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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深宫乱,妃天下-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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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屏气凝神听时,却听得几声清脆的雀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动听。

  “是公主,公主来了。”七嘴八舌间,几个男人重新点燃了灯。

  只听一阵轻快的步伐由远及近而来,进了院落,又走进柴房,很快的,宝儿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齐刷刷跪下,道:“见过公主。”

  宝儿只抬抬手,示意他们站起,便不再言语,闭目沉思起来。

  半晌,武将军打破沉默道:“公主,各方军队都准备好了,行与不行,就看您一句话了。”

  “我明白,”宝儿睁开眼,微微点头道,“从前我因为怕伤害某人,迟迟没有下令,竟生生地贻误了国家大事。”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公主口中所说的某人指代何人。

  “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固然不愿意去伤害别人,别人却未必会领我的情。”说罢,宝儿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一字一句道:“听我令,从明天起,令各处军队严整以待——姜夏复国计划正式展开。”

  众人大喜过望,连连山呼公主千岁。

  宝儿微笑着,心思却不全在这屋里,双眼透过柴房的陋窗凝望着王府院落里的一片夜色。月光正浓,万籁俱静,庭院间一株枯瘦的梅,兀自在众人遗忘的角落静吐着芬芳。花香伴着夜半清冷的风送进陋窗,夹杂着一股湿甜的味道。几缕漏进柴房的月光,被如豆的昏灯掩盖得无影无踪。外面虽是寒彻骨的冷夜,这柴房内,却因了这些人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的斗志,而显得温暖非凡。

  望着这些一路走来相护相随的人,宝儿心中不禁涌起感激,没有将那份感激说出口,只是浅浅嫣然而笑:“等过两天,我会给大家一个惊喜。咱们姜夏的复苏,可能会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在心里却对自己说:只要我活一天,就不能容忍别人占据你心的位置。

  对不住了,穆清,和你竭力维护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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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十一章 药]


  次日清早的锦祥殿,穆笙在睁开眼之前,照例地在心里期盼奇迹会发生。他如从前一样,怀抱着许蝉儿和衣睡了一晚,梦里并不踏实,忽而是许蝉儿带恨的泪眼,忽而又见她轻飘飘地离他而去,连头也不回。

  可是,怀中的女子仍是温暖的,唯有这并不炽热的温度,能让他在无边无际的沉梦里,稍微地握住些许的踏实。有了这温度,便能在潜意识里并不笃定地告诉自己,许蝉儿仍在身边,在人间,一如既往。

  然后才睁开眼,在触到她那张安静地有如沉睡婴孩般的脸时,还没有复苏的心痛,便又重新席卷而来。

  但愿她只是睡着,但愿她的梦中没有痛楚,可是,一切只是但愿,但愿而已。

  唤了三次蝉儿之后,他便不再唤了。她和他一样,同样是睡眠轻浅的人,纵使睡得再沉,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都会让他们醒来。

  而她没有醒。那么她便不是在睡。

  当班的宫人拿来他的衣服,穆笙缓缓地披衣起身,天已经蒙蒙亮,可是他已决定不去早朝。以天子之权广,他竟然不能拯救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样的君王,岂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么?

  难道他便这样眼睁睁地看她忍受苦楚,然后静静地离自己而去么?

  不能。他虽然素来对穆清没有什么好感,却牢牢地记住了他说过的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而这个铃铛,却是他不愿再见的太后所系下的。

  想到太后,昨日发生的事历历地在脑中呈现出来,竟像是一场再真实不过的梦一样。

  前朝从来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和丞相等人商议的最终结果,差遣太后去凤阳守皇陵,任何非奉圣诏不得相见。

  在商讨的过程中,多是大臣们提建议给意见,最终的结果也是由他们斟酌定案,穆笙自己并没有说什么话。他自十岁那年和太后生分,这么些年中,已经习惯了对她保持冷漠。他便也一直认为自己是冷漠了,即便是遣送自己的生母去一个生死难卜的将来,心中也没有多少波澜。

  他刻意地让自己去忘记,在宣布处分的诏书上盖下印章时,心中骤然升腾起的那阵巨大的苦涩。

  太后连夜便迁出了宫,赶向万里之遥的凤阳。他这个做儿子的,终究是没有前去看她一眼。听说她在走之前十分平静,对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包括自己。

  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苦涩的,虽然那苦涩已经被自己有意隐藏得不着痕迹。这些天以来被愤懑和忧伤,郁结填补得满满当当的心在恍惚中被太后的出走拉开了一个缺口,似乎真的少了点什么。而许蝉儿的缺失,则使得他前所未有的孤独起来。纵然他生来便是冷清和孤寂的,却从不曾似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如茫茫大海上的一片孤舟一般,没有依托,也看不到彼岸。

  望着许蝉儿昏睡中的脸,依稀又想起在初秋初见她时,她那鲜嫩如春草的脸庞;而如今,却只剩一张没有血色,失去了光亮的白皙的脸,无声无息在沉睡在不知何方的梦中。穆笙的深思一时间便有些恍惚起来。

  朦朦胧胧中,只听得殿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影影绰绰是说贤亲王来了。他来做什么?在这个时候?

  自从许蝉儿出事之后,这个久未在涉足自己世界的男人,忽然地便频繁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也不愿多想,穆清已经进到锦祥殿来,穆笙懒懒地抬了眼皮,不动声色地瞧着他。

  穆清还是一如继往地穿着华丽,面容安详。穆笙望着这个若干年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的面孔,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恼怒起来。他曾经很喜欢这个男人脸上的淡然表情,仿佛天塌下也能给所有他愿意去保护的人以安定和和平,而此刻,这样的表情却如同一根从暗处刺来的冷针一样,令他痛痒难当。

  心中不爽,眼神也逐渐犀利起来。穆清一眼便瞥见他眼中的敌意,却依旧淡淡笑着,开口道:“皇上面色不好,想来又是一夜不曾安睡。最近宫中事多,朝中诸事纷乱。皇上切不可过于操劳,保重龙体安康才是国家与百姓之福。”

  穆笙缓缓别过头去,望着许蝉儿紧闭的眼帘,道:“朕自己心中有数。你有什么事吗?朕不想说无谓的话,见无谓的人。”

  穆清望着那张年轻而倔强的脸,一如从前那般清冷而疏远。只是在很久以前的从前,那清冷和疏远从来都是给别人,若见了自己,纵然是冰雪满面也会晕化开来。念及此,唇边不禁漾起一丝苦笑,却仍朗声开门见山道:“臣听闻众位太医对于贵人的急症无法可想,恐皇上忧虑,便私下命人在民间各处打听,许是贵人命不该绝,真让臣打听来了一味奇方,臣连夜依方制出了这味药,唤作金风露水,特来献向皇上。”

  穆笙心中一动,蓦然地扭过头来,却见穆清满脸和睦的浅笑,双手捧上一个精致的瓶儿。几天以来蒙在黑暗里的绝望和无助,如找到了出口一般变成了期冀和欣喜。若换做是别人,他早已便起身接了那瓶了,可眼前这献药之人偏偏是穆清。这个在他心中不可饶恕的人。和自己不相往来了这么多年,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当下只能竭力掩饰住心中的汹涌,仍旧冷冷地望着穆清,道:“朕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穆清哪能看不出穆笙心中的犹疑和困惑,只淡淡一笑,道:“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是想问臣为何多管闲事,还是疑心这金风露水的真假?”

  穆笙听他话中有话,当下便冷然一笑,直接回道:“朕两样皆想问。”

  “臣看得出皇上对许贵人用情之深,也素知皇上为人秉性一向赤诚,对心爱之人尤其如此。臣不想看见皇上因为许贵人而忧心苦虑,伤了龙体,此是其一;其二,皇上问及这金风露水的真假,臣匆忙间倒是没有准备什么证据,为消除皇上的顾虑,唯有如此了——”

  话音未落,已经擒起檀木茶几上的一个白玉瓷杯,将那小瓶中所盛的药水缓缓地倒了些许在杯,而后一仰脖,便将那杯中的药系数全饮了下去。

  穆笙见他如此举动,一时间不免有些无措,却见穆清已经将瓶塞重新塞上,将那小瓶顺手防止在檀木茶几上,垂目道:“臣为皇上所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许贵人命悬一线,这金风露水,用还是不用,请皇上自己定夺——臣有事在身,恳请告退。”

  说罢,便后退三步,朝穆笙的方向略致了意,便转身离开。

  穆清走后的一段时间里,穆笙只是默然地望着那个小瓶。其实他本没有怀疑那药的真假,只是本能地用话来刺激那个男人。却不曾想他会有这样的惊人之举。那小瓶静静地伫立在茶几上,穆笙既没有伸手取它,也没有立刻将它掀翻在地。

  若接受,便是对许蝉儿复苏的希望;若不接受,便是拒绝了穆清的施舍。这两样,对他而言,前者是极大的诱惑,后者则是他很久以来坚若磐石的态度。

  这样两难的抉择在沉默的时间中呈现出难堪的僵持状态。可是他终究横了心,伸手取了那瓶子。在一旁站立旁观的的卫明礼眼中,皇上从犹疑到做出决定,只用了很短的一瞬。只有穆笙自己才清楚,这个过程有多么地漫长。

  喂下许蝉儿服药之后,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穆笙一点儿也不想去早朝,面对那一对乱糟糟没有头绪的国事,那些事仿佛已经离他很遥远很陌生,眼下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守候在许蝉儿身边,默默地等待她醒来。一切都很清楚:只有看到她的眼睛睁开,他才有心有力去处理别的事情。

  他苦笑。他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他没有美人丛中穿梭的兴趣,心中在意的人永远只能有一个。很久之前,这个人叫做宝儿,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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