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陆仙迹-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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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寒风呼啸吹过，沾染鲜血的废墟上尘烟飘荡，血腥味顺着风向蔓延开来，萦绕在这一片空间。
此刻叶不悔和玄正两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都是望着他们，各带不同的眼神。
天禅大师等人防备着叶不悔，还要劝说玄正，心中颇为焦急，他们怎么可能愿意看着玄正眼睁睁地在面前死去？
然而玄正坦然相对，一心求死，生死对他如浮云，他已经看开了，自然不会在乎。
叶不悔举着断剑越来越近，剑锋上鲜血滴滴划落，血腥可怖。当他来到玄正身前五丈距离时停了下来，狂烈的杀意没有丝毫隐藏地散发出来，刺人肌体生疼。
普天寺诸人俱是神色悲愤，他们无法阻止玄正的意思，哪怕有阻挡的力量都不能出手抵挡，心中一片黯然。
青云宗之人亦无法高兴起来，沉浸在同门死伤的痛苦之中。
“去死吧。”叶不悔低低地道，声音夹杂在风间飘忽而来，染血的衣裳鼓荡，手中持着断剑猛然斩落！
腥风乍起，断剑之上一抹青色的光芒喷薄而出，霞光缭绕，气息十分强大。很显然，他这一击已经用上了全力，根本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
以他对玄正的愤恨而言，如此最是正常不过。
惊呼声四起，属于普天寺诸人，他们都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
只有玄正坦荡地面对疾冲而来的攻击，就那么直直地望着，没有做出任何抵挡，面容上被映衬得一片碧绿，骨髓都在冒寒气，却连视线都不曾偏移一寸。
若是没有意外，下一瞬间便是玄正的丧生时间。
就在此时，旁边一道碧青色的影子翩鸿而至，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挡在了玄正面前，替他挨下了叶不悔的攻击。
“轰！”来者柔弱的身躯，根本不堪叶不悔全力的攻击，如同败叶柳絮般向后方飘落而去，生机完全被摧毁，血洒半空。
叶不悔原本尽是凶戾的目光瞬间化作沉痛，惊恐高喊道：“青蓉！”
玄正亦是大大地睁开了眼睛，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快速向前方而去。
染着鲜血的土地被覆盖，宴青蓉柔弱的身躯无力地倒在了此处，一身青裳已经沾上了过半的鲜血，秀丽的面容苍白如雪，眼神一阵涣散，生机逐渐在消散。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竟有人出现替玄正挡下了必死的一击！
而应雨等认识宴青蓉的人更是无法预料到这个局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叶不悔大叫着，将手中断剑扔下，飞速地跑到宴青蓉的身前，将其半抱起来，眼中滴落了血泪，夹杂着沉痛、悲伤、悔恨……
这个情况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谁能够预想到。正如一天前的普天寺，根本没有想到现在的普天寺中几乎成为了废墟一般。叶不悔在将断剑斩落之前，亦不曾想到会被人以身抵挡下来，更没有想到那个牺牲的人竟是心中日思夜想的女子。
抱着宴青蓉娇柔的身躯，轻的就如同不存在一般，这更让叶不悔觉得心痛。
不论宴青蓉变得如何，他都依然爱着对方，所以自玄极园之后开始变得激进，满心都是将玄正斩杀的念头，其实只是为了宴青蓉的屈辱而已。
他原本以为，若是能够将玄正斩杀，那宴青蓉的内心应该会高兴一点的。所以他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在努力去做。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念头竟然是错误的。他所要杀的人，却被他心爱的人保护，结果死去的是宴青蓉。
他的泪水染着鲜血滴滴坠落，打在宴青蓉苍白如霜的面容上，显得愈加凄美。
宴青蓉嘴角挂着鲜血，身体遭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她甚至能够感受体内生机的消散！可她却挂起了一抹笑容，那般凄然，却像是放下了什么。
玄正缓缓走进，在距离不足一丈时停了下来，僧衣在风中摇摆，眼中复杂难明。
他原本以为这一生已经到头了，在叶不悔的一剑落下之际，便是他告别光明，沉入永恒黑暗的时刻，谁知竟在紧要关头得救！
而且救他的人，是他怎样都无法想到的宴青蓉。
对于这位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子，他内心抱有一丝怜惜。他深知在玄极园中遭受暗算之后，对眼前的女子造成了何等伤害，他几乎不敢去面对。
他以为宴青蓉会对他十分憎恨和厌恶，所以他的内心也一直内疚后悔。但谁知在生死存亡之际，对方却替他挡下了致命的攻击，交换的却是对方自己的性命。
他无法表达什么，只是看着宴青蓉，眼中难明。
见到这幅画面，应雨原本要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到故人死亡，他本来即便会被普天寺置疑也要去看一番的，但当叶不悔和玄正上前，他收回了踏出的脚步。
这是他们三人的事情，自然由他们三人去解决，外人还是不必参与得好。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这么傻。”叶不悔望着宴青蓉，眼中一片痛苦。
如果早些知道会有此事发生，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玄正展开攻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宴青蓉，若是宴青蓉不愿意，他又怎会忤逆？
宴青蓉笑了笑，容颜凄美，道：“尘归尘，土归土，这样也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叶不悔悲痛欲绝地道，他恨不得将自己杀了！
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位生机逐渐消散的女子，是因为自己的攻击而倒地的，他就几乎抓狂。哪怕永世陷入地狱，他也不愿意受到苦难的会是宴青蓉。
宴青蓉嘴唇动了动，缓缓说道：“你何必为了我如此？我只是沧海一粟，在世间这个汪洋大海中随波逐流罢了，无根无终，或许这样才是我的归宿，我并不后悔。”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眼下是这般动人，天地间的光彩都要为她而失色。但这却是刹那间的芳华，或许下一瞬，她便归于大地，永远从世间消失。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浅浅的笑容
这一抹笑容，必将永远被叶不悔和玄正记住。
“其实在师门被灭的时候，我就该离去了，却白白虚度这么多的日子。现在，我终于能够去寻找师傅他们，但愿他们不会怪我来得太迟。”宴青蓉的笑容很明媚，嘴角却带着血迹，让人看了不禁黯然。
“他们一定不会怪你的。”叶不悔颤着声音说道，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是好，心乱如麻，毫无头绪。
在宴青蓉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天地已经失去了最光亮的色彩，其余一切都模糊了。若是宴青蓉归于尘土，他该如何处之？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痛苦蔓延了全身，每一滴血液都寒冷得如同坚冰。
宴青蓉浅笑着道：“你千万不要伤心，为了我并不值得。你还有大好的未来，定然能够找到更好的伴侣，我并不适合你。”
叶不悔迅速地摇着头流泪哽咽道：“不，不，只有你才是最好的。”
旁人看着这一幕，不禁黯然凄怆，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喧哗。
“你……你听我把话说完。”宴青蓉咳嗽出一口鲜血，徐徐地道：“我并不想要看到这个模样的你，可曾记得我们在浩然书院初见之时的情景么，你是那般意气风发，玉树临风，飘然而出尘，何苦为了我而改变呢？可否答应我纵然我不在世间，你也一如浩然书院时的样子，让人心醉又唯恐高攀不上……”
到了这个时候，叶不悔还有什么事情不愿意，立即点了点头，不希望宴青蓉带着遗憾离去。
宴青蓉笑着道：“我想看你微笑的面容，充满信心的目光，朝气蓬勃的神态……”
叶不悔闻言扯了扯嘴，硬生生地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僵硬，或许比哭还要难看。但他却继续如此，他知道这是眼下宴青蓉所需要的，他不论怎样都要做好。他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同往昔气宇轩昂，丰神如玉的样子。
宴青蓉很是满足，目光微微转移，落在了旁边的玄正身上，几缕复杂浮现。
就是这位本该清静无欲的男子，将她强行地占有，在她的生命中印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虽然那一天她亦是遭受暗算，不能自己，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是一清二楚，对待玄正不由心绪非常复杂，却没有什么恨意。
适才她亦是为玄正挡下必死的一击，是用她自己的性命换的。
虽说她本就对生死看淡，在尘世没有多少牵挂，但她却将这条性命拿来救下玄正，至少证明两人虽是萍水相逢，但其实她已对玄正有些在乎，毕竟那可以说是她的男人。
她可以想象在这段日子中，对方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比起她来只会更加凄凉。因为玄正原本所站的位置就高，陡然遇上此事摔落下来，同样只会摔得更凄惨。她明白有些事情非双方本愿，自然不会多加怪罪。
“不悔……”宴青蓉有气无力地道，第一次如此称呼叶不悔。
“我在，我在！”叶不悔忙不迭地回答，血泪满面。
宴青蓉又咳出了几口血，断断续续地道：“答……答应我，将来不要再……再去寻找玄正的……的麻烦，他也……也是无辜的，怪……怪不得他。”
叶不悔强自扯开的笑容一僵，嘴唇抖了抖，呼吸都有些加重，一时没有说话。
宴青蓉见此，强自撑起一口气说道：“答应我好不好，这是我第一次求你，同样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你难道不肯应承下来么？”
说完，她又吐出了几口血，惊心而凄怆。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叶不悔连忙说道，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宴青蓉的意愿重要了。
宴青蓉笑着道：“你是……是一个重承……承诺的人，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履行。”
叶不悔点头，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寸土地被触碰，又是一行行血泪落下，夹杂着他的痛苦。
宴青蓉一边吐出血道：“你答应我……我的笑呢？”
叶不悔立即展开笑容，一如昔日在浩然书院中的那般。只是此时满脸的血迹，早已不复当初，过去的终究无法再现。
玄正看着这幅画面，心中同样沉痛，他眼中涟漪阵阵，立刻闭了闭眼，没有让悲伤的泪滴流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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