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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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臣和萧寒枫同坐一桌,另外还有四名来自兖州北苑书院的生员代表——兖州和江州相邻,俱属于北方,地理偏僻荒凉。北苑书院名声同样不显,基本为三流水平。
而在东面临窗处的桌子,四名青年书生据坐而饮,风度翩翩,神态傲然,却是来自国子监的天之骄子。
啪!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身穿蓝衫的书生把手中折扇打开,站起来,向周围团团作个揖,朗声道:“不才郑书亮,来自国子监,今日有幸,能和天下才俊同聚一堂,来,大家干了这一杯!”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诸人自不会拂了他的面子,纷纷举杯迎合。
这郑书亮玉树临风般,举手投足间,天生一种领导的气质,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是焦点。对于国子监四名生员代表的来历,在他们来到的当天晚上就被人打探了出来,这郑书亮原来是郑国公的孙子,在国子监内,属于不折不扣的“保送生”。而其他三个虽然也有来头,但比起郑书亮来就逊色许多,国子监如此安排,显然就是以这郑书亮为核心,另外三人则属于保驾护航的存在。
无它,国子监作为天下书院的翘楚,除非不派出代表,既然有人来了,那岂能让这“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落入他家之手?
这一点,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
喝了一杯酒后,郑书亮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眼,又道:“今晚良才云集,又有明月照人,饮酒岂能无诗?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助兴如何?在下不才,可忝作令官。”
宴席之间,行令饮酒乃是常例,所以郑书亮要行酒令助兴,在座个人并无异议,反而跃跃欲试,看有没有机会表现一番。
郑书亮又笑吟吟道:“今晚的行令,就以诗令为主吧,以书院为单位,只要其中一名代表回答得出来,就算过关,过不得关的,每人当罚酒三杯。”
听到那些曲折的规则,陈剑臣大感头疼,他还真没玩过这些,便对萧寒枫道:“寒枫,等下轮到我们的时候,你上呀。”
萧寒枫苦着脸道:“学长,我也是半桶水而已。”
陈剑臣道:“要不直接弃权吧。”
“这样好吗?如果被学政大人知道,定然会斥责我们的。”
其实这时候,三楼的官员先生们早听到了风声,并派遣仆从下来打探消息了——行诗令,或妙语双关、或双声叠韵,或顶针回环,千变万化,很是复杂,最考人的才华,乃是正式竞赛前的一次大检验。
相信这一场酒令之后,有资格竞争天下第一才子的人选基本就浮出水面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差距
今晚的浙州,注定会是一个“词赋满江,酒色映月”之夜,只是这个夜晚无论多喧嚣,多热闹,多么充满欢笑,都似乎和陈剑臣无关。
他人在宴席间,心却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当轮到他们明华书院行令之时,只是由萧寒枫出面回答,支吾几下,便宣告失败,每人罚酒三杯。
在场二十家书院的生员代表,其实回答不上酒令的不仅仅明华书院一家,另外还有好几家都在第一轮中便被淘汰出局。到了最后,一如事先预想的那般,只剩得国子监、岳麓书院、开泰书院、舜天书院、石鼓书院这五家书院的生员代表还在继续,竞争形势趋向白热化,很是激烈。
但这与陈剑臣何干?
他的注意力现在正全部放在桌子上的一碟油炸螃蟹,一只只地对付着,吃完一只又一只。
“好!”
不时发出的近乎雷鸣的叫好声听在耳朵里,实在有些不合时宜。终于把最后一只螃蟹干掉了,陈剑臣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擦了擦手,转头过去,正好听到郑书亮在意得志满地朗声道:“承让了!”
听到这三个字,陈剑臣就知道肯定是国子监的生员代表笑到了最后。
这个结果,毫无意外。
虽然俗话说“自古豪门多纨绔”,但郑书亮的存在,分明地申述出另一个道理:高富帅也会有才。
身边的萧寒枫明显一直在关注着别人的表现,此时幽幽一叹,满是萧索之意地道:“原来人和人之间,真得是有差距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诚不欺我也。”
陈剑臣呵呵一笑:“寒枫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各有所长罢了。如果叫他们和你比春宫,谁人比得过你?”
不料萧寒枫却非常认真地,拿起一只筷子,双手各握住一头,决然道:“留仙学长,今晚我萧寒枫对天发誓,从此以后,不再画春宫了,务必要发奋求学,才是正道。”
嗯……
双手用劲,便想将筷子折断。不料那只筷子的材料用得是乌金檀木所制,非常的坚硬,他一连用了好几次劲都拗不断,只憋得一张老脸通红。
陈剑臣看见,忍俊不禁。
萧寒枫没办法,将筷子递过来,腆着脸道:“请学长帮我断筷成誓。”心中却想,自己折不断,陈剑臣肯定也没办法。
陈剑臣接过筷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抓住筷子两端,稍一用劲,啪得,坚硬的筷子从中断折开来。
萧寒枫看见,吃惊不小,不禁往他的双手多瞧了几眼,分明是一双白白净净的手,十指纤长,正是提笔写字的一双手。缘何他竟有这般巨力,一下子就能将筷子折断。
“留仙学长,你?”
陈剑臣淡然道:“如你所说的,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闻言萧寒枫暴汗无语。
酒令完毕,月上中天,大家也吃喝得差不多了,宴席撤散,开始返回开泰学院。
回到院子内,顾学政特别叫陈剑臣和萧寒枫来到房间训话:“今晚你们的表现,本大人都看在眼里,虽然说技不如人,差距如此之大,还是让本大人感到非常的失望。”
萧寒枫见到陈剑臣抿紧双唇,没有任何搭腔的意思,只得硬起头皮,道:“禀告学政大人,行令饮酒,本非学生所长……”
说到这里,立刻被顾学政打断了:“你不必多说了,本大人明白,尔等出身贫寒,何曾经历过几回宴席?缺乏这方面的历练不足为奇。不过你们不必灰心,本学政已打听到这一次的才艺竞赛,并没有行令一项,而是分成三大部分,一为‘时文’,一为‘诗词’,还有一项,则是书法。这三项内容俱为基础,也正因为基础,才可见真章。所以说,你们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说完,他扫了陈剑臣一眼,心底一叹——今晚在摘月楼推杯换盏之时,开泰学院的活动主办人公布了才艺比赛考核内容,以及相关规则。听完之后顾学政油然萌生出一丝希望,只要不考过于生僻艰涩的内容,陈剑臣和萧寒枫就不会输得太惨,起码还能留住几分颜面。
对于陈剑臣,顾学政知道他的那一首《黄昏》,确实为好诗,应时应景,更主要的是听说还是即时写出来的。管中窥豹,可见陈剑臣有诗才。
除了诗才,顾学政还知道陈剑臣在江州开了一间名叫“聊斋”的书法铺,自写自销,在书法上的造诣当然不会太差。
有诗才,有书法造诣,等于具备了两大竞争条件,只可惜陈剑臣的时文实在不敢恭维,去年岁考科考差点不合格。光此短板,就让他的综合实力下降了好几个档次。而如果陈剑臣的时文八股有一定实力的话,不敢说竞争前十,但起码能够保持在中流水平之内。
至于萧寒枫,作为一名刚进学的生员,乏善可陈,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训完话后,陈剑臣和萧寒枫退了出来,相顾无言,还是道一声晚安,早早安歇的好。
回到房间,陈剑臣读了一卷书,又练了一会字,这才躺上床,但没有什么睡意——他心里惦记着婴宁送信的结果。
婴宁去金华,给聂小倩送信,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自从江州一别,或者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陈剑臣就和聂小倩断了音讯,不通书信,有好几次陈剑臣都想动笔写信给她,只是当铺开了纸,磨好了墨,提起笔时却无言,唯有又悻悻放下来。
——终归到底,他和聂小倩之间,始终没有发生过什么,难以定义两人的关系,写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但只希望,她不出什么事就好了。
噗!
就在漫无边际的乱想之时,窗外忽然轻轻地跃进一人来,在照射进来的月光之下,看得分明,不正是一身书童打扮的婴宁吗?
婴宁只身去金华,对外陈剑臣可没有和第二个人说过,只说自己的书童有点不舒服,所以留在房间内休息。
“婴宁,你回来了。”
对于小狐狸精一日之间往返,陈剑臣倒不感到奇怪。
“嗯,公子我回来了。”
婴宁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水,不等陈剑臣问就自动说道:“不过公子,我没有送到信给小倩姐姐。”
陈剑臣一愣:“为什么?”
婴宁道:“因为小倩姐姐根本不在金华,她就在浙州呢。”
聂小倩就在浙州城府内?
对于这个事实结果,陈剑臣始料不及,顿时想起一句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探
聂小倩就在浙州城府……
这消息让陈剑臣觉得有些意外,再问真些,婴宁后面的话更让他大感震惊——事情的真相远超想象。
原来聂志远从江州被贬后,来到浙州金华当县令只短短两个月,立足未稳之际就因为一桩无头公案受到牵连。到了最后,朝廷一声令下,聂志远锒铛下狱,竟沦为阶下囚,被关押在浙州城府的监狱里头。
而聂小倩为了救出父亲,只得滞留在浙州城府内,各方奔走,只是不知她如今究竟在什么地方。
怪不得江州一别,聂小倩就和自己音讯断绝,遭逢如此大难,她定然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哪里还有时间写信给自己?
写信也没用,在聂小倩心目中,陈剑臣就是一介穷书生而已,虽有才华,却无人脉,更没权势,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而当时就算陈剑臣主动写信过来,只怕聂小倩也是收不到的。
本来陈剑臣担心聂小倩会遭遇兰若寺之殇,活生生上演一出“倩女幽魂”,如今看来,倩女尚未幽魂,聂父却被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