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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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福为难着,呐呐道:“ 少爷,京城来的信,刚到不久。”
一听到京城二字,就有阴云覆顶,谢启看了看上头的信戳,立马眉头就皱成紧紧的。
“ 少爷,要不别看了吧,我拿去扔掉?”
当然可以扔掉,扔掉一次,他就又做一次逃兵。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惧怕这薄薄的一张纸不成吗。
谢启早已经下定心思要重整河山了并将过去所有的胆怯和无能都一同刨起,并且死死踩死在脚下。
抱着这种激昂的斗志,谢启颇为藐视的将那信甩在了书台上,鼻间一哼,好整以暇的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斜瞪了那信一眼后,然后随手抽来一本书,卷起来读。
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是不满意,他抿着嘴扔下了书,将那封信慢慢撕开。
还有什么好心烦的,就连秦敛那样的信他都能好好忍住,难道这天下还有他忍不了的事?
袅袅茶香,窗外暖风送春。
信是樊林写的,一看字迹就能知道,谢启指尖一顿,还是将信从信封里抽了出来。
开头就是亲切又真诚的问候,并有点得意的意思,让他猜猜自己是怎么弄到谢家地址的。
嘴角忍不住一扬,不过很快收住,谢启镇定心神,抖抖信纸,继续往下看。
青年在信上对失约的解释是,路上遇上了些麻烦,赶到的时候船已经开走了。
没来就是没来,给一百个理由结局不还是这样,有什么好解释的。
谢启心烦恼火决定不再看下去,将信随手扔到了地下。
他想不通青年还有什么理由写信过来,要解释失约的话,这样也就够了。
如果现在再去探究这个理由的真实性就真是太傻了,谢启有这样的好奇,越没有探究下去的力气。
“ 儿子,爹来给你送糖水啦。”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谢老爷跃跃欲试的探着头,眉开眼笑:“ 不忙吧?”
谢启赶忙站起来,接过食篮,“ 能有什么忙的,爹,这儿只有一份,你那份呢?拿掉了?”
谢老爷生平最嗜甜,哪会有不吃之理。
谁知谢老爷讪讪摇头,一副嘴馋又要强忍,强搓着手,完全没办法的样子:“ 不能吃啦,大夫跟爹说了好多次不能多吃这些了,爹太胖了……”
端着碗的手顿住,“ 那大夫……是怎么说的?”
“ 能怎么说,人上了年纪难免总要多主意点,没事的,爹自己会克制。”
衰老是无法制止的,就像院子里的树,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然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干枯老死。
谢启沉默下来,勺子在碗中搅动了几下,完全没有食用的胃口。
“ 咦咦,儿子,这是你的信么?这孩子怎么能乱扔东西呢。”
谢老爷并没有察觉到独子的阴郁,挺着远滚的肚子,蹲下捡起地上那张薄纸,谢启呛了一声,碗也弄翻了,黏答答的糖水就沾满了手。
糟糕,他一下子就把这事一下子给忘了。
“ 爹——没事我来捡就好了,你身体不好别蹲久了——”
谢启将谢老爷扶起来,不行,太重了,果真应该粗茶淡饭了,再这种重量发展下去,他以后想尽孝道都会不够力的。
“ 爹,我来收拾就好了……” 谢启的手想用力又不敢用力的徘徊在谢老爷的手边,只想找准机会就将东西抽回来。
谢老爷狐疑地抬眼看看儿子满手是黏黏糖水,又畏缩不前的手,再看看手上这封从称呼到用词都让人心头不舒服的纸,吞吞吐吐的嗯了声,将信还了回去。
谢启如获大赦,但表面还是控制住情绪,将信迅速折叠好随手塞入一堆杂书间。
“ 京城的……朋友?” 谢老爷状似随意。
其实根本没必要那么紧张,可就是反射性的想把东西藏到视线捕捉不到的地方,谢启早就习惯了将关于樊林的所有事都埋得深深的,就算是亲爹,他也不想暴露出来。
“ 嗯,京城的同僚。 ” 最保险的谎言就是九句真,一句假,然后到最后自己都不晓得这到底是不是事实:“ 本来是说要来送我回乡的,中途出了点事就没来,所以现在写信来道歉……其实那天送我的人太多了,少了一两个我也记不清楚,他不提我还想不起呢。”
用上这种无所谓的平淡语气,应该算是最理智的做法。
“ 这样啊,那这人还真是粗心啊。” 谢老爷两颊肥肉随着点头的动作而上下起伏。
“ 年轻人嘛……”
谢老爷看着儿子的表情,忽然有些难过。
谢老爷年少时就已在商场上无往不利,虽然也是沾了祖辈财富的光,但如果没有精明的头脑,再大的金山银山也会被败光。
谢老爷隐隐察觉到一些什么,做父母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事,对于儿女的心思的察觉有些时候准得可怕, 这基本就是一种可怕的天赋。
儿子从小用的尿布都是谢老爷亲自换的,洗澡搓背都是做爹的亲自上阵,谢老爷是看着儿子一颗颗掉乳牙的,一颗颗的掉,又一颗颗的长,现在儿子的牙齿整洁而净白,然后再用这口牙齿慢慢咬断他们的牵绊,一下子就跑远了,飞走了。
溜得干干净净。
儿子牙齿上下不断闭合着,正在对他说谎。
谢老爷用手按住自己还跳动着的地方,觉得这里好像又开始老化了。
吠吼第三十六声
谢启并没有从父亲臃肿的脸上看出异常,但也感受到对方一下子冷沉下来的情绪,一下子也无措起来,犯错一样不敢多动。
“ 启儿,你……在京城里有碰到喜欢的人么? ”
谢启呛住,嘴角抽搐:“ 什么……什么喜欢的?”
谢老爷坐在椅子上,和平日一样唠叨的语气:“ 有喜欢的,就带回来给爹瞧瞧,爹给你把把关,看怎么样。”
“……”
“ 你娘以前没出嫁前,特别看不起我。 ” 谢老爷有些感慨,老脸露出些微沉迷之色:“ 她那时还是小姑娘家,就喜欢什么什么翩翩浊世玉公子之类的小白脸,爹又胖又没大学问,你娘死活不肯理睬我。”
谢启鲜少从谢老爷口中听到这些陈年旧事,不由竖起耳朵,认真详听:“ 那最后娘怎么又嫁给你了呢?”
难不成仆人口中的鹣鲽情深都是说出来哄他的?
谢老爷旋过身,异常认真的看着儿子,道:“ 你爹我我耗得起,我就耗到她不喜欢小白脸为止! 她骂我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有,那好,我就用钱来将其他提亲的都赶走,她要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做,我就是要让她看看,除了我,谁会这样一直等她。”
瞠目结舌,谢老爷在谢启眼里一直是好脾气到没有脾气的人,就是以前喂个饭都是轻声软语的哄,除了那次他擅自离家在码头谢老爷对他破口大骂外,谢启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父亲。
“ 爹只喜欢你娘,所以爹愿意跟她耗下去,因为爹耗得起,其他没有钱的人只能随便娶一个过日子,但爹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娶不喜欢的呢?”
谢启下意识的就去反驳:“ 可她不喜欢你,你这样逼她有意思吗?”
“ 我没有逼她,我只是让她认清楚事实而已,儿子,你说世间哪里有什么文采好,又痴情的翩翩浊世玉公子呢?玉公子会给用肚皮给她暖脚?你娘迟早要明白这个道理的,日子过久了,她就自然离不得我了,我那么疼她,她不可能不心动啊。”
“可是——”
“ 儿子,你看你,你比爹好那么多。” 谢老爷简直恨不得将所有肚子里的墨水全数用到自己独子身上,将儿子夸得星光熠熠:“ 你什么都有,你有什么可怕的呢?你要的话就要最好的,你最喜欢的,委屈一丁点都不行!”
谢启哭笑不得,父亲对自己的自信简直高到了可笑的程度了,谢老爷某些方面就跟楚湘一样,自信的不得了。
“ 你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谢老爷也觉得自己音量过大了些,太过激动了,于是喘了几下,“ 爹不知道你在京城是怎么过的,你也不小了,对……爹是护不了你一辈子,可爹现在还在,你有什么事不可以跟爹说呢?你这样匆匆忙忙赶着回家,爹知道你肯定是在京城碰到了些什么。”
谢老爷也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明白儿子这样的表情呢。
“ 爹,不一样的。” 谢启走到父亲面前,单脚跪下按住父亲的手臂,死死盯着对方道:“ 因为娘最后没有退路了,她爱你爱得水到渠成,可是我想要的这个,他退路太多了,我也觉得这样耗下去太伤神,没这个必要。”
谢启再次强调以说服父亲:“ 是我自己觉得没必要的。”
但每月从京城来的信使,还是会照例来谢府门口停上一阵,然后掏出从京城里带出来的信函,谢启在父亲异样的视线中接过信函,面无表情的放入怀中,然后回到书房后,又照例塞到柜中。
他信是看了,但一字未回过。
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报复心的,看别人难受,自己不一定会因此愉快,但总会生起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爽快感来。
对于自己不回信的淡漠,谢启自问做得问心无愧,他想樊林心里或许是对他抱着一些愧疚感,或许就是这些愧疚感督促青年雷打不动的月月来信,比姑娘的那什么还准。
总体来讲樊林本质上还说不上坏,甚至骨子里还带着不该有的天真稚气,但谢启已经不想再为樊林的这些事情结账了。
肉疼的很。
信是写得温情脉脉,还很有几分藕断丝连的架势,尾句里甚至还直白的写出了思恋的意思,谢启对着那句话思索了很久,终于摊平一张白纸,运墨提笔。
我要成亲了。
谢启在客套的问候后,一笔一划的把这几个字写了出来,对着呼呼吹了几口软气。
墨迹慢慢就干了,谢启决定对自己好一些,对方就好比是一个蜘蛛,对着他喷着丝,藕断丝连的不肯断,他再不挣扎斩断,就跟那小飞蛾一样,被缠紧,然后变形了,最后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