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春风-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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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上前,迫切地想要一探究竟。
这一看,苏言僵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冰棺内,一人安静地躺着。
熟悉的脸庞安详平和,熟悉的青衣长衫干净整洁。
站在棺木前,苏言只觉这冰棺犹若清透的镜面,将原来的她映照出来。
梳得一丝不苟的乌发,苍白的面容,她知道鬓角处,有一颗不起眼的黑痣。
苏言的目光渐渐下移,宽袖露出的右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若非细看,根本难以发现。
这是她幼年时顽劣,不小心摔倒磕伤的。
右手指腹上的茧子,是苏言日复一日习练书画留下的。
不用脱下鞋袜,她也是晓得脚踝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那是苏言尚未遇上萧霖之前,被试图抓住她的人贩子所伤。
正因为这道伤,脚根几乎尽断,自己亦永远失去了习武的资格……
还有胸口致命的伤,如今也丝毫不见。
棺中之人除了那双不能睁开的眼眸,仿佛沉睡那般,完好如初。
苏言曾听闻皇家有一宝物名为锁魂珠,能保尸首永不腐烂。
苏言单手覆上冰冷的棺木,胸口似乎有什么将要破茧而出,双眼登时酸涩湿润。
原来,那人还记着她……
只是,留下这副皮囊,又有何用?
御书房里,在案前手执朱笔批阅奏章的君于远,忽感心下一跳,不禁皱起了眉头。
抬手揉了揉额角,他胸口突然涌起一股烦躁。
丢下朱笔,挥退了李唐,命其候在御书房外。君于远整整衣衫,大步走入了暗门之内。
冰凉的气息,往往能令他烦乱的心逐渐平息下来。
不知为何,这会不断往内走,心底却愈发翻腾不止。
君于远的身影骤然一顿,习武之人五识清明,这暗室内居然还有另外一人的气息!
此事非同小可,皇宫内外,除却他,只有萧霖知晓其中一两道暗门以作秘密会面之用。
先生如今被他派往洛南,是悄然回来了,还是被外人误闯了进来?
不管哪一种,若萧霖发现此地,定然要将冰棺移走。
若是无关人等,君于远眸底狠戾之色乍现,绝不会让其玷污了此地!
在暗道内施展不了全力,他只能匆忙地往荷池跑去。
君于远堪堪到达池畔,却望见冰棺已开,那人正伸手踏入,只觉心神俱裂。当下红了眼,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停手!”
他定睛一看,那人抬起头来,艳丽的容颜上透着一股沉静,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叫唤,掌心已落在冰棺之人的手腕上。
君于远身影一闪,转眼间落在棺前,匆忙伸出双臂,妄图留住些什么。
可惜,不过轻轻一触,锁魂珠的功效便失。
棺木之人自手腕瞬间化成了尘灰,洒在君于远的手心上,却从指缝中缓缓滑落,飘散……
他焦躁地往前抓了几把,却扑了空,眼睁睁看着那一袭青衣渐渐变得扁平,无声无息地落在冰棺里。
以往几番想要触碰的清秀面庞,还有那一头亲手梳理的黑发,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眼前。
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终究化作了烟尘,归于了虚无。
君于远怔怔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双手,眸底仿佛有一丝热流涌起,又刺得他发疼。
是他强留了不该留的人,于是上天要如此惩罚自己么……
苏言从未见过这样的君于远。
他是自己心目中唯一的帝王,她心甘情愿地辅助,付出了所有甚至是性命。
君于远应该是冷静的,睿智的,狠绝的,为了顾全大局可以牺牲所有,而非如今的疯狂和暴戾。
眼前的他,两手紧紧抓住那件青衫,仿佛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赤红着双眼,恨不得扑上来将自己撕裂。
苏言正怔愣着,君于远亦动了。
抬手就要擒住自己的脖颈,她下意识地运用身法堪堪避开了。
“明国至宝,皇上不该浪费在一个平常人的身上。”苏言睇着他,低声说道。
作为明君,锁魂珠可以有更好的用处与归宿。
君于远眸中满是愤怒、懊悔与悲拗,恨恨地盯着她,哑声道:“平常人?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这样说?”
说罢,他迅速掠至苏言身前,狠狠将其摁倒在池畔,双手用力钳住她纤细的脖颈。
乌黑的长发有小半落在池里,漂浮在雪色的泪荷中,有种说不出的妖艳的美。
君于远低头看着身下的人,不言不语,回望着自己的双眸潋滟如水。
只要收紧手掌,这人就能立刻毙命。却在瞥见那双似曾相识的双眼时,他情不自禁地微微放轻了手劲。
苏言涨红着脸,胸口窒息的感觉略略一松。
她深深地望着君于远,苏言在无数的夜里,猜过多少可能。
却从未想到会是如此……
说不出的喜悦溢满心胸,苏言定了定神,被勒紧的脖颈,气息略显急促道:“等、等我死后,想要葬在雪山之巅的泪荷池里,说不定百年之后……”
君于远的双目一动,不知不觉地接过了话头:“百年之后,会变成花仙子,让泪荷永不凋谢。”
这是在苏言出师后,他们重聚时她说的一句戏言。
当年的他并没有当真,如何回答君于远已经记不清了。是一笑置之,还是佯装生气呵斥一声“胡闹”?
只是在往后,他曾不止一次的想。
或者那时候,苏言已经能预感到自己多年后的下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句戏言,除了他与苏言,并没有第三人知晓。
君于远回想起那张白玉琴,向来除了那人,只得她能驾驭。
念及谢昊骤然改变的态度,对苏采女愈发亲近。
还有便是先生亦不由自主地担心她,维护她,一如往昔对待那人。
自己在她的身边,总能抛开烦忧,心境平和。
原来,那人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指尖微颤,突如其来的狂喜令君于远有些不知所措。许久,声线里带着惊诧、迟疑,更多的是不言而喻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你么?”
君于远将虚软在地上喘气的苏言轻柔地扶起,紧紧地揽在臂弯中。生怕一不留神,下一瞬这人便要随风消散。
苏言温暖的触感,胸口明显的起伏,以及呼出的温热气息,令他一再收紧了手臂。
似乎这样,怀里的人便再也不会失去。
单手托起她的脸颊,君于远直视着苏言的眼眸,低低地唤着:“言儿……”
“嗯,”苏言回望着他,轻声应了一句。
君于远拥着她,心里满腹疑问,有许多的事想问,有许多的话想说。此时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尤其是千言万语,却抵不上那人真真切切的就在他的怀中。
两人便在泪荷池畔,手牵手,脸颊相贴,倚着冰棺相拥而坐。
直到苏言被寒气冷得一颤,君于远这才后知后觉,此处非久留之地。
他暗暗自责,立刻打横抱起苏言,匆匆离开了暗室。轻柔地将其放置在床榻之上,又覆上厚实的锦被,仔仔细细地掖好,这才扬声命人去琼华殿送来替换的衣裙,又让人送来一碗驱寒的姜汤。
李唐领着宫婢进来时,余光瞥见榻上面色苍白的苏言,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却转眼低下头,掩去了双目中的惊涛骇浪。
龙榻之上,又何曾有旁人安睡?
原来,皇上终究是陷下去了……
君于远撵走了宫婢,亲手替苏言更衣。
她神色有些不自在,只是他坚持如此,眼底亦是一片坦荡。
苏言深知,君于远还尚在重逢的喜悦之中,不愿有外人打扰,更希望他们单独相处得更久一些。
她……亦然。
一件一件地剥落,又一件一件地穿上。
先是亵衣,然后是浅紫色的水裙,再来是云烟衫。
动作略显笨拙,却是温柔而仔细。
苏言抬起眼,看见的便是君于远专注在她身上的眼神。
炽热的,认真的,目不转睛的。
她不禁微微撇开脸,耳尖不自禁地沾了几分滚烫。
瞅见她赧然的神色,君于远抬手抚上苏言的脸颊,双眸柔和得几近要滴出水来:“言儿……”
“嗯,”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苏言转过头,唇瓣却覆上一抹温热。
四目相对,君于远已近在咫尺。
缓缓的,像是试探般用舌尖在她唇上轻轻勾画,又仿佛在安抚着苏言的紧张。
下一刻,钻入她没有防备的贝齿,君于远不紧不慢地探入,逮住四处躲避的丁香,缱绻共舞。
逐渐的,似是愈发不满足,他将苏言占有性地锁在怀中,一再地深入,想要就这样,不再放开。
交缠的唇舌,急促的气息,断断续续的被压抑的呻吟,让殿内添了几分暧昧。
半晌,待君于远略略退开时,苏言已是软倒在他的臂弯之中,轻轻喘息。
殷红湿润的双唇,眼角不经意挑起的一分妩媚,都令君于远移不开目光。
只是苏言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倦,以及手心的凉意,让他不得不克制着。
掌心包着她的双手,君于远暗暗运功,试图捂暖。
苏言的额头低在他的胸前,不过片刻,便已是沉沉睡去。
君于远看向身侧的人,唇边噙着一丝满足与安然的浅笑,竟舍不得阖上眼。
相拥
一夜无梦,只是苏言睁开眼时,看着身边的人,仿若梦中,愿永远停留在此刻。
见君于远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她皱眉道:“皇上又一宿未睡?”
多少年来,他总是如此,专注于一事,便这样不眠不休,直到完成为止。
从皇子继位成为帝王,肩上的负担又加重了,更是变本加厉。
苏言在琼华殿,不知听闻多少次,君于远留宿在御书房,烛灯亮如白昼,一夜未熄。
君于远浅浅一笑,伸手覆上她的鬓角,轻柔地将苏言蹙起的眉头抚平:“我真怕这一睡,醒来便再也看不见言儿了……”
苏言一怔,唇角扯起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