忆过往种种,即使真是想要回忆,这么整日整日的被凤珝缠着,倒也没那时间了。
诚然凤珝此举让缦舞心上的伤痛有所缓解。
平平淡淡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双月有余,一连好几日,凤珝始终未有现身,别说来找缦舞闲聊,即便走在天绝门里头,也难以遇见。
这让缦舞觉着奇怪。好端端的个大活人这是怎么了?
她本想随手拉个婢女小厮什么问上一问,转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