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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道是无晴 作者:李亮(今古传奇2012022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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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才偷偷上船,正看见船尾的刁毒。可是居然还能强压恨意,先摸到了船上的厨房,偷了油、酒、渔网、火种才来,为得就是要将这武艺远高于她的仇人活生生烧死在这河中!
两人在火中滚来滚去地缠斗。忽然间“哧”的一声,刁毒的食人剑终于出鞘,一剑挥落,直将渔网砍开四尺长的一个豁口。整个人纵身一扑,跳出了渔网。
秦真真伏在地上也猛地向前一蹿,一刀撩起砍在了刁毒的腿上。
血光飞溅,刁毒摔在甲板上,直痛得几欲昏厥。才一迟慢,秦真真竟拉着那破网而来,抖手一掷又将他罩住。
渔网丝丝连连,一旦将人罩上,便是极大的麻烦。刁毒倒在地上,双手乱抓,这回秦真,真却不追杀他了,只回过身来,一JJ砍断了固定酒坛的绳子。
“骨碌碌”,已有酒坛满船乱滚。
“砰砰砰”,秦真真又把一个个酒坛不绝向刁毒掷来。
山西运来的上好汾酒醇烈无比,酒坛砸碎,洒水泼开,一沾上刚才的油火,登时一声闷响,整个儿着了起来。
——这些秦真真亲眼看着运上船的烈酒,才是秦真真火攻之计的真正杀手锏。
风雨中,秦真真将酒坛一一打碎,酒水如瀑,从船尾一经流下,登时将偌大一块甲板漫成了一片火海。
刁毒人在火中,虽然早就全身湿透,却也给燎得眉焦发枯,叫道:“你这疯婆子!”
秦真真已跳回火中,挥刀来斩,叫道:“我今天要为大哥报仇!”
这时四十坛酒已将整个甲板烧得蓝火腾腾,浓烟滚滚。有闻声赶来的船工、乘客,才在舱门一探头,便又给燎了回去。众人忙不迭地关死舱门,防止火势蔓延,烧到舱里。
刁毒给火苗烤得身上蒸气腾腾,双眼剧痛,不能视物。他在挥舞食人剑之际,忽然间想到“必死于火”的谶语,不由心都凉了。
他手上一慢,忽然间手上一震,竟给秦真真重重一刀砍在了剑身极近剑锷之处。那是长剑最不受力之处,让那女人误打误撞地一刀砸上,“叮”的一声,食人剑竟脱手坠地。
秦真真一刀得手,士气更高,一刀刀纵横劈斩,虽没有龙啸的十成功力,却也非同小可。刁毒给她逼得摔倒在火海里,连滚带爬,忽然间后心剧痛,原来是撞上了舷边的铁锚。他这时狼狈万状,满心愤懑,根本不及多想,已是双手握住锚根,奋起全身之力,猛地将铁锚甩开。
但见乌光一道,那铁锚从他身上翻过,“叮”的一声,果然将秦真真撞退。
刁毒左臂有伤,吃不住劲,手一软,铁锚飞出,“哐啷”一声,落在甲板上,登时砸出一个大洞,“轰隆”一下,不知跌进下层的哪里去了。
刁毒趁机在火海中捡回了食人剑,触手之处食人剑剑柄滚烫,一瞬间便烫烂了他的掌心。他现在左肩、右肋、右腿,都已受伤,实在动转不灵,便跪坐在地上,一边忍受火苗灼燎,一边与那疯虎一般的女人动手,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
斗了几十招,那早被连日阴雨浸透的船体到底不曾烧着。那满船的酒火,终究只是无本之木,待到酒水流完、烧干,立时便在毛毛细雨中,眼看着衰微下去。
刁毒心下稍定,大笑道:“你想烧死我?没那么容易!我命不当绝,天都不收!”
秦真真急红了眼,疯了一般地抢攻,却又有何用。
可是突然之间,却见船舱里的船工、乘客都争先恐后地逃出来,口中叫道:“不得了,里边的火灭不了了!”
原来,方才刁毒用铁锚在甲板上砸出一个大洞,登时将许多洒水连同火焰都漏下到了下面的中舱,那一层正塞满了客人货物、布匹棉花、衣物书画,好烧易燃的决不在少数。一经引燃,登时不可救药,先在中舱里闷烧,这时才往甲板上燃起来了。
火往上走。先前时在甲板上的酒火因为船体潮湿,火势虽猛,却是徒有其表。这时火从下往上、由里而外地一烧,气势登时大不相同!
潮湿的甲板上冒起腾腾白汽,竟是木材被迅速烤干。浓烟烈火从甲板缝隙、破洞中钻出,已是灼热逼人。
忽然间“砰”的一声,舱内竟然炸了。刚才还跑出人来的舱门里,猛地蹿出一条火龙,浓烟翻滚,直上天穹。如此瞧来,那里边便是再有人也是无法生还了。
整个渡船如同热锅。船家转了几圈,叫道:“不得了了,各自逃生吧!”
一面喊,已带头跳入水中。其他船工并会水的乘客也都跟着跳下,不会水的胡乱找些碎木板,也只能拼死下水。
那火势竟变得如此凶猛,更是经由自己放大,刁毒念及食人剑的宿命,不由心力交瘁。再舞动食人剑时,不禁已在想道:难道这便是它给我的预兆么?难道真是我的大限已至?
才一走神,手上一慢,“喀”的一声,竟又给秦真真一刀砍下,正中肩窝。
刁毒大叫一声,总算给这一刀惊醒,手一翻,食人剑斜斜挑起,正点在秦真真的胸口——可是却没有刺下去。
刁毒血贯瞳仁,大叫道:“我不想杀……”
一语未毕,秦真真却一旋身,以鸣沙刀磕开食入剑,又是一刀由下而上,划过刁毒的胸膛。
刁毒大叫一声,竭力向后一缩,虽然未伤要害,却也给她在胸口上拉开又深又长的一道切口,几乎将他胸前肌理整个切断。
他躲得急,立足不稳,为刀势带动,不由自主地原地一转身,秦真真的弯刀却由从上而下地落下,“喀”的一声,又刺进他的后心。
那正是龙啸传给秦真真的鸣沙刀保命绝招——扬沙蔽日。
刁毒痛叫一声,猛一回身,骨头卡住鸣沙刀,竟硬生生地将弯刀从秦真真手里夺下。同时猛一扬手,食人剑已横在秦真真的颈间。
秦真真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通红的眼睛里兀自有泪。
火,陆续从甲板下蹿出,因为被压抑了许久,一经蹿出,竟如爆炸,吹得空气“咻咻”作响。
整艘船热得如同一块火炭,雨水根本不及落下,便蒸腾不见。
刁毒脸色骤变,猛地一扬手,一拳将秦真真打得倒飞出去。
“滚吧!”刁毒叫道,反手拔下背上的弯刀,猛地一掷,将它钉在秦真真的耳边,“我不杀你!你也用不着杀我!”
他看着脚下的熊熊烈火,忽而笑道:“这里就是我的归宿了!”
秦真真倒在船尾,挣扎着爬起来,抓起弯刀,竟又往火里走来。
“真是够了。”刁毒骂道,“怎么每个蠢女人,都爱为了一个死男人奋不顾身。”
他扬起食人剑将秦真真逼住,然后他慢慢后退,退到极热、极热的火焰深处,方慢慢坐了下去。
他的举动终于令秦真真错愕,愣在了烈火边缘。
刁毒的衣裤一下子烧了起来。
周身剧痛,刁毒挣扎着把食人剑横在膝头。眼前斑斓花纹,舞动旋转,他喃喃道:“下辈子,我若也能遇上这样的女人就好了!”
那渡船在河心上冒着浓烟白汽,烈火中爆出阵阵毕剥之声,直烧了半个多时辰,方慢慢沉没。

九月初八,洛阳北关道。
辰时,有雨。
大道上忽有一块大石将一条路分成两岔。往鬼王岛去,该走左边,第二辆车上的疤脸汉子回头望了望后边,眼见第三辆车跟得较远,便猛地一提缰,驾驶马车走了上边的岔路。
他在巨石后停车,无声无息地等着后边的六辆大车都陆续驶过,走得远了.这才重新启程,往远处而去。
路边又有一片树林,他驾车驶入,查看四下无人,将车停下。
车厢里,女鬼仍未出声抗议,他不由心中窃喜,道:“七将军,咱们这事得在回岛之前定下来。你看,我豁出命来支持你成新鬼王,便是明天就让人砍了。也决不叫一声‘疼’——可是,你是不是也给我一点好处,怜惜怜惜我?”
女鬼在车厢之中,自然仍是寂然无声。
疤脸汉子舰着笑脸道:“实话跟你说,我想要你很久了。你虽是韩夺天的女人,但我也忘不了你。今天在这,你让我痛快一回,我马老疤说到做到,决不会亏待了你!”
他猛地拉开车厢门,却见女鬼在车厢里,已与李重华、摩柯巴躺做一堆儿。他吃了一惊,连忙把女鬼拉起,却觉触手冰凉,原来女鬼已经死了很久了。
李重华撞入摩柯巴的心中,凭着本能,在一片黑暗中猛向一个方向飞腾而去。
在他身边,白眼的摩柯巴拼命地追着他、拦着他、拽着他。
“你什么也看不到,我无忧无惧,不知地狱天堂!”这是兀自强撑的头陀。
“你再向前去,我就杀了你!”这是已濒临绝望的头陀。
“不,不要来!不要来,不要看他!”这是完全失态,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头陀。
可是无论他如何掩饰,如何威吓,如何哀求,他都无法阻挡李重华。
现在的李重华,固然比他快,比他猛,比他高明,而更重要的是,他远比他坚定!
他们飞快地掠过摩柯巴的各种记忆:僧人、平民、将军,匈奴、南蛮、汉人,沙漠、寺庙、丛林,鲜血、骷髅、婴儿……
忽然摩柯巴猛地往前一冲,挡住了李重华的去路。他的一身黑袍无风自动,灰白色的眼睛里,赫然显出的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你再向前一步……”那头陀道,“我就让你永远无法回到现实。”
李重华微笑道:“难道,前面就是‘地狱’?”
那两个字直令头陀浑身一抖,魂魄都被抽离了一般,整个儿萎靡了下去。
李重华猛地将他推开,眼前登时豁然开朗。
溶金碎玉一般的河流缓缓流淌,呢喃梵唱不知在何地响起,桫椤树下,草庐清幽,李重华一眼便看见了年轻的摩柯巴。
俊美的,一尘不染的,有着正常眸子的摩柯巴。
若不是刚才白眼的摩柯巴那么紧张,李重华可能一辈子分辨不出,这两人眉宇间那隐约相同的痕迹。
那僧人正一边念咒,一边为一个死者洁身。
李重华心知这人必定十分重要,乃问道:“这人是谁?”
那俊美的摩柯巴已微笑着答道:“他是一个死河上漂来的浮尸,今世的罪孽已赎。我师父一片好心,命我为他超度!”
可是忽然间,那浮尸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俊美的摩柯巴吃了一惊,猛地收手。
李重华笑道:“这可好了,原来他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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