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妆前身二 漠上行-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话说到这种地步,花著雨虽还不是很透彻,被人家这么关切,到底由不得感
动。本来已经在袖子里捏了几枚赏钱,这下倒不好意思拿出来。只是冲他一笑,
点头道:“费心,多谢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虽然自称有数,三儿走后,花著雨还是很没数的揣了一肚子狐疑,不晓得那
隔壁的客人究竟怎么个“不是好人”法。是坑蒙拐骗业,还是偷抢扒拿行?或者
是千里疾行、飞剑杀人的刺客?亦或是负案在身、亡命江湖的大盗?这么一晚上
胡思乱想,不免对隔壁的动静历历在心。然而隔壁也着实没什么动静,偶尔穸穸
窣窣的,无非是那汉子服侍病人喝药、吃粥。
病人吃过粥,似乎长了些精神,渐渐气息粗重,沉沉睡去。一时间便只剩下
那汉子的脚步声,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在屋子里来回踏步。从黄昏踏到上灯,
又从上灯时分踏到一盏盏的灯相继熄灭。踏得花著雨很有涵养的一个人,也五心
烦躁起来,恨不能破门冲入,一把揪住他衣领,扔到耳不能及的地方去。勉强又
挨一会,正要拉起被子蒙脸,那步声忽然止了。
“四哥!”那汉子低哑着嗓子道。
病人气息一变,顿即醒了,道:“你要去?”
“想了半天,还是去的好,”那汉子道:“如今这局面,好端端把个孔老大
没了,自家窝子里又四分五裂的,那些弟兄们,没事还要拿强霸道,现在有事时
候,谁还容你静静养病?前一晌看着别家抢商队眼红,而今赵大哥好容易下定决
心,把人马开出来也做一票,若是我俩都不到,今后还想在人前混么?”
花著雨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知道隔壁两人确乎不是善茬。捉
摸着这口气,原来竟是孔青龙手下的两个马贼。孔青龙这一死,不知怎地,他们
跟着什么赵大哥,竟出疆做起没本钱的买卖来了。偏偏不巧,路途上又病倒一个。
再往下听,那病人微微喘息,半晌道:“你去是去,别总想着在人前逞强长脸。
只想着等我好了,咱哥俩一道,什么脸子是挣不来的?尤其这祝家庄既然富甲一
方,庄内保镖护院、机关暗桩必不会少,等动起手来,定要万事小心。若有个风
势不好,可要记得及时回头。总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汉子答应着,又收拾一阵,就听那边窗户“咯”的一响,一个人跳将出去。
花著雨原是个好事的,加以这一路行来,说游历亦可,说游手好闲也无不妥,这
时节早已闲得发慌,撞见这种事,焉有放过之理?自然也是轻轻一跳,绰着佩剑,
一路尾随下去。
这一晚月黯星稀,倒是夜行的好辰光。那汉子看来颇熟悉地形,只是一路穿
街过巷,向东而去。一直来到城墙根下,扔出一根飞爪,抓住墙头,攀援而上。
花著雨跟着赶来,她的师承来历自非寻常马贼可比,却不必这般费事,只在城墙
侧壁借一借力,也就跃上城头。往下一看,那西北地方扑面而来,一望无际,竟
是莽苍苍一片平川,并无半点山石树木可以掩蔽身形。
这地势未免有些出乎意料,花著雨冷不丁一惊,慌忙在雉堞后一掩身形。好
在那汉子做的是大买卖,并不是偷鸡摸狗惯于前瞻后顾的小贼,一路行去,并不
回头。花著雨看了半晌,也就放下心,从城上下来,遥遥缀着。约摸行了有二十
里路,前面火光大盛。那汉子脚步加快,又奔一晌,前方地面隆起,现出一座小
小山丘。
花著雨远远看着,见山丘上人影幢幢,那汉子又一径里直奔过去,便知是大
股马贼在此集结。仔细着向前欺近,忽见人影晃动,山坡上一左一右,奔下来两
支马队,听声音都用棉花裹了马足,隔着一个山坡,在花著雨面前成一字形相背
拉开。花著雨初时不解其意,又看一会,见两支马队笔直奔跑一阵,队首渐渐向
前弯去,变成一个浅浅的弧形,才明白是要迂回包抄前面那处灯光的意思。
又等一会,马队走尽,再没见人从山丘上下来。那留在山丘上的人影,也稀
拉得多了。看来从山丘开始的整个包抄行动已经完成。花著雨见了这阵势,哪还
捺得住那一颗好奇之心?再加上初生牛犊的胆气,索性直往山丘上摸来。摸到近
山顶处,在一块小土堆后藏好了,探头往山下一张,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山下面一座方圆数里的大庄园灯火通明,被隐在火光之外的马贼围得严严实
实。
灯火来自庄园四周的八个望楼。每个望楼上都高挑了六个灯笼,将庄园周边
照得一片通明。从山上居高看去,那庄园被八个望楼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又套
圆圈,却是五个箭楼嵌在庄园中央,连成一个小圆。上面也悬了一片灯笼。两处
灯光内外呼应,将整座庄园照得纤毫毕现。
只可惜这样一番精细布置,被马贼围了个死,那望楼和庄园里的人都还在做
梦呢。花著雨还没来得及叹息,耳边忽有一声夜枭凄呖,一时四下里弓弦齐响,
嗖嗖声过,八个望楼上的灯笼一起跌落。地面上宛如轻雷滚过,微微震动起来。
外围马贼趁着灯笼落地熄灭、望楼守卫不知所措的当儿,一起向内掩杀。
那望楼上的人果然乱了套,直等马贼跑了有一箭之地,才稀稀疏疏放出箭来。
只是外圈灯笼已灭,马贼在暗,望楼衬着后面的灯光,倒着实占了明处,这通箭
自不用说,射得毫无准头可言。一通箭放完,马贼已经冲到面前,霎时间分成两
拨,一拨借飞爪之利冲上望楼厮杀,另一拨直接杀向庄园高墙。
喊杀声起,花著雨也就跟着山丘上的马贼往下跑去。只她一个未经事的姑娘
家,就算有十分管闲事的心肠,哪里见过这般凶恶场面?正不知如何是好,庄园
深处忽地呜呜吹起一阵号角。衬着深夜中的杀伐,格外有一种苍凉悲感、动人心
处。花著雨心中一紧,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其中深意,眼前忽地一暗,却是庄园内
那五个箭楼上的明角灯一齐熄灭。
这些灯一灭,方圆数里,唯一亮着的便是八座望楼上朝着庄园一侧的灯笼。
马贼正好杀到这些灯下,纷纷跳上高墙。花著雨一眼掠去,灯光下人影历历,心
头刚闪过一丝不祥,耳边就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撕裂着空气,其密集的程度,仿
如一千把剪刀在一匹布上同时开剪。
连弩箭!
正有数不清的弩箭从黑暗中、从五个箭楼的窗口内挣脱机关,嘶啸而出,直
奔光明。那光明的地方有它们渴望以久的鲜血。以及,那伴随着甜蜜滚烫鲜血的
入肉、碎骨的美妙声音。
花著雨模模糊糊的,只听得一片声大叫:“射灯!射灯!”跟着又是弓弦声。
弓弦声过后,又是一片黑暗。
一片死寂的黑暗。
仿如世界沉入那无尽的深渊。
梅花故人
祝琏惊醒的时候世界已经沉没。人间杀气冲入斗牛,卷得天幕上仅剩的几颗
小星也都飘摇无踪。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惊起的人拽过长衣,三步两步提
剑出门,黑越越中就撞见个人影拖着一痕刀光迎面而来。
“鬼脸青!”祝琏喝着今夜的口令。
刀光一闪而没,头顶上又是一排弩箭从箭楼密压压射向园墙,几乎淹没了近
处金刃劈风的嘶鸣。祝琏眉间微觉刺痛,这才知道已是一刀劈来,慌忙挺剑迎住,
两个人在黑暗中闷声厮杀。
对手的功夫竟是不俗。祝琏失了先机,又还没摸着头脑,不免被他一轮抢攻,
打得左右支绌。幸而弩箭封锁得厉害,一时再无马贼能从庄园外围突进。不一刻,
庄园内人心稍静,便有人跑过这边帮手。大家对过口令,顿将这个落单的贼人团
团围住。
那贼子身入重围,要兼顾身后身侧几处要害,攻势顿时一缓。敌消我长之间,
祝琏也就反守为攻,长剑翻出,直刺对方命门。高手相斗,虽在黑暗之中,亦有
些许夜眼。那人身后早有几个护院看准祝琏剑势,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封死了他
的退路。祝琏长剑递出,忽觉剑势一缓,一种奇怪的感觉直从剑尖上传了过来。
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觉。
有一丝凉意不期然从心底渗出。手上剑尖仿佛破网游鱼,脱离了渔夫掌握,
自顾自向前扭动。不知哪里火光一闪,祝琏见是一个黑塔般的大汉怒睁双目,正
穿在自己往前直刺的剑身上。那火光一闪即过,却是一支火箭从头顶上忽悠飞去,
夺地一声,钉在箭楼上,燃烧起来。
还没等园内人有什么反应,呼呼声起,便又是数十支火箭破空而来,直射箭
楼。那火箭箭杆上裹满浸了油脂的麻布,钉入箭楼后,腾腾燃烧。一片黑暗中顿
时火光大盛,把个箭楼变成众矢之的。
祝琏心中一寒,便知又有人突入到庄园深处。否则以箭楼居处之深,距庄园
周边各有五百步之远,除了楼上的特制劲弩射程可达七百步,能够御敌于园门之
外,以寻常弓箭的射程,在园外如何射得及它?这时也不及细想,先要把杀进来
的贼人一举肃清,立时高叫道:“掌灯!”
灯笼陆续点起来,照见庄园内一锅沸水似的纷乱。那冲进来的马贼不用说全
是硬手,突入庄内,或发火箭,或放暗镖,自四面齐向箭楼冲锋。这箭楼也不用
说,乃是祝家庄防守的重中之重,庄客们哪能容他们轻易过来?纷纷向上堵截。
偏这时箭楼遭到火攻,险状横生,又有无数马贼趁着弩箭一稀,蜂涌而入。一时
形势更加大乱,只听人声杂沓,只见刀光闪烁,杂杂揉揉,合成一个十方混战的
修罗场。
祝琏到这时,早忘记那黑塔大汉穿在剑上的感觉,在箭楼外围一连手刃三人,
直杀得眼睛一片通红。待要再寻第四个对手,脑后突然破风声大作。恶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