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春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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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苏贤,别让她死了。”
君于远脚步一滞,冰冷的声线吩咐着,便走出了天牢。
候在外头的张清分明听见了苏贤的叫嚷,他却神情自若,似是充耳不闻。
明哲保身,他真是恨不得双耳突然暂时失聪,免得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君于远将手中的口供抛至张清的怀里,头也不回地道:“余下的事,卿知道如何去办了?”
张清低头粗略一扫,一目十行,愈看愈是心惊胆战。
苏府与世家暗中来往,苏修容计划谋害宫中嫔妃,刺杀前太傅萧霖……
独独一条便足以定为死罪,更何况是数罪并列?
可是谢家数十年基业壮大,在明国的势力根深蒂固,此番命前去抓拿,尚不能连根拔起。
张清琢磨片刻,小心翼翼地询问:“皇上,可是要臣下立刻派人去苏府一趟?”
谢府或许动不得,苏家小小的江南商贾,却无需忌讳。
若是能从苏府中寻出证据,谢家亦百口莫辩!
墨眸在张清的身上一扫,君于远微微蹙起眉头:“苏家家主苏和对此事并不知情,只是听信他人,无端被利用罢了……”
张清一怔,霎时心中了然,当下领命而去。
怪不得皇上将苏家两姊妹纳入后宫之中,怪不得对苏修容与谢家一直容忍……
思及此,入朝三年有余的刑部尚书不自禁地眯起了双眼,眸底精光微闪。
果真,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
旖旎
回到承永殿,君于远抬步走向寝殿的脚步一顿,转身往浴池走去。
虽然张清所谓天牢中的污秽,他并未放在眼内。自己却不愿带着一身的异味,让苏言的身子沾染上什么。
只是君于远却在寝室扑了个空,床榻微凉,原先躺在上面的人儿早已不见踪影。
他皱起眉,起身走至门外,正要找宫侍问话,却听见偏殿一阵隐约的琴音传来。
君于远倚着殿门静静聆听,时而柔美古朴,似是低低诉说;时而细腻轻快,犹若林中清风拂过,令人心旷神怡。
不愧是七弦白玉琴,琴声美妙绝伦,非一般的檀木琴能比拟的……
循着琴音,他抬步往偏殿走去。
院中的木槿花零零飘落,略显残败之态。只是风起飞花,美景依旧。
粉色的花瓣落在石桌前,身穿素色裙衫的女子稍稍垂着头,乌发自瘦削的肩头滑下,遮掩了半边侧脸。长密的睫毛一颤一颤,专注于指下,全神贯注。
伺候在侧的李唐瞅见了自家主子,正要行礼,却见他挥手阻下。便往后一退,躬身离开了偏殿。
君于远就这样盯着落花中专心弹奏的女子,直至一曲终了。
苏言抬起头,瞥见一旁的他,诧异道:“皇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见言儿沉浸在琴曲中,便没有贸然打扰。”君于远笑着上前,将外袍披在她的肩头:“秋风渐起,言儿怎地穿的如此单薄?”
苏言低头望见自己,一袭轻纱罗裙,一件坎肩。如今还是夏末,日头尚未偏西,不免郁闷。
“皇上,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虚弱的……”
君于远睇着她温柔浅笑,眼底含着宠溺,不再开口。
见状,苏言只得抬手将宽大的浅黄色外袍紧了紧,算是默许了他的好意。
沐浴后的君于远身上仅有一件薄薄的锦袍,浅淡的水汽令俊颜上的五官少了一分肃然与冰冷,神色多了几分柔软。
“听闻落霞山风景如画,不若言儿陪我去走一趟?”平日国事繁重,或是与朝臣商量政事,或处理萧门呈上的已是分门别类的消息,或批读各地奏章,君于远有些不晓得,该如何跟苏言相处。
两人从前交集最多的,不是尔虞我诈,便是争斗与夺嫡,这般平和的时日倒是少见……
他命人从宫中书库送来大量的,关于游志和各处有名山水的画卷、书册。将洛城附近的地方都翻了一遍,翰林院的文史还以为皇上打算选址建一座别庄,惊得户部立刻将国库一一清点,将确切的数字记下,免得早朝被问起。
工部则连夜挑灯商议,一边打听新帝的喜好,一边搜罗了不少出色的工匠,个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李唐那夜瞅见御书房内,在案前翻看着游记,一脸愉悦之色的帝王,暗自摇头。
可惜朝中大批官员,此次却会错了意。
君于远看着身边的苏言睡不着,便起身翻阅了一夜。挑挑拣拣,最后看中了这在洛城城郊的落霞山。
此地离得不远,不会累着苏言,又免得耽误了政务。
新帝当下便属了意,命人秘密暗中准备,一面挑了个时机向苏言提起。
听罢,苏言疑惑道:“远水沉西日的……落霞山?”
据闻山水接壤,人立在峰顶,一览众山小,俯瞰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尤其落日西下,红霞满天,晕染了整片山川。
自此,这山便以落霞为名,不知多少文人贤士上山一游,写下一首首琅琅诗句。
只是,君于远为何突然提出一起登落霞山?
看出苏言大惑不解,君于远伸手拂去她发上的落花,低低道:“母后在入宫前,曾到落霞山一瞧,说是美若仙境,此生难忘……我没能跟她一道欣赏到这人间美景,却也希望能替她再看一回。”
许久之前的事,他的印象亦模模糊糊,却在看到游志时骤然想起。
母后出身贫寒,那样的景致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
闻言,苏言自是不会拒绝,倚在他的胸前轻轻点头。
新帝出行,并非小事,筹备之繁多,戒备之森严。事无大小,需谨慎而待。
底下之人焦头烂额,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三头六臂。
相比之下,两位当事人君于远和苏言,却闲适的在承永殿内奏乐、舞剑、吟诗、作画,好不惬意。
是夜,凉风习习,明月在空。
苏言垂涎宫中美酒多时,却因为苏家大小姐的体质不能多饮而遗憾。
如今尘埃落定,她再不必在人前严谨内敛,生怕醉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便命人送来一大坛子的竹叶青,在院中举杯邀月,打算小口小口地品尝。
谁知轻轻一抿,苏言皱着脸,双眸睁得浑圆,不悦地瞪向身边的人:“我还不知宫内的酒,居然有人胆敢兑水了?”
闻着浓郁的酒味,入口却淡得跟清水那般,让她着实恼火。
君于远伸手覆上她的杯沿,含笑道:“夜还很长,若一口就倒,实在辜负了如此明净的月色。”
苏言不甘不愿地放下酒盏,瞥了他一眼:“皇上有话不妨直说,我定是知无不言。”
君于远的眸底渐转深邃,手臂微动,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他曾为苏言是男子而犹豫过,毕竟大好男儿,谁愿意被自己锁在深宫,终了一生?
苏言并非金丝笼中圈养的云雀,就该在广阔的蓝天中展翅翱翔的苍鹰。皇宫这块小小的地方,如何能留得住?
只是,而今的他不由庆幸。
此时此刻的苏言是女儿身,会为他生儿育女,会为了他而驻足停留,与他并肩站在明国之巅,一同坐享这大好江山……
君于远心思一转,唇边的笑意淡了些许,幽幽道:“若非言儿误闯了暗室,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才告知我真实的身份?”
这坛竹叶青虽是兑了水,仍旧是度数不低的酒水。
苏言转过头来,满脸红晕,素来沉静的黑眸湿漉漉的,似是要渗着水,波光流转,褶褶生辉。
她暗暗唾弃着苏家大小姐的身子对丁点的酒水亦不能承受,晃了晃脑袋,皱起眉头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我原以为,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物尽其用后,皇上日理万机,很快便要忘却……”
君于远握着她的手一紧,眼底凝着一丝心疼与懊悔,半晌才低低地开口道:“傻瓜……如果我们两人这就错过了,那还得等多久,下一世轮回么?”
想到眼前的人或许会跟他擦身而过,犹若两条永远没有交叉的路,君于远心下便一阵沉闷与刺痛。
苏言带着一丝醉意,乐呵呵地笑道:“没有如果,如今我不是跟皇上一起对月共饮了?”
君于远手上略略用力,她身子一歪便落在了他的怀里。揽着愈发娇俏的人儿,眯着眼尽是醉态。那双乌黑深沉的眸子,不自禁地对上了苏言的双眼:“那日在城郊的观音庙,霜姨已经认出了言儿?”
她摇了摇晕眩的脑袋,靠在君于远的肩头闷闷道:“乳娘在观音庙的日子过得很安宁,我不希望她再卷入来,自是没有让她知晓。”
他的双眉这才略微一松,却有听见苏言呢喃道:“师傅因为‘控魂’却是认出了我,还、还有谢当家不知何时曾听过我的琴……”
君于远双唇紧紧一抿,原来被蒙在鼓里,最后才得知真相的只有他一人?
他看出谢昊对她不一样的情愫,不惜利用谢府的人脉与财力,暗地里将苏言有关的物什尽数搜罗。这张曾在前太子府上的白玉琴,便足以说明一切。
只是,先生却也一再对自己隐瞒……
萧霖骤然改变对苏言的态度,还有那一双冷厉的黑眸看向她时仿若冰雪初融的眼神。
隐约的,君于远似是看见了镜中的自己,亦是在面对苏言时,不自觉地卸去了浑身的戒备与警惕,冷硬亦被渐渐磨平,不留半点痕迹。
他低下头,指尖轻柔地在苏言脸颊上一划,沉哑的声线带着丝丝蛊惑:“言儿,先生都说了什么?”
倚着君于远,暖和的臂弯已是让她昏昏欲睡,闭上眼含糊道:“我错过了与皇上相认的最好时机,若贸然袒露身份,只会引来皇上的怀疑……”
他睇着怀里的人儿,缓缓笑开了:“那么,言儿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苏言的双眼睁开一条细缝,瞅见君于远唇边上扬的弧度,生生打了个寒颤。他虽是笑着,却分明是恼了,不由酒醒了大半。
“师傅亦是实话实说,当时皇上对苏修容百般宠爱,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