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出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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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修忍不住笑出来。他头一遭听见有人能够将如此嚣妄的话句,以聊天似的闲谈神气说出口。
而且他们谈话的方向似乎有点失控。今夜他明明打定了主意上宁和宫来虚应一下故事,为何莫名其妙的与曾素问邂逅,甚且冒着被值更守卫发现的危险,跟她杵在御花园里闲聊起来?仔细回想,他们俩还没经过正式的介绍,彼此认识呢!
“为什么?”他发觉自己并不急于结束这段没头没脑的对谈。
“因为所有认识我的人最终都会喜欢上我。”她耸耸肩。“我应该事先警告你,免得你意外。从小到大我做每一件事必定会成功,当然这对其他头脑笨的人而言很不公平,但老天爷分派天赋的时候总得有所取舍嘛!他虽然赐给我平凡的外貌,却以一颗聪明的心做为交换……”
“说重点。”
曾素问具有唠叨兼自言自语的习惯,倘若任由她继续发挥下去,可能嘀咕到天明时分还没扯出主旨。
“重点就是,我机敏得做每一件事都会成功,包括‘做人’,所以大伙儿注定了非喜欢我不可,这种解释你明白吗?”她拚命点头。“你最好不要违背上天的旨意、命运的安排。”天哪!仲修赶紧咽下自己嗤笑的发音。她是认真的!黑水晶般的瞳眸亮闪闪的,乍看之下让他误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其中一抹无庸置疑的诚恳却透露了她的意念。
曾素问简直不可思议,人间绝宝一个!
“噢。”他感觉得到嘴角正在抽搐,连忙转过身去,深怕自己会当着她伶俐的容颜笑出声。这女孩委实可爱,值得他深入了解。“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倘若继续愣在花园里闲聊,难保他不会一时兴起,绑她回宫去制成标本,永久保存。
“我明白你仍然拒绝接受事实,不过无所谓,命运会引领你迎向不可违的路径。”这会儿她又摇身戴上传道者的名头。“当然,上天自有他的旨意,我们都不晓得你会耗费多长的时间,屈服于我的友情之下──”“天杀的!这是怎么回事?”仲修的步伐倏然凝顿在宁和宫门口。
他的侍卫!
他的宫女!
甚至他的猎犬!
放眼所及,每一种动物同时沉醉在甜蜜的睡乡。
沁凉的夜风刮来一阵香气,空气中混杂着吸闻两下就足以熏倒人的异样气息──酒味。
仲修险些没吐血。
满宫的手下居然喝得醉醺醺的,就地倒在墙角边、花园里睡他们的大头觉。
这就是朝廷苦心栽培出来的菁英吗?
他决定明儿一大早立刻斩掉现场的每一颗笨脑袋!绝不宽贷!
“人家白天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入夜时让他们好好睡一觉也是应该的。”曾素问竟然把眼前的奇景当成吃饭一样稀松平常。她走向一丛粉白色的花卉,从半人高的植物上摘取巴掌大的葫芦形绿叶,送到他面前。
“喏,嚼烂了吞下去。”
“这是什么?”仲修停驻在叶片上的眼光彷佛打量洪水猛兽似的。
宁和宫专属的花庭里,往常向来栽种杜鹃或百合这类没有香气的植物,但他终于注意到,原本培育百合的园区已然被十来株不起眼的白色小花所占据。
粉白的花朵约莫相当于铜钱的大小,却散发出惊人的浓香。区区二十几朵的数量竟然使整座宁和宫包围在馨馥无比的气息中,实在太诡异了。而且他向来为自己善于鉴赏名花异种而感到自负,如今却发现以前从未见过这款奇特的花种。
“乖乖吃下去啦!我又不会害你。”夜行人不信任的眼光有如利刃一般,对她形成莫名的伤害感。
仲修选择忽略她怪异的举止,用力嗅闻了空气几下。“好怪异!你有没有闻到,屋檐底下溢满了那种……花卉……的……香……唔……”
他的大脑忽然失去平衡感,脚下猛然踉跄地跌进门槛里。
发生了什么事?啊!他的头好晕。
好难过……彷佛刚刚灌下两大坛的陈年女儿红似的,他几乎可以尝出口齿间流转的酒味。胀大的舌头已然失去灵活度……
怎么回事?他晚膳时没有喝酒呀!即使有,也不至于留待两个时辰之后才发作出来。
平时他的酒量虽然未达千杯不醉的海量,但凭借高超卓绝的内力撑持着,寻常酒液极难醺得倒他,而今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醉态……
醉?喝酒?
晕倒的仆从和浓香?
心灵深处闪现一抹震骇的电光。“香……有毒……”醺胀成紫红色的俊脸不可置信地转向她。
“笨蛋,我不是叫你吞下解药吗?”曾素问翻个白眼。男人实在是奇怪的动物,旁人明明早就提出好心的劝告,他们偏偏不听,总要等到吃了亏、受了气,才恍然自己的愚昧。
“快……给我……”颤抖的手掌夺过她手中的绿叶,一把塞进嘴里。然而,失控的上下排牙齿徒留下酸涩的麻痹感,无论如何也嚼它不烂。
控诉的利光投向她的粉颊。
“瞪我做什么?”曾素问啐了一口。既然解药已经赐给了他,他自个儿吞咽不下去,她也爱莫能助呀!
他是少数几个中了酒葫芦还能维持一刻钟清醒的狠角色,可见这位夜行人的内力起码排得进江湖前十大高手。
酒葫芦的性质只会让受毒者醉晕过去,并不会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练武之人一定会直觉地运功与它的药性相抗,如此一来反而增加了自身的痛苦。倘若他效法侍从和奴婢们的效应,乖乖睡一场大头觉,明早醒来甚至不会有宿醉的征候。
“唔……”仲修努力攫紧飘浮的神智。“解……药……”
夜行人的意志力委实太惊人,看样子他不会轻易屈从的。瞧他似乎很难受的模样,她能见死不救吗?曾素问迟疑了一下。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干脆就帮他一次。
她顺手再摘下一片葫芦形状的叶片,放进嘴里嚼烂了,蹲在仲修身前,粉颊缓缓漾出清晰的红彩。
“我好心想救你,可别误会人家故意占便宜。”姑娘她还是个规规矩矩的黄花大闺女,现今迫于情势,不得不利用非常手段解救苦难同胞,愿上苍和师父谅解她的苦衷。
“废……话……”他胀红的脸孔已经分不清是出于醉意或者怒气。
纤嫩的食揩抠出他口中的叶片,素问踌躇着、沉吟着,别扭的情绪拧绞着她的芳心。半晌,她猛然点头,下定决心,低头封上他的嘴唇。仲修在昏茫中怔住了思绪。
不由得他多想,清新的青草汁液已然送进他口中。沉重的脑袋突地变轻了几分,他立刻顺着草液的润滑效用,将整口嚼碎的叶泥吞咽进腹里。
解药的效果强烈得超乎他想象。眼前望出去的模糊景物有如早晨凝聚的薄雾,迅速被初升的朝阳蒸化了,万物剎那间变得清晰无比。
这么快?他再度感到惊愕。究竟是何等剧毒能够在一眨眼间将受害者迷倒,并在第二个瞬息间拉回他的神魂?
“是什么……”他的舌头仍然肿肿的。
“酒葫芦。”她尽责地解说:“这是我师父栽种成功的异种花卉,每日固定在深夜丑时开花,一个时辰后日然凋谢。酒葫芦必须经由上好的女儿红浇灌才能培育成材,因此花香里蓄含了中人欲醉的药性。在中医典志里属于催人入眠的药材,并不算毒花,你尽管放心吧!”
“还是……没力气……”他的四肢仍然软趴趴的,提不起劲来。
“活该,谁教你刚才运功与它的药性相抗,酒气已经顺着你的经脉侵入周身大穴。”她舌尖轻吐,扮了个鬼脸。“阁下不妨躺在这座露天花园里休息一会儿,欣赏牛郎与织女相会。幸运的话,半个时辰后就能起身了。我先回房睡觉去也,咱们后会有期。”
她翻身从他体侧跳起来,一骨碌钻进宁和宫内殿。今晚算是仁至义尽了。
“曾……曾姑娘……”他微弱的叫声完全被墙外的虫鸣声吃掉。
她就这样离开了?真是不讲义气。
曾丫头平白与一位陌生人历险了大半夜,竟然不询问他的身分和来意。而瞧她的模样,又不像已经认出他的长相,她也未免太特立独行了吧!
无论如何,曾素问姑娘的推断最好正确,否则明儿一早让宁和宫的侍卫发现他们至高无上的皇上委顿在泥土地里,他唯有出家──抑或将宁和宫的仆从们全部杀光光──才能遮羞。截至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共患难过一夜,却仍然尚未“正式”结识对方,老天爷着实摆了他们俩一个乌龙。
或许那丫头说中了一点──上天自有他的旨意,命运会引领他们俩迎向不可违的路径。
第二章
仍然是星芒辉闪的清夜。
一抹纤灵的倩影照例穿梭于入夜的大内禁宫,熟悉的步伐浑似踏进自家后院似的。她偶尔回眸轻眺,眼神蕴吐着丰沛而伶俐的好奇心,玄黑的动装勾勒出凹凸韵致的娇躯。
经过前两夜的暗访,曾素问已经摸熟了方圆五百里的地形。呃……或许“五百里”的衡量词稍嫌夸张了点,然而看进她眼中,这片产业也几乎适合以“一望无际”来形容。
她终于弄明白为何自己的住处里缺少膳房──因为她落脚的地方仅是这座超大宅院的小部分,而司厨的房舍位于另一处集中点。
倘若将这座神秘宅院比喻为放大了十倍的四合院,那么当中的房舍便相当于豪华厢房,昨天夜里她兴匆匆地清算着“厢房”的总间数,当十只手指扳完两轮,而未点名完毕的“厢房”数目仍然多过双手双脚的指头时,素间就放弃与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至此她更加肯定一点,自己包准已经脱离长安城了。因为就她所知,长安城内除了锦绣唯美的野雁阁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座迷宫产业。
她暗忖着大前天夜里出现的神秘客,会不会也落脚在其中一处厢房。
有可能。夜行人八成与她一样,每天的生活行动受到严密的监控,自从那夜两人萍水相逢之后,他迟迟没有第二度与她联系。
无所谓,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反正她的时间充裕得很,主动摸上他的牢房大门也是相同的道理。谁教她天性中的好奇因子比常人高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