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by 宁江尘-第4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趴在他膝上的人儿轻轻移动一下,她轻声唤道:“爹爹……爹爹……我会乖的,您别不理我……我会乖的……”
李鉴一步步地走进,帐帘拉向两边,现出的人影安静如画。他轻轻将压在心底的浊气吐出,举步上前。
沈珏琉璃般的双瞳骤然睁开,激烈的光芒一闪而现。
冰寒的剑光由隐秘的位置直冲向李鉴,这种方位,这种形势,任是功夫高明,也难以全身而退。李鉴只来得及侧身一避,闷哼出声,剑插在他的左边肩头,血顿时涌出来。
萧梦桢阴沈著脸,用力一拔,剑插著骨骼,带出触目的血滴。
李鉴举右掌运起十分功力,意欲挥出。
沈珏缓缓站起身,把匕首放在沈灿若的颈部,“皇帝姐夫,你不管姐姐死活了吗?”
“灿若!”李鉴掩不住担心,他强压怒火,“沈珏,你要什麽直说。”
“皇上果然是皇上。”沈珏轻击掌,“那就请皇上把兵符和玉玺交出来吧。”
李鉴伸手入怀,掏出两件物什,“你要就过来拿,若是伤灿若一丝一毫,朕必将你碎尸万断。”
“兵符……玉玺……爹爹要的……”沈珏的眼中出现异样的光彩,她出声道:“喂,快给我拿过来。”
李鉴眉头一动,一旁的宫女走过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取走他手中的东西,交到沈珏面前。
她用另一只手接过,狂笑道:“我拿到了,父亲,你看到了吗?珏儿拿到了……珏儿不是废物……珏儿做到了………”
她的手不经意地移动,沈灿若的颈边顿时划过一道血痕。
“快放开灿若!”李鉴急切地上前一步,萧梦桢持剑挡在前面。
“血……”她垂下视线,“姐姐的血……”她迷茫的眼神突然陷入混乱之中,“姐姐……流血了……对不起……对不起……珏儿不是故意的……”
沈灿若望著她,一如既往,怜惜疼爱。
她眼中涌出泪来,“姐姐……珏儿不想的……姐姐……姐姐……”她突然大叫一声,抱住头不住的摇晃,口中喊道:“出去,你出去──我不要伤害姐姐,我不要!”
沈灿若心痛难当,父亲,你到底要把珏儿折磨到何种地步才甘心,她还是个孩子啊。
这个时候,萧梦桢朝李鉴使了个眼色,李鉴领会得,以迅雷之势靠近,与此同时,萧梦桢的剑转了方向,朝正处於颠狂状的沈珏刺去。
沈灿若见此情景,心血上涌,竟冲破禁锢,大喊出声:“不要伤她!”
(69)
闻得此声,萧梦桢动作稍滞,但他学剑法不久,难以收放自如。只见那三尺青锋直直地插入了沈珏的胸膛,血喷出来,溅在沈灿若的脸上,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鲜红,脑中一黑,身体再难支撑,软软地倒下去。
李鉴以内力相挽将他扶住,推掌欲助其逼毒,沈灿若死死抓住他的手,“快求珏儿!”
萧梦桢茫然地松开握剑的手,他回头用无助的眼神望著沈灿若,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他杀了人……违背那个人的话杀了她……
李鉴走过去,将手抵在沈珏背上,把内力输进去。
“姐……姐姐……”
听到呼唤,沈灿若尽全部力气移动到她的身边,毒性本来是令他无法动弹的,但是,他拼著血脉的受损硬是冲破一丝缝隙。这对他有莫大的损害,李鉴看著心疼,但是他知道此时是无法劝服对方的。
沈珏的嘴里不住地涌出血,她伸出纤弱的手臂,“姐姐……求你原谅我……对不起……”
“我不会怪你,珏儿,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妹妹。”沈灿若柔声道,见李鉴在她身後轻摇头,心头好似被重重地撞击,疼入骨髓。
听到他的话,沈珏脸上漾开笑容,衬著那红的颜色,显得凄美异常。沈灿若托著她的肩,移到怀里抱著,就像小的时候,抱著这个唯一能让他感受到手足之情的人。他们都是与沈家格格不入的存在,但沈珏比他更缺少儿童该享有的东西,例如母爱。
沈珏的意识逐渐恍惚,她想抓住一些东西,但什麽也抓不到。她望著宫门之外,那片暗色的天,喃声说:“爹,珏儿没用,是珏儿的错……爹──”她睁大眼睛,尖声喊道:“天下──难道天下比姐姐的幸福还重要吗?”
血一直流淌著,好像小溪的水流,无声无息。
他合上了那双不甘的双眸,紧紧地搂抱著她,沈默地坐在地上。
萧梦桢为眼前人的模样而惊怔,印象中那麽高贵风华好似所有事情都不能令他失色的人,此刻却似被摄去了魂魄一般。他想走近些,刚行了一步,就听低沈的声音传来。
“你们都出去。”
他停住,身体不由打了个冷颤。
李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在前面。
沈珏的死去破解了施在宫侍身上的催眠术,他们一个个如梦初醒,再看到宫中情形,胆子的宫娥吓得又晕了过去。其它人也身子发抖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李鉴扫一眼过去,冷哼一声。
苏恩进来时瞥见此神色,心知又是数条人命难保。若非因与影卫商议密事他被支开而没有跟随来凤仪宫,性命只怕也悬了。
“速召太医前来。”
苏恩得令退出,正看见寒烟被侍卫从偏房救出。她发丝微乱,捂著肩头快步奔来,喘著气道:“娘娘没事吧?”
苏恩道:“娘娘……”他停一下,“还好。”
“我本该早看出珏儿小姐不对劲才对,是我的错……唔!”她捂住伤口闷哼出声。
苏恩道:“寒烟姑娘,你……”
寒烟摇头,“没关系的,只是小伤。”她眼角瞟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影,连忙道,“苏公公,寒烟先告退了。”
重重帘帐的掩映中,那两个人相依相偎,他望著怀中人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轻轻唤著她的名字,说著儿时的点滴,回忆的温暖是他能给予的最後的礼物。
萧梦桢站在门外望著,然後将视线收回,注视著自己的手掌,“我杀了她……”
“小少爷。”寒烟扯住他的手臂,放低了声音:“跟我来。”
他恍若未闻,寒烟四下张望,幸得没人注意这个角落。她强力扯著对方向後园走,萧梦桢不自觉地用踉跄的脚步跟在後面。
寒烟再次确定了场所的隐秘,从胸口掏出一封信和一块令牌交到他面前,“快走,离开皇宫。”
萧梦桢半天没有动作,寒烟硬塞到他手里,“拿著,这是娘娘的吩咐。”她没好气地对露出惊诧表情的人道:“用令牌出了宫就执此信去天锦阁,自会有人接应你。以後想如何生活都凭你自己的意思,不会再有人干涉。”
“我……”萧梦桢道,“我不能离开。”
寒烟抬头,他继道:“我杀了沈珏,一人做事一人当,无论是什麽惩罚,我都会接受。”
寒烟沈下脸来,“你以为这样就就对吗?”
他伸出手,颤抖著,“我杀了她啊!亲手把剑刺进了她的身体里……她不是沈灿若最亲的人吗?我竟然杀了──”
“啪!”清脆的声音回响,寒烟收回手,用凛然的神情正色道:“清醒一些!如果你只是如此轻易就被击败,就白白浪费娘娘的一番苦心了。与其在这里後悔,不如好好去想怎样好好地到外面的世界活得精彩。”
她欠身道:“小少爷,奴婢就此告退了,是去是留你自己看著办。”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萧梦桢凝视著手中的书信许久,最後,他冲著凤仪宫单膝跪下,低头默然许久。再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清楚而决然。那个人的影子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双瞳,终此一生都不会磨灭。正如那人所愿,他会努力地去过属於他的生活。他抓紧令牌,纵身起落,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宫楼之中。
“皇上,要派人监视吗?”
李鉴挥手,“不必。”
沈珏的葬礼很简单,红颜命薄,纸一般地消逝在风里。记载上只是一笔暴病身亡。在沈灿若昏迷的那个晚上,她被匆匆装入精美的灵柩,和著数十个宫女侍卫的悲鸣声,一起埋入了黄土之中。
他醒来的时候,寒烟侍候著,新换的人心怯胆寒,端个茶碗都!啷作响,自是不中用的。
“娘娘,觉得好些了吗?皇上守了您一夜,刚刚才离开。”
他不言语,寒烟抹著泪,“娘娘,你放宽心些,都是个人的命,上天安排好的。珏儿小姐过了此劫,下辈子准能投个好人家。”
他撑著手,慢慢坐起,寒烟赶紧上前扶著,触著身体的部分瘦得能格手,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
“什麽时辰了?”他问道。
“回娘娘的话,五更天了。”
“早朝快开始了。”他喃声道。
寒烟忙道:“娘娘,皇上说了,你且将身子调养好──”
“我何时变得这麽娇贵了?”他站起身,晃了两晃,“寒烟,你且去准备。前些日子南旗冯将军递折子破格举荐人才,我即批了就该将此事揽到底。”
寒烟张了张嘴,最後只得应喏听命行事。
她退出之後,他展开一直紧握的右手,里面是一束发丝,用丝线束住。他将之紧紧按在胸口,“珏儿,你放心。”
天,渐渐地亮了。
京城的景致,一点点地呈现出来,与昨日不同,与明日也不同。
跪於佛像前的女子停下木鱼的敲击,睁开双眼,“看来难以避免了。”
(70)
朝堂之上,表面朗朗乾坤,暗地波涛潜生。
昨晚京城中不寻常的异动,就算是再不问世事都有所耳闻,更何况是一众时刻仰天子鼻息而小心行动的臣子。没有调派四旗,也没有动用京城的六扇门,完全是最亲信的御林军。除了皇上,无人了解在这短短的一夜中,已变成废墟的沈府里发生了什麽事情。
厚重的疑团在每个人心头盘旋,宫殿里的气氛顿有风雨欲来之感。
山呼之後,“众卿平身”之语却久久未至。群臣亦不敢擅自起来。李鉴从龙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