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春风-第4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言一怔,唇角扯起抹苦笑。
她又何曾不是如此?
长久以来,他们两人鲜少单独交谈。或匆匆一瞥,或擦身而过,或如同陌生人般礼貌而疏离地寒暄。
曾几何时,能像这般十指紧扣,同塌而眠?
又能在醒来的第一瞬间,望见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人?
两人目光交缠,半晌,相视而笑,携手下榻。
洗漱后,早膳已摆在殿内。
让人开胃的小菜,新鲜的瓜果,精致玲珑的各色糕点,还有清淡的药粥,满满地一桌,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苏言略略吃惊,她深知君于远并非奢侈之辈,登基后兢兢业业,亦开始着手逐步打压先帝大肆挥霍的奢靡风气。
可是这早膳,不免有浪费之嫌。
睨了身边的人一眼,苏言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
数月不见,难道居于高位的他也改变了?
君于远撵去了殿内的宫侍,连近身伺候的李唐亦退了出去。这才牵着她的手,在桌前落座:“不知道言儿平常爱吃什么,我只好琢磨着,再命御膳房捡着言儿许是喜欢的都呈了一份……”
苏言反握着他的手,胸口仿佛有一股暖意流淌,满满的窝心和欢喜。两人共处的时日不多,自己又刻意遮掩,免得有心人看出自己的喜好。
君于远并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这一些……我都喜欢的。”
日理万机的帝王,竟为了这小小的早膳花费心思,这份体贴怎能让苏言不感动,不高兴?
“言儿欢喜,那便足矣。”君于远亲自舀了一碗药粥放在她跟前,神色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仿佛两人在以往长长久久的日子里一直便是如此的。
苏言端着瓷碗,手心一片温热,胸口亦是暖融融的。丝丝清香飘来,唇边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丝弧度。
软滑的粥,怕是熬了好几个时辰,带着淡淡的药味。入口清甜,丝毫感觉不到半点苦涩。
胃口不大的苏言,不知不觉间也一碗见底了。
“这味药粥,皇上可是从师傅那里听来的?”
她不禁好奇,萧霖喜爱清淡的吃食,尤以药粥最甚。苏言打小在街头混混度日,终年饥饿难耐,偏爱肉食,却唯独钟情于此粥。
君于远放下双筷,笑道:“当年我教言儿背熟了一本千字经,那特别的回礼,莫不是言儿忘了?”
她恍然大悟,默然地摇了摇头。
那时候的自己身无旁物,没有拿得出手的回礼。只得偷偷溜入厨房,替他熬了一锅普通的药粥。
“那碗药粥的味道,我一直没能忘记。”君于远看向她,抿唇轻笑:“简简单单的几味药材,放入粥内却有不一样的口感,实在令人一再回味。”
苏言垂下眼,嗫嚅道:“其实,那药粥也没皇上想的那般好……”
她以往时常打理萧霖的起居饮食,下厨虽然并非第一次。只是那日食材有限,又颇为仓促,药粥的味道与手中这一碗,可谓天差地别。
君于远这番话,在苏言听来,更似是客气的恭维罢了。
他淡淡一笑:“这药粥御厨费了月余,才勉强能入口。”
君于远目光如水,停在了她的身上:“再者,这药粥再相像,又如何能比得上言儿亲手熬出的味道?”
先帝的妃子何其之多,三宫六院十二妃,圈养的男宠,还有不知多少并未记录在案的宫婢与民间女子,甚至于朝中俊俏的大臣、公子。
那些人为博得君王短短的一瞥,不过或直接命人用贵重的金银来打造,或叫身边奴婢与家奴自外用钱银强买。之后,却在皇帝面前一再强调他们的苦心,仿佛那些皆是自己亲手所制。
这样邀宠的小把戏,先帝亦乐此不疲。
可惜如此的虚情假意,君于远心下不屑,亦冷眼而待。
只是那一天,衣着朴素的苏言,卷起衣袖素手羹汤的背影,他却是从未忘记。
那些自认高贵的嫔妃也不愿污了双手,替君王哪怕熬一蛊汤水,更何况是神童萧霖的弟子?
君于远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那一刻,苏言清秀的面容上沾了一点黑灰,清亮的双眸却闪着浅浅的愉悦之色。动作熟练,如行云般流畅。
君子远苞厨,他却初次发现,翩翩公子儿亦能将下厨的身姿显得这般自然与潇洒。
或许起初,君于远出于对先生这位弟子的好奇,又连带着一点借苏言亲近萧霖的意思。
这一瞬,却是尽数放下了。
说不定,苏言便是从此时开始,逐渐让他上了心……
听罢,苏言赧然浅笑,低语道:“皇上若喜欢,这两天我便借御膳房一用?”
“不着急,”君于远笑着摇头,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与言儿久别重逢,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什么事?”苏言大惑不解,正思索间,他长臂一伸,将自己揽在了身前。
君于远低下头,两人鼻尖相碰,尽显亲昵。他双眸渐渐暗沉,声线低哑道:“比如这样……”
与其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寻几首风花雪月的诗句和甜言蜜语,倒不如用行动更实际。
他俯身在苏言的唇上轻琢,一下又一下,她只觉胸口的跃动随着这一次次越发厉害。
四片唇瓣若有似无地厮磨,已让君于远几近要把持不住,恨不得立刻将苏言拆骨入腹,从此再不分离。
他蹙眉退开几分,埋首在她的颈侧,嗅着苏言清雅幽然的馨香,缓缓吁着口气,生生压制住胸口不断涌起的炙热心火!
掌心抚着苏言的后背,单薄的触感令他心生不忍与怜惜。君于远略略抬起头,平复了纷乱的心绪,开口道:“言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人是苏言不错,只是这张全然不同的面容,以及温热鲜活的身躯,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这人被君于丘一剑刺穿心胸,无药可救;明明这人倒在他的臂弯之中,身子逐渐变得冰凉;明明这人被自己放入冰棺里,置于密室,由此至终并未假以他手……
对上君于远不解的复杂神色,苏言倚在他的胸前,亦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叹道:“指不定我罪孽深重,地府不愿收留,便将我撵回人间行善赎罪。”
可惜,她尚未能行善,却连累了旁人,害了几条性命。
搂着她的肩头,君于远俯身在苏言的发上吻了吻。
当初的苏言这双手兴许并没有沾染任何血腥,但是因她而死的人又何止千百?
若是她的罪孽深重,死后连喝孟婆汤的资格都没有,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思及此,君于远睇着她,薄唇微扬:“黄泉碧落,我定不离言儿左右。”
苏言一怔,对上他坚定的目光,垂下头,掩去眼底突如其来的湿润,双臂搂着君于远的脖颈,久久不语。
得他如此,她苏言已是无憾。
君于远伸手环住她,将苏言结结实实地锁在怀中。
他素来不信妖言鬼魅,更不信神佛。
此时此地,君于远却禁不住要感谢上苍,没有让地府的牛头马面将苏言从自己的身边带走,而是把她又还了回来……
为了这一刻的重逢,即便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君于远亦毫无怨言!
“皇上,刑部尚书求见。”李唐平板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苏言这才想起他亦是练武之人。
方才他们在殿内互诉衷肠,李唐怕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念及此,苏言的面上不由悄悄地浮起几朵红晕,挣扎着要推开他。
温软在怀,君于远纵然舍不得,也只好放开了苏言。
刑部尚书匆忙赶来寝殿求见,定是要事,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刑部尚书前来,瞥见一旁的苏言,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这位采女虽长得美艳不可方物,前阵子却并不受宠。如今即便是四妃亦不能在承永殿内留宿,苏采女非但侍寝一夜,此时还尚在此滞留。
不得不说,苏修容一下狱,后宫时运一转,便到了她的身上。
此后一手遮天的人物,怕是非苏采女莫属了……
“爱卿匆匆而来,有何要事禀报?”君于远神色一凛,对于刑部尚书若有似无地落在苏言身上的目光甚感不悦。
刑部尚书登时冷汗湿了官服,颤声道:“回皇上,自从苏修容被关押在天牢,已有一整日不吃不喝,臣下担心……”
“爱卿担心什么?”君于远挑眉,不过一日,苏贤便按耐不住了?
刑部尚书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涨红了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样子,苏贤已是全然失宠。
原本尚书就担心这是皇上一时之气,俗话有言,一夜夫妻百日恩,如果苏修容在天牢里受了苦,磕着碰着哪里。待往后哪天皇上消了气,把人放了出来,他怕是要受责罚。
那位心胸狭窄的苏修容,出于迁怒,也不会让他好过。
于是刑部尚书不敢怠慢牢里那位主子,表面也没做得明显,只是这吃的用的穿的,哪里不是跟在芝兰殿时一样?
可惜再这么下去,不等皇上回心转意,尚书那点俸禄都要被苏贤这难缠的主子给败了个干净。
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来说情,好歹摸清皇上的心思,免得站错了地方。
刑部尚书没从君于远面上的神色瞅出什么来,便斟酌道:“修容金枝玉叶,身子又娇贵,天牢又湿又冷,这样下去实在熬不了多久……”
虽说苏贤这事已经定了罪名,只是最后这裁罚却迟迟未曾定夺。
此乃史无前例之事,圣意难测,刑部尚书亦不敢妄自量刑,只得压下此案,一拖再拖。
君于远睨了苏言一眼,这才转向了刑部尚书:“也罢,待会朕便去天牢瞧瞧苏修容,你且退下。”
既然皇上已是下了决定,刑部尚书暗自松了口气,不再久留,立刻行礼离去。
“苏家二小姐……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她?”待刑部尚书走远了,苏言这才开口低声询问。
君于远侧头一笑:“言儿莫不是想接手此事?”
“可以么?”她仰起头,定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