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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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深秋,气候阴冷。出行时,东方龙月特地给月白亚围了一条参缝了貂绒的灰色围巾,然而后者始终面色苍白,粉唇紧闭。
离开帝都,行径了数日,来到了国境以西的商贸大城华阳郡。
尽管第一次离开帝都,月白亚也并未有同龄人该有的兴奋与朝气,总是垂眸沉默不语。东方龙月看在眼里倒也不甚在意,不过偶尔望着他会笑得别有深意。
初到华阳郡的第一日,月白亚抱琴经过市集时被一个看似年届十三、四岁的少年带人拦了下来。
“喂!你是外来人吧?长得挺标致嘛!”
领头的少年身着华服,头塑羚羽冠,白白净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讲话却是一口痞气。
“平少!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子一进郡城我就注意到了。”
身边的跟班小厮讨好道。
月白亚波澜不惊的望着他们,脸上甚无表情也不见答话。
“恩,比爷爷养的那帮呆子好看多了。”少年满意的笑道,眼神注意到月白亚怀抱的古琴。
“还是个懂音律的……”
然而伸过去的手还未触碰到琴面,月白亚当即抱着琴一个闪身,再运气一跳,以极快的动作竟踩着眼前少年和小厮的肩膀跃空而去。
少年吃疼之下又惊又恼,等回过头一眼寻去,那人的身影已逐渐远逝在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嘁!这小子!”少年啐了一口,忿忿的说,
“给我去查这小子来历!”
“是!”
……
月白亚回到客栈,刚进门便被东方龙月一把揽了过去,同时笑道:“看来你平时不够用功,竟然只飞得到人家肩膀的高度。”
前者听了,皱着眉未答,只顾把琴轻柔的铺放到桌上。东方龙月继续笑着,刚坐回床沿边,却见月白亚忽的扑了过来,冷不防把他亦惊了一下。
“呵呵,生气了?”
“龙月,我累了。”
月白亚轻触了下他的唇负气的投降。
“那先休息会吧,晚些时候再说。”
东方龙月放下他,月白亚躺下凝重的闭上了双眼。身上那种疲倦发自于内心,带着想抵抗即将面临的命运却苦于无力的胶着感。
见月白亚睡着后,东方龙月轻步走到窗边。抱起方才降落在窗沿的白鸽,取出信笺展开一看,心下默念道:
轻云之蔽月 流风之回雪……么?呵呵……老头子也喜欢附庸风雅呢。
放走鸽子,禁不住轻嗔道,
“不过是堆浑身淫臭的腐肉罢了。”
白亚……今日一过,你就要真正放下自己的过往了,这也是为了你好。
已届戌时,华阳郡首府的街市区中,华灯初上。月白亚按东方龙月的要求,沐浴后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的锦缎衣杉。束发的墨色丝带也换成了月白色,而那人自己则换了身青色的白纹衣袍。临行前,那人微笑着整理了下月白亚前额散柔的刘海,轻然赞道
“白色着实比我更适合你。”
说时轻捋起一缕他的头发,嗅了下继笑道,
“白亚虽小,却真真可人。”
“我更喜欢黑色。”
月白亚淡淡的回应,此时心里想的却是:龙月你自己何尝就不是呢……
当下回神过来竟微微有些面红。记得初遇时,他即使再小也看得出,眼前这个杀手残虐漂亮却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样。三年多时间相处下来,自秘史府上家丁平日的闲聊中便也于此得以确认。
沉默间,东方龙月仿佛也看穿了他内心所想。俊秀的眉毛舒展成柳叶型,一双魅波流转的桃花眼盈满了笑意,嘴角勾勒出异常完美的弧度,却终是未予点破。
“走罢。”
月白亚单手抱琴,另一只手任由东方龙月牵着,二人缓步走出客栈,迎面的灯火虽是绚烂繁华,却照映得傍晚的夜空满是悱恻缠绵的味道。
湖西锦楼上,华阳郡最大的娼馆内乐声绕梁。门庭悬挂的牌匾宓熙楼,字字如珠似玉、耀眼夺目。虽是夜间,楼阁内却是灯火绚烂、灿如白昼。
月白亚跟着东方龙月从曲折悠长的回廊走进正厅,自踏入楼内开始,他清丽的模样和冷冽的气质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更有甚者认出他怀抱的古琴乃绝佳上品九霄环佩,禁不住喃喃自语道。
“好琴……好琴!衬这小丽人真是整道风采妙到极至!”
“未曾在楼里瞧见过这个小美人,可是新来的娈童?”
月白亚面无表情的任由猜窥和觊觎目光自身上划过,只是握着东方龙月的手紧了紧。而后者则如徨若未闻,微笑中径自牵着他优雅的落座于厅内靠窗的檀木长椅上。老鸨嬉笑着走了过来,正欲招呼:“这位公子……”,话未讲完只见东方龙月轻拍了下他的肩。前者会意,立马凑近低下了头。二人耳语一阵,老鸨的脸开始颇显为难之色,之后察觉东方龙月不着痕迹的塞了两锭金子在他腰间,便又立刻转为笑颜眉飞色舞的连连允诺道,
“是,是,交给小的了……公子放心。”
说完转身若有所思的看了月白亚一眼,笑得邪味浓重却有几丝颇显惋惜之意。
见老鸨退下去张罗了。月白亚望着琴,粉唇轻启:“还得倒贴卖了我去。”
东方龙月一听不禁笑开了,
“哈哈,今日就是有人叫得出价,买得起否你怀里的琴弦都未可知!”
当下老鸨差来几个伙计在正厅中间架好一个台子,又搬来了桌椅,并在桌台上放置了一个酒杯大小玉石制的圆形容器。往内装入浓稠且半透明的苏和,并灌以微量的清酒浸之。正值深秋风冷露寒的天气,经酒精做引,苏和的香气迅速挥发开来,在场的人嗅觉无不赞叹此香真确沁入心扉、妙不可言。
东方龙月满意的品着茶,但笑不语。遣走伙计,老鸨得意洋洋的言道:
“今日本楼有贵客驾临,我们宓熙楼受托竞卖一名清身娈童。今日大爷们哪位看中了,价高者方能得其身。”
言毕,老鸨知趣的退到一边,但见月白亚抱着古琴从容的走了过来,置琴于桌台之上。坐定,轻顿过一瞬,遂抬手轻抚其上。十指律动,琴音绕梁。初起时显清婉,仿若江流绵延徐延;□来至时显狂傲,仿若激浪奔雷,亦一时之俊。一曲弹毕,场内竟刹时肃静,众人皆惊叹此子才貌美轮美焕,琴技刚柔并济,还是清身,当真一珍品!连见惯市面的老鸨都禁不住啧啧称奇。
“我出三百两!!”
“我出五百两!老鸨,买下他便可带他走是吧!?”
“汝等都是吝啬之人!此等极品,我出一千两……”
……
老鸨在旁看着激动的客人们争相竞价,笑得合不拢嘴。东方龙月方才答应他今日所得银两全数归宓熙楼所有,他所做的只是制造此番效果。再望了一眼桌台边那抹清丽的银白色背影,不禁又暗道可惜。暗想他宓熙楼乃华阳郡首当其冲的顶级男娼馆,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不仅是因楼中之人才貌品质均高人一等,还因此处的小倌多以娈童为主,最大的年龄也未过十五。贪新鲜且爱刺激的达官贵人们故多爱来此寻欢作乐。
而像月白亚这样一个标致的灵童,且不论身怀绝技,单就如此一张王牌素质的面容留在楼内,随便坚持个几年想必也不只是今晚一拍的身价。
思忖的当口,大厅内已有人喊出了五千两的高价。老鸨望向端坐在窗边长椅上的东方龙月,以眼神向其请示指令。只望见那人微微的摇了摇头,依旧淡定的品茶,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贯从容的笑颜。
不急,他要等的人还没到……
而月白亚显然是反感这样的场面,他站起身利落的抱起琴走回那人身边。
“呃……”老鸨见势有些尴尬的挽回气氛道,“哈……诸位大爷别急,贵客刚示意了,只要竞出他满意的高价,方才的小美人便跟随那位大爷而行……”末了还不忘加一句,
“连同他怀里价值连成的古琴!”
一时,大厅内气氛复又高涨起来。欲买下月白亚的客人竞相出价。在前者步及东方龙月身边那短短一瞬,便又有人喊到了七千两……
“一万两!”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厅,全场一片哗然。寻声望去,喊价者乃一个家丁模样的年轻小伙子。其人一身灰蓝衣杉,头带布绒帽,相貌平平。而坐在他身边的那位老者,却是尽显华贵。一身橘色锦缎宽袖外衣,腰间配挂着虎纹羊脂白玉佩。只见那人放下酒杯,一双手交叠在一起,拇指上的琥珀扳指磨得通体晶亮,此刻正眯着眼睛玩味的看向月白亚这边。
东方龙月亦在放下茶盏的那一瞬,笑容变得粲然嗜血。
那名家丁低下头,与老者耳语几句后,继喊道:“黄金!”
众人更是一片喧哗,几个之前叫板得厉害的人也立马知难而退。老鸨则先是由震惊到听闻黄金二字之时已变成彻底的狂喜和兴奋,甚至忽略了要去过问东方龙月的意思,直接就走至老者跟前,满脸堆满喜极的笑容恭维道:“哟 !还是郡尉大人您识货……”
老者没有理他,径自站起身向东方龙月和月白亚那边走了过去。
待走近月白亚跟前,老者却先是面朝东方龙月,笑道:
“不知这位公子对于本府出的价满意与否?”
东方龙月也站起来,回笑道:“不敢,大人抬爱,此子是大人所有了。”
“呵呵,谢过割爱。”
老者接过身后的家丁递过来的酒对着东方龙月示意回礼般的一饮而尽。
月白亚望着面前这个花重金买下他的人,满眼的空洞,然而下一瞬,却不可抑止的全身僵硬起来!
原是东方龙月趁老者欢颜敬酒时,悄然在他背上用手指写出一个大大的‘弦’字。随后顺手将月白亚推到老者身边,与二人寒暄道别。
就此,月白亚便跟着老者和那名家丁离开了。走出宓熙楼,前者默然回头望了一眼仍坐在二楼窗边的东方龙月,复杂的心绪一闪而过,却终是未见言语。
那人还是一副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