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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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也是神仙中的隐士,虽然相貌形态寒酸了许多,但法术本领定然是极其高强的。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评判之话对于凡人和神仙都是一样的。”
祁恬却是忍俊不住,初时尚能按捺,过不多时,便已捧腹大笑。息斗和尚怪眼一翻,甚是不服,呸道:“好一个不懂得识礼重仪的女娃娃,那文殊、普贤可以乘得大象、金狮,我的本领也不比他们差,难道还坐不得这一只小小的黑鹏么?”
祁恬掩口道:“坐得,坐得。”息斗和尚看她敷衍,眼睛一转,笑道:“是了,那夜你二人躲在罗帐之中,彼此拥抱怀搂,相互紧密依偎,却不知后来怎样?”
此言一出,杨起不觉大是窘迫,暗道:“难怪那日他出帐之时,说到白起尚有客人招待,远离就是指我二人了。”祁恬看黄松、青衣目光异然,嘴角似笑非笑,隐约有些揶揄之意,更是羞臊得赤腮粉颈,浑身上下滚烫不已,急道:“好不正经的大和尚,胡乱说话,满嘴恶言,也不知当年是怎样当上神仙的。看你也算是佛门弟子,好歹也该避讳一些荤言腥语,说了反倒教人耻笑。”
吴九道喟然长叹,道:“你如此说他终究无用,我也劝过他不知多少回,这无赖的和尚何曾听进去一字半句的?”再看那钱烟敷,与众人微微颔首行礼,一双眼睛只往银瓶看去,双目之间盈盈似水,尽是说不出的无尽温柔。银瓶咳嗽一声,转过身去,却不看她。
息斗和尚瞅见银瓶,顿时吱牙咧嘴,面有怒容,放声骂道:“好个无情无义的汉子,好个洒脱放荡的丈夫。你撇了自家的娘子,一人逃到这里清静惬意,却留下我们两个老头,日夜听她啼哭啜泣。实在是可恨克恼,可气可怨。”挼起袖子,一手揪住他的衣裳,另一手捏成拳头便要打去,正被吴九道拉住,听他喝道:“如何说动手,就动手了。你也文雅一些。”
息斗和尚哼道:“我既是粗鄙的和尚,哪里还有什么斯文?他逃得三日,一日十拳,我便要打他三十拳。若不如此,我心中的气愤无从发泄,憋闷的时日久了,那可是要病倒的。”
银瓶领口堪堪被他捉住,一时动弹不得,虽是惊惶失措,却也不敢还手抵挡,苦道:“他那拳头不大,气力却是极其惊人。倘若打将下来,莫说三十拳,只怕五六拳便能将我打死。”
钱烟敷看得花容失色,哭泣道:“息斗爷爷法力无边,他一个孱弱的身子便是连您老人家的拳风也经刮不得,还是饶了他吧?”银瓶忖道:“你说这些胡话作甚?我何曾有你说得这般不堪,徒然让人笑话。”瞥见杨起众人瞠目结舌,脸上尽皆呆愕诧异之色,不觉大是尴尬,低下头去,竟有些许扭怩羞涩。
息斗和尚叹道:“我若是不能应允,你又要哭泣流泪,那时滔滔不绝,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歇止?也罢,这拳头毕竟是挥舞不得了。”却看绿娘子盈盈走将过来,一个万福谢了息斗和尚的救援大恩,又将那药草递于银瓶。
息斗和尚道:“三界之中,人人以为魔比妖强,妖比魔贱,其实也不尽然。你得了些许好处,便能感激不已,铭记于心。有人受了无穷的恩惠,却是无动于衷,铁石心肠。就是依凭这一点,可见有些妖怪还是比魔家高贵许多的。”
银瓶听他嘲讽,也不顶嘴争辩,只将那引阳草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不敢有丝毫的闪失懈怠。钱烟敷看他状若可怜,有意劝慰几句,只是一介婉柔女子,光天化日之际,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够随意开口搭讪?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祁恬暗道:“钱小姐不是被银瓶掳掠而去么?此刻为何反倒是银瓶刻意逃避,她却苦苦追索一般?”心中疑窦万千,不得诠释注解,便想吴九道询问。息斗和尚甚是不悦,哼道:“他口齿笨拙,哪里能够说得清楚分明?你若要听个真切,便该问问本大师才是。”
祁恬忖道:“不就是怕你颠倒是非黑白、胡乱言语,伤了钱烟敷的颜面,我方才故意回避的么?”但听他抱怨如是,只好笑道:“请大师聆训教诲。”
息斗和尚甚是得意,看吴九道一旁窃笑,也不与自己争执,便道:“我生平最恨掳掠人口,那日这女娃娃受他捉去,正被我觑见,于是拉上吴老儿紧紧追赶,正是一丝一毫的也不敢怠慢。孰料这乌麒麟实在是狡猾得紧,竟一路逃到十万大山之中,没入其中的什么洞穴不见。
那里天生有十万洞穴,或大或小,或深或浅,彼此能够贯缝连隙,四通八达,我二人再是神通广大,茫茫丛林甬道之中,也一时寻他不得。偏偏那里的山神土地俱往天庭述职,因此也寻不得一个主事的神仙探听询问。真是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杨起笑道:“大师从来就是古道热肠,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委实教人敬叹佩服。”钱烟敷垂眉顺目,低声道:“那时有劳两位前辈挂念牵怀了。”
息斗和尚摇头道:“那也没有什么,我与吴老儿都是不肯轻易死心熄意之人,他愈发隐藏,我们便愈发执拗,非要将他揪出不可。”吴九道极其诧异,咦道:“这等好的脾性,你只说自己便好,何必还要将我扯上?”
息斗和尚嘴角一撇,大声道:“你与我在一起,多少变得有些品性高雅、毅力顽强,这样的好事,就是天下皆知也是应该,如何故意隐瞒遮掩?”吴九道恍然大悟,不觉哭笑不得,叹道:“你说了半日,还是绕着圈子为自己表功诵德,哪里是真正夸赞于我?”
看息斗和尚不以为然,依旧道:“好容易等候得山神土地回来,已是三日之后。他们被我一顿喝斥训责,不能懈怠,于是施展浑身的本领,竭力索地搜山,终于在一处双拱岩下寻获得他二人的藏匿之地。
我们提着兵刃进去探看,却见这魔家后生竟然直挺挺地躺在石台之上,呻吟喘息不已,脸色蜡黄淡金,竟是没有半点的血色。那女娃娃却也奇怪,不思逃走,采摘了许多的野果山蔬,用竹斗盛舀内河清水,温柔有加,殷勤伺候。
唉!我虽是见识渊博,阅历透彻天地三界,终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对吴老儿道‘莫非他将这女娃娃掠来,就是顺应你魔家的风俗,抢亲纳妻不成?’吴老儿神色一变,即要与我翻脸,怒道‘我魔家虽是久居化外,却甚是重视礼仪道统之学,嫁娶婚配都颇有讲究,如何会有这等荒蛮不羁的举动’。我看他受不得这揶揄,便不与他争执。”
祁恬惊道:“莫非是三日朝夕相处,竟磕碰出了无数的缘分,彼此生出情愫不成?”钱烟敷羞臊得无地自容,喃喃道:“妹妹说笑了。”
息斗和尚道:“这银瓶儿身体有恙,神志尚是清醒之极,看见我们闯将进去,便要努力挣扎,可是又动弹不得半分。我们问情缘由,原来是这魔家的后生看女娃娃吞服了百毒消,忽生奇念,便想取她的几滴鲜血,验出其中的药材奥妙。他不懂玄黄医学,不知从哪里搜得几本奇书异简,一知半解之下,胡乱猜测,倒也自己拟出了几个方子。”
银瓶甚是尴尬,欲言又止,看众人兴致盎然,又不敢唐突打岔。息斗和尚道:“好在他也有些怜香惜玉,舍不得用女娃娃试药。这汤药煎煮出来,尽是他自己悉数吞服,结果药性相冲相乱,虽不曾中毒,却也麻痹了浑身上下的经络。哈哈,他这秘方私药委实厉害,便是与凡间华佗的麻沸散相较,亦是不遑多让的。”
钱烟敷看银瓶脸上青白不定,不禁生出几分怜惜,轻声道:“所幸大师请来了附近菩提观的百元上人,以紫绛果相救。不过也并非全然无功,至少知道了那还阳莲花的种子可抵百毒消的少许奇效。”
第九章
息斗和尚笑道:“你又替他说话了?那还阳莲花的种子也不是他勘验出来的,若非百元上人指点,又怎能知道此药材有用无用?”
杨起道:“那日大师问白起索要药材,也是应银瓶所请?”息斗和尚呸道:“他自视甚高,哪里会肯央我相助?是他那女娃娃苦苦哀求,托我寻觅药材,说道哪怕只有一味,也能教他宽心畅怀一些。我受她纠缠不过,看不得扰人的眼泪,无奈只好答应。后因种种机缘巧合,与那白起协定了一些事宜,后面那翠竹峰下、小乌巢中如何的情景,你们都看得真切分明,我也不再徒费口舌了。”
银瓶咳嗽一声,朗声道:“两位前辈,晚辈来此寻访药物,本是光明正道、天经地义之举,从来未曾害人夺命、行那种种不义邪恶之事。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不肯轻易放将?”
吴九道叹道:“一者这女娃娃对你思念颇深,我二人见识不得,只好带她四处寻你。二者你那校验的方子有着极大的缺陷,便是多少的药材全部配齐,依方炼配,也是救不得你那至亲至爱之人。你四处奔波、颠簸穷索也好,徒费气力、枉耗心智也罢,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虚幻罢了。我们看着不忍,自然想要阻止,希望你们能有正道顺途才是。”
息斗和尚冷笑道:“你休要不信,我此刻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那方子虽然能够医得石化之毒,但尚缺一个天时和两位外用药引。所谓天时,便是金环日食之际才能用药解毒。外用药引,则是玄机圣水和天地丹捏碎后混合沐浴,如此齐全,你将方上的药材按量同时服下,方能见效。”
银瓶只听得冷汗涔涔,颤声道:“如何会有这许多的讲究?”吴九道喟然长叹,道:“你是魔家丞相,想必也该知晓,这天地丹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三界方外只存得两颗,又到哪里去寻?”
银瓶瞠目结舌,忽然大吼一声,跃上小黑鹏疾飞而去,一路犹自呐喊喝呼。息斗和尚惊道:“如何说话之间又变得疯疯癫癫了,只怕是先前的药性稍有余积,此刻又不觉发作了。”
“清神静息平贪念,知足者常乐兮。朴日素月养生息,寡欲者安然兮。金矿敛富,犹不够,山河多知却,呜咽兮。青峰颓荒,尚无止,碧水终不见,唏嘘兮。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