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定律-红尘胭脂梦 作者:尹筱然(晋江2012-7-22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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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轩林沉默半晌,看了看爹,道,“宣卿,江南之行你功不可没,所以,应不应令媛的要求,这个选择的机会交给你,由你来决定。如果你点头,朕可以选择留下他的命。”
这一次,他用了“朕”这个字,并且微微加重了“命”这个字音。无形的压力在霎时蔓延开来。
“皇上,乱臣贼子不可留。”爹肃起颜色,郑重道,“草民请皇上速诛之。”
“爹!”二姐的喊声撕心裂肺,我急忙上前,想要去搀扶她,却被爹挡住,他转过头去,“被儿女私情蒙蔽双眼、忠佞不分的人,不配做我宣庭之的女儿。”
我被爹死死抓着胳膊,无法移动一步。我看到二姐倔强地咬着嘴唇,忽然,她从地上站起来,冲入包围圈,冲到程邺之身边,她的声音中满是绝望,又满是决然,“如果爹执意要程公子死,那么,女儿陪他一起死!”
“爹!”
“庭之!”
我和娘同时喊道,娘泪眼朦胧地抓住爹的手,哀求道,“庭之,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你怎么忍心让蓝翎也离我们而去呢……”
“瑞蓉,你……”爹扶住额头,长叹一声,然后,别过头去,“放箭!”
我清楚地看到一滴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接着,无数的箭铺天盖地地向程邺之和二姐射去!
“姐姐!姐姐!”我厉声尖叫,那些箭仿佛是射在了我身上一般,让我痛得喘不过气来,泪眼模糊中,我恍惚看到那些箭一支接一支地没入了二姐的身体,鲜红的血染透了她蓝色的衣裙,刺目的颜色在我脑海中被无限放大……放大……
我已经失去了大姐,又怎么能再失去二姐!突然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我硬是挣脱了爹的拉扯,奋力朝二姐奔去!
腰忽然被揽住,我死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我不知是谁抱住了我,因为现在我的眼中都是二姐浑身是血的样子,那些箭,还在疯狂地向她射去!
“住手……你们都住手!拜托你们不要……不要再射了……”我的嗓子哭哑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箭……就像是永远都射不完一样……为什么……
程邺之扶着二姐的肩膀,他自己也中了很多箭,再无力支撑她,便一同倒向了地面……
心中仿佛也被万箭穿过,我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二姐……她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
……
“紫璃,你这孩子,怎么总是长不大呢。”大姐笑着,宠溺地抱起我。
“因为我是妹妹呀!”我赖在她怀里撒娇,“反正有姐姐在,会一直保护我、照顾我,我才不要长大!”
……
“紫璃,你都及笄了,现在我最发愁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二姐柳眉微蹙,无可奈何地看着我,“邻家大哥来提亲,被你整得掉进了水塘里,隔壁三牛说喜欢你,你却用弹弓把人家打得满院子乱窜!你说你是怎么搞的,难道全天下的男孩子就没有一个是你喜欢的么?”
“我不要,我才不要成亲!”我对她扮个鬼脸,眼看着她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我连忙跑过去抱住她,制止了她的唠叨,“成了亲就要和你们分开,我舍不得你和爹娘呀!我想我们全家在一起,快乐地过一辈子!”
……
姐姐,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游历全国美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说好了要快乐地过一辈子,我们说好的呀……
可是,你们都食言了,这么狠心地丢下了我,丢下了我们的爹娘……
这几日,我一直浑浑噩噩地昏睡着,有时即使是醒了,也不愿睁开眼睛。我不想,也不敢去面对这一切。至于程邺之放出信号弹带来的后果,我也不想去管了,大不了,我也去死算了,让皇太后把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吧,也许死了,就能见到大姐和二姐了……
“宣紫璃,”朦胧中,似乎有人一直在叫我的名字,对我说着话,声音清冷而又那样波澜不惊,“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很难过,我明白,但是,死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而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活下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也放弃了自己,你的父亲和母亲要怎么办?他们已经失去两个女儿了,这几天,你娘一直在哭,难道你准备让他们再承受一次丧女之痛么?”
爹和娘啊……我怔怔地想着,他们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是啊,他们要怎么办……
“宣紫璃,醒过来。”那个声音还在耳边响着,语气却温暖下来,“为了你的父母,也为了我,醒过来。今天是五月十九,距离我们约定的日子只有六天了,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但是……”后面的话渐渐听不清了,因为我感觉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即将喷薄而出,让我再也听不清任何声音。
不要……千万不要想起来……潜意识里,总有这样一个想法,一旦我想起来什么事情,这一辈子都再也逃不开了……
黑暗在刹那间散去,我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中,并且……还是这样一个姿势……
“你终于还是醒了。”见我醒来,慕轩林把被我不小心掀了一半的毯子重新盖回我的身上,眼眸中带着极浅极淡的笑意,“你没有让我失望,宣紫璃,你素来都是最坚强的。”
我心中一阵慌乱,自己被他抱着,靠得那样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试图改变这个暧昧不已的姿势,可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马车颠簸太厉害,你身子又太虚弱,我担心你那样躺着不舒服。”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解释道,然后空出一只手来倒了杯水,递到了我的唇边,“你睡了三天,先喝点水。”
我浑身动弹不得,只得张开口,任由他喂我喝完了那杯水。
“我们这是去哪里?”我感觉马车跑得飞快,不禁心生疑惑。
“先送你回平都。”他回答得很干脆,“你的父母也会前往那里。事情泄露已成既定的事实,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所以,首先要避免与母后控制的皇宫禁军进行正面冲突。我必须去冒一次险,这一回,你不要再卷进来了。”
“你的意思是,要想让太后善罢甘休,以免伤害到无辜百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她以为你已经死了对不对?”我赫然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眸一片幽暗,深不可测,看不清真实的情绪。沉默半晌,他才道,“想让她信以为真,这件事,还不能用谣言的方式传出去,一定要在她或者是她最信任的人面前做,让他们亲眼所见,信以为真。”
“我和你一起做!”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用劝我,首先,如果太后认为我们两个都死了,她会更松懈、更放心,还有……”我咬了咬唇,“我想和你一起,我们共同面对。”
在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竟发现心跳那样急促,耳边充斥着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轱辘滚滚前行的声响,我低下头,不由再次开口,“我知道很危险,可是正是因为太危险,我更要和你一起去……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真的不愿意再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我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大姐和二姐的笑颜在脑海中浮现又渐次散去,我轻声,“你知道么,我再也承受不起了……”
☆、幽兰鸢草扫烟霞
“别哭了,”慕轩林拭去我的眼泪,然后轻轻地抱住了我,“我答应你。”
我闭上眼睛,就那样靠在他怀中,不再说话。半晌,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外响起一个声音,“公子,何府以到,是否要宣小姐……”
“不必了。”慕轩林凝声,停了停,又对那人道,“你去吧,其余的还按原计划进行。”
“是。”外面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你在这里坐好。”环着我的力道一松,慕轩林将一个盒子递给我,我抱着盒子坐到一旁,他掀开了车帘,在出马车之前,低声对我说了一句,“有人在跟踪我们。”我一下子便怔住了。
透过马车车帘的缝隙,我看到他牵起了缰绳。马车又开始前行,我回过神来,兀自笑了笑,无所谓了,该来的总会来,既然我选择了和他一起去冒这个险,那么,我便不会害怕,不会退缩。手中的金属盒倒映出我的影子,我看着自己盘起来的长发——这是伪装“江夫人”时我特意盘起的,今天是五月十九,这个身份的期限也只有六天了。但是,我没有后悔。
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些我喜欢的点心。消灭完一块桂花酥,我透过纷飞的窗帘望向窗外,鸿福客栈、碧江……这些熟悉的景物依次从眼前划过,飞快地后退,转眼间,已经这么久了。
缓缓靠回垫枕,我沉思片刻,摸了摸弹弓还在,然后拔下了头上的发簪。这只双珠簪上有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我微微使力,想要把它们掰下来。
一想到它们一会儿就要被当做子弹用,我不禁叹了口气,忆及当日遭遇“血蝶十二翼”突袭时被自己打出去的那九颗珍珠,不知不觉,我竟然用能抵爹娘辛苦两年所得收入的珠宝去打了敌人……汗颜一阵,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这些东西在何府一抓一大把,在殷府也随处可见,更不用说在皇宫。可是,对于我,对于我们全家来说,只要一件,就是我们几年的生活。
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们,那个金碧辉煌的世界,我与之擦肩而过,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