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将军_派派小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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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少央痛心不已,闭上眼,不忍卒睹。
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他心头一凛,犯险潜入敌营。
此时,敌军正因前所未有的胜利而开怀畅饮,大啖酒肉,料想重创后的对手已无力反扑而疏了防心,因而让他得以深入潜入帅帐,盗出布兵图。
这是他所能想到,将伤亡降至最低的方法,却没想到,是以此种方式换来契机……
将布兵图收入怀中,找了几个帐营,辗转探知收押战败俘兵之处。明知此举过于冒险,敌军再怎么松卸防心也不可能不对掳来的敌将严加看守,但他无法不救。
杜天麟是该死,但是只要还没死,他就得救!
至于救下之后,军纪该当如何发落,那又是另一回事,他总不能看着杜天麟送命,那是小姐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爹,他答应过要保他不死!
暗夜是最好的掩饰,他凭借多年征战磨出来的机敏反应、俐落身手,撂倒几个巡防的士兵,一路找到看守最为严密之处。
“谁!”没等那守卫发出声音,凌厉手刀迅速往肩颈一劈,那人无声软倒而下。
里头的杜天麟被惊动,连忙缩至角落,浑身受缚、发丝凌乱、身上多处刀伤,早已惊吓失神,口中连连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嘘!别出声。”卫少央低喝。他这么大反应,是想将人全引来吗?
“啊,是你!”看清烛火映照下的面容,杜天麟如遇浮木,紧紧攀住不放。“救我、快救我出去。”
卫少央冷冷凝眉,手起刀落,三两下划开缚身的粗绳。“我早说过别轻举妄动的,你敢违抗军令,就要有准备接受军法处置!”
经过这一连串的惊吓,杜天麟早吓得魂不附体,脚都软了,哪还有往日气焰?
卫少央看在眼里更是痛心,为梅映宛不值。她怎会嫁了这么个懦弱无能的丈夫?
“走!”一把拎起他,往帐外走出,偏偏杜天麟粗手笨脚,仓仓皇皇竟踢倒刑求犯人的火炬铁架,大火瞬间引燃,引来大批士兵。
这个笨蛋!
卫少央气结,已无力与他计较,抽出宝剑应敌,一面设法脱身。
猛虎终究难敌群猴,一批批涌来的士卒将他们围困住,无论他武艺再精湛,身在敌营也莫可奈何,而另一个人只会晾在旁边发抖,一点助益也没有,再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身上划出几道血口子,他咬牙,一手拎着杜天麟杀出重围,前方,弓箭手团团围住——
要命!
才刚闪过不妙的念头,箭矢如疾雨般疾射而来,他挥剑砍落,箭雨绵密,他手臂痛麻,候着时机,偷得失防之处,突围而出。
“卫少央,你——啊!你受伤了!”瞧见背后那深深没入的箭矢,杜天麟整个人都慌了。卫少央要是死了,谁来救他?
冷汗一阵一阵地流,他视线昏茫,体力已至极限,然而后有追兵,他不能倒,杜天麟还得靠他脱困,他若撑不住,杜天麟必死无疑。
幸而,他原就勘查过孤雁山的地势,对此处了若指掌,利用地形及暗沈夜色之利,摆脱身后追兵,他体力也到达极限,长剑抵住地面,半跪倒在溪边。
“喂,你——”
他脸色死白,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神智,取出怀中的羊皮卷。“这个……你收着,顺溪而下,就能平安脱险,回去后,将它……交给红绡……她会知道……怎么做……”
“好。”杜天麟衡量了下时势,眼下若两人同行,倒是卫少央拖累他了,他可不想追兵赶上来,两人死在一块儿。
卫少央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放他先行而去。
“那,我走了。”杜天麟看了他一眼,不敢再耽搁,以保命为要,弃他而去。
卫少央闭上眼,唇畔逸出一丝苦笑。
肩头是椎心刺骨的痛,他倒落溪边,清澈的溪水被他流出身体的热稠染红,全身的力量也仿佛随着流出体外的血液而抽尽。他无法移动,视线忽明忽暗,他仰眸,望着天边孤零零的月牙儿,映照底下孤零零的他。
但,无妨,他习惯地拥紧了追随他熬过无数次生死难关的湛卢剑。最终,依然只有它陪着他,不离不弃——
他不后悔,若再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甘冒风险,去救杜天麟。
他可以死,但那个人不行!杜天麟若死了,梅映宛母子该怎么办?他不能让孩子没有爹,不能让梅映宛失去心爱的男人,不能让她伤心痛苦……
意识幽离,闭上眼以前,他低低叹息——
小姐,我总算不负承诺,为你保住了丈夫。
第六章
“你还有脸回来!”一见杜天麟,岳红绡满腹火气瞬间爆发,抽了佩刀便往他身上砍。
“哇!”杜天麟惨叫,抱头四处窜逃,躲得狼狈。“不是我、不是我,真的是卫少央下的令,你要怪去怪他啊——”
岳红绡见了他这孬样更气,卯起来将他剁成碎末。
将军一向把下属的命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教底下人去送死,他会下这种命令?!简直颠倒黑白!
卫少央忍他,她可没必要勉强自己忍耐这废物!
“等等、等等!”一抹剑光几乎削下他左耳,杜天麟吓得冷汗直流,慌忙掏出怀中的羊皮卷扔去。“那个、那个——总可以将功折罪吧?”
岳红绡摊开羊皮卷,旋即诧异地张大眼。“这东西哪弄来的?”
“当然是我不顾安危、置个人死生于度外,拚了命才弄到手的。”功过相抵,她自是不能动他。
就凭这死样子?岳红绡斜瞥他,分毫也不想掩饰轻蔑与质疑。
可,无论如何质疑他的能力,布兵图确实在他手上……
沉思间,目光不经意瞥见他身上的血迹。
他身上那些皮肉伤根本死不了,何况刚刚还能鬼吼鬼叫、生龙活虎地四处窜逃,更不可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伤口,那这斑斑血渍……
思绪一转,前后搭上来,再明显不过的推测浮出脑海——
糟!卫将军!
能够深入敌营,神鬼不知地盗出布兵图,这等身手只有一个人!
能够护着杜天麟安然回营,这等胸襟也只有一个人!
可是他呢?他并没有回来,可见——
“暂时留你一条狗命,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撒谎,否则光是假传军令,造成折兵损将、三万精兵无一生还的后果,就够砍掉你这颗猪脑!”说完,她急匆匆出了军帐,迅速调集人手寻找卫少央下落。
她暂时没空和那个废物周旋了,唯今之计,是先找到卫少央要紧,只要找到他,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杜天麟说的,她一个字也不信!
再说,卫少央是主帅,违反军纪之事,本该由他发落,她无权作主。
数个时辰之后,天色已亮,派出去的人手总算寻回负伤倒卧在溪边,失去了意识的卫少央。
紧急请来军医,答案却是那一箭伤及心脉,情况极不乐观,无法下过重的药效以免孱弱病身受不住冲击,反噬其身。
于是,只能暂以补药护其心脉,这三日要小心看顾,若能熬过,便可下主药,那么或有转机。
这下可糟了!大敌当前,主帅却身受重伤,群龙无首,必会军心大乱。
岳红绡一方面忧心卫少央的伤势,一方面又要防范敌方乘隙来袭。她虽然跟随在他身边打了无数战役,但一向是他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少了他周详缜密的指挥与调度,她实在担不起这重任,只好将消息传回,等候皇上及时定夺。
另一方面,岳红绡也不敢大意,时时加派人手照料,该喝的药一刻也不敢多作耽搁。
两日已过,卫少央脉息似已回稳,军医诊脉时的表情也不再像前两日那般凝重。然而就在第三日的夜里,他喝过药之后,不消片刻,立即呼吸急促、呕血下止,当下吓坏了一旁的岳红绡。
军医诊了脉,眉头皱得死紧,弯身查看地面打翻的药汁——“药中有毒!”
“什么?!”军营中居然有人下毒!是谁?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主帅下毒?若说是敌军混入营中,这几日她为防敌军来袭,比平日更加派防守,要混入已属不易,更遑论哪来的机会下毒?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是内贼?
卫少央活着,对谁最不利?谁最害怕他醒来?只有一个人!因为卫少央一醒,他就死定了!
这个叛徒!
岳红绡气炸心肺,冲去一刀便要宰了杜天麟。
养好了伤,也养壮了胆子,这回杜天麟可不怕她住了。
他抵死不认,而她没有证据,再加上取来布兵图之功,她完全动他不得。
要是卫少央真有个万一,岂不让杜天麟小人得志?她真是万分的不甘心。
看着暗恋多年的男子,脉息弱得随时会停止,只剩一口气地躺在那里,岳红绡心痛得无以言喻,目光含泪,无声在心底问他:原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前途不可限量,你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到今日这地步?值得吗?
军医说,他挨不过今夜。
这时,外头有小兵来报,营外来了一名女子,说是从长安来的,要求见卫将军一面。
卫少央这样子,还怎么见人?
岳红绡无心理会那些,挥了挥手。“将她随意打发了去。”
“可是,她很坚持非要见到卫将军不可。”
这稍稍引来她的关注。“有说是谁吗?”
“她说是杜参谋的妻子,叫梅映宛。”
岳红绡才刚压下的火气,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瞬间又狂窜而起。
她来做什么?!替杜天麟看看人死了没吗?好!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动不了姓杜的,她就拿他妻子出气!
她一跃而起,狂飙出了帐营,冷冷凝视外头静伫的纤影。“你还有脸来!”
或许是连夜兼程赶路,使得清丽面容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