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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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本宫去长乐宫中看看消息,瞧一瞧你们的天香公主在做什么。”
“是!”
宫人领命而去,留下一个心事重重的皇后娘娘在花间思前想后。
大约就在牧云跟那个羽林将军废话的同时,皇后派出的宫女也有了回禀消息。等待宫女禀报之时,端庄贤淑的皇后眼中充满了期盼。
“她……”
灵俏的宫女察言观色,不免变得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唉。”
见她如此,慈淑皇娘方才心中的美妙幻想再次破灭。她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
“本宫猜,她一定不在做女红刺绣。是否又在发脾气骂臣下?”
“这……禀娘娘,公主她倒也不在骂。”
“啊?是嘛!”
忽然听得此语,慈淑皇后又惊又喜,急忙追问道:
“难道皇儿真的在做女红?”
“这……皇后娘娘,婢子不敢隐瞒。前几天那个贪污筑堤粮饷事发的河洛校尉,正被公主拘来长乐宫中。想必公主心忧黎民,忌恨贪官,奴婢去时,正拿着荆棘鞭子抽打校尉大人呢。据和小婢相熟的长乐宫女说,刚才婢子去的时候,差不多已打了校尉大人半个多时辰了。”
“哼!”
听得近侍宫女之言,慈淑皇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重重哼了一声后,过得良久才道:
“小婢子,你莫一口一个大人的说得高兴。依本宫看,那校尉落在长乐宫中,甭说抽这几鞭子,我看他连命也甭想要了。贪污河工之银,着实可恶,皇儿做得对。”
“是,公主大义,贱婢知罪,贱婢知罪。”
“下去吧!”
“是。”
转眼这宫女便抖抖嗖嗖地告退了。
待她走远,方才这位维护公主做法的皇后娘娘,却喟然一声长叹,十分忧闷地想道:
“唉!我这皇儿,才华自是傲世,性情却……却有点暴虐。”
“民间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女儿家,品性明德淑贤,举动温文守礼,自是最紧要。现在可好,吾儿凶名在外,威震朝野,几乎比她父皇声势更浩大——这、这可如何嫁得出去哟!”
统领后宫的丽人满面的愁苦,在菊花丛畔叹息连连:
“唉,瑶儿啊,你今年也不小,若再是这样,可叫为娘如何是好喔!”
悲叹几遍,慈淑皇后抬起螓首,朝公主所在的长乐宫方向望了望。虽然,长乐宫离昭阳宫很远,但在这个忧心儿女的皇后耳中,却好像听到了那被鞭笞者凄惨的呼号和女儿得意洋洋的大笑。这时候,天上正好一片云彩飞来,遮住了太阳,日光顿时便暗了下来。随着日光黯淡的,却还有皇后娘娘一颗放不下的心:
“月瑶吾儿,原以为不再放你出宫,便能收住你的心。可谁知你还这样,真叫娘如何是好!”
天云暗影之中,宫装丽人合掌仰天发问:
“各路菩萨神佛,平时我也供奉你们不少,可是敢要我瑶儿之人、或者说瑶儿肯嫁之人,到底还要多少年才恳赐给我呢?”
第2章 帝苑重逢,人未语泪滂沱
话说这时,在那长乐宫琼华殿中,当今圣上武烈帝最宠爱的定国天香公主,正将那贪官打得兴起。
若说这被打的倒霉蛋,河洛校尉刘长景,也是一方大员。在那时,天灾频仍,对一个国家来说,水利官员往往是朝廷重臣。天下水患,“五分在河、三分在淮”,几乎有一半水灾都发生在黄河。于是,河洛校尉不仅负责洛阳京畿之地的洛水河,还执掌黄河水患治理,可想而知这刘长景是何等要员。
不过,无论你是什么要员,碰上长乐宫定国天香公主,全都白搭,和臭贼一样轻轻捉来,打个半死。被公主拿鞭子抽得满殿乱爬之际,这刘长景若不是仗着当年行伍出身的底子,换了别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仍然能在地上翻滚挣命,但久闻公主厉害的贪腐校尉,已知自己今日恐怕过不去这一关了。
“唉!”
遍体鳞伤之际,刘长景在心中哀叹:
“早知国有如此凶悍公主,当初何必把持不住,为了区区五千两白银,白白送了性命。”
正在刘长景自觉性命不保之时,却忽听得有黄门官在殿门外细声细气地奏报:
“公主殿下容禀,宫外羽林大将军王猛说有事奏报,您看是不是……”
这定国公主凶名实在太著,便连一向狐假虎威的黄门官儿奏报时也欲言又止,总觉得自己跟这位公主说话时,就跟自己欠了她钱似的。
“王猛?”
怒气勃勃的天香公主听黄门官说话,略略停手,想了想,就有些不高兴地道:
“我正忙。何事?”
“是、是这样的……”
黄门官脑门子已经开始冒汗,双腿抖索不已,声音颤抖说道:
“王、王将军他说,有洞庭故友求见。”
“什么?!”
原本威风凛凛、一脸不耐烦的天香公主,一听这“洞庭故友”四字,娇躯猛然一震,只听得“啪嗒”一声,手中皮鞭已然落地!
“出事了?!”
公主如此,那个已被鞭笞得衣衫褴褛的河洛校尉,目睹异状,心头也跟着一阵狂震。他不知道凶悍公主这般异常,是祸还是福。
“公主丢下鞭子,莫不是想到索性换刀把我杀了?”
在想象力丰富的河洛校尉偷眼观瞧下,只听“唰”的一声,一阵裙裾带风之声响过,转眼公主却已去了殿外。来到殿外,天香公主月瑶儿一双凤眼直瞪瞪看着黄门官,一时并未出声。直等沉静了片刻,她才轻启朱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他还说什么?”
“他、他……”
公主之尊,自有威严。当公主傲然伫立在前,此刻在黄门官的感觉中,周围的空气已似凝固,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眼花,还是真的开始地震,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好似摇晃起来。
“说!”
黄门官这片刻的恍惚,落在公主眼里,只觉得他支支吾吾。于是公主不由得急起来,忍不住呵斥一声,恐吓道:
“再不说,便拿刀砍了你的脑袋!”
一听有生命危险,黄门官猛然惊醒,嘴皮子也顿时利索起来,连声说道:
“公主息怒!是王猛将军求告公主,说宫门外有一男二女求见。那男的说,他来找一个人,当初这个人告别时曾说,若是将来再找她,只说‘洞庭故友来送衣物’便可。”
“……”
听得黄门官此言,这一回,轮到美貌绝伦的公主头晕眼花。听到最后那几句,公主娇躯不由地在原地摇了两摇、晃了两晃。努力稳定住袅娜的身形,公主不禁捂住胸口,否则怕那忽然“突突突”剧烈跳动起来的心儿,一时要跳出外面。
“你这杀才!”
过得半晌,公主才恢复正常,喝叫道:
“既说是本宫故友,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叫将军把人请进宫里!”
“是!是是!”
黄门官屁滚尿流地一路往外快跑。
只不过,他才走出去十来步,却听身后那公主又叫道:
“慢!你让将军捎话给那人,就说我很快会见他。不过先请他随你在前宫御苑的锦烟亭一带走走,欣赏下御苑景物。我有些要事处理,马上就来。”
“……是!”
黄门官领命而去,一溜烟跑出宫门找那王猛将军去了。
等黄门官出了视线,公主赶紧转身回到殿内,对那个还趴在地上装死的贪官喝道:
“滚!今日先饶一命,快给我滚!”
虽听喝骂,河洛校尉却如聆仙音,忙不地谢道:
“谢谢公主!谢公主!”
一边称谢,贪污校尉一边吭吭哧哧努力往殿外爬。
“来人!”
一见刘长景鞭伤之下动作吃力,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公主便着了急,赶紧叫来随从女官,吩咐道:
“把他给我从角门拖出去。”
转眼那些随侍女官便七手八脚地把刘长景给架出琼华殿去。
见人已被架走,公主赶忙又走进旁边的云涛阁。云涛阁乃是她的寝殿。一入云涛阁,她赶忙唤来宫女,帮自己七手八脚剥去身上那身紧凑的箭衣战裙,转眼换上了一身宫裳装束。这身淡丽宫衣,已拿上好的茉莉香饼熏过,公主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太浓,便十分满意。
穿好翩然如仙的宫装,她不忘在云鬓边插上朵翠玉珠花,白藕一样的玉臂也戴上了金钏,腰间系上了碧空瑶佩。悉心装点之后,公主又对着菱花宝镜仔细端详了半晌。对着光亮的镜子,她见镜中人果然貌美如花,颇为动人,便羞涩一笑,搁下镜子便要转身出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又从脂粉匣中拈起粉饼,在自己香嫩的玉腮上薄施了些脂粉,还拿红砂纸噙在唇间,将本就诱人的朱唇染得娇艳欲滴。
如此打扮之后,本就风华绝代的少女,更显得仪态非凡。娇羞,柔婉,似新荷承露,像细柳扶风,宛如千山繁花开遍,她便是绝顶高崖上最空灵秀丽的一枝。于是等公主再出门经过方才琼华殿时,那些伫立殿中的执事宫女一看,这哪是向来骄横刁蛮、威震皇宫的公主,分明就是个淡扫蛾眉、红染朱唇的待嫁姑娘。前后反差太大,初见这千娇百媚的俏佳人款款而来,差点便失声喝叫,说是哪宫妃嫔,竟敢不经允许走进公主这琼华殿来。而当公主娉娉婷婷地走出殿门,消失在皇宫帝苑中后,这些随侍宫女才真正如梦初醒,飞快地聚到一起,议论刚才究竟自己有无眼花,怎见得向来刚劲勇猛的公主,竟然头一回转性,以弱女之姿,走出这殿门去。
“月婵!”
当公主在花苑西北角的月亮门洞出现时,牧云便一眼看见了她。
“真漂亮!”
公主容貌,实在倾国倾城,以至于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乍见面时,牧云头几句话,还是只顾跟她打趣:
“妹子如此好看,也不枉我千里迢迢地来找寻!”
这样不甚正经的戏言谑语,听在那款款而来的女儿家心里,却比什么赞美和问候更让她高兴。相思不重要,想念不重要,牵挂不重要,只要能娱他耳目,让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孩儿,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姐姐姐姐!”
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