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河洛一剑-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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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绕过那块高达二丈的大石,只见一个圆圆的洞石,光线甚是昏暗,二人走进山洞,凌风觉得地下甚是干燥,全是白色岩石,洞中陈设简单,一张石床,几张石椅。凌风想道:“在这弧寂的山谷,在这暗淡的山洞,度过了三十年漫漫的光阴,云爷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老人道:“风儿,你一日一夜没休息,先到床上去睡一觉再说,待会醒来如果饿了,就从此洞向前走,一直通到后山腰,那儿遍山遍野全是鲜枣。爷爷也要去练练功啦。”
凌风此时心情一松,立刻感到有些疲倦,当下依言去睡。
凌风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时分,他一跃下床,走出洞口,只见云爷爷正坐在大石上仰望天边的白云,神态非常悠扬,他不敢惊扰,想道:“我何不到后山去瞧瞧。”
他又跑进山洞,向前走了一会,渐渐开朗起来,转一个弯,突然光线大明,原来已到尽头,凌风探头一看,原来外面是斜坡地势,青丛丛的长满了枣子树,每棵树上挂满了红澄澄的枣儿,有的竟和拳头差不多大小。凌风大为惊讶,从斜坡走了下去,只见坡度愈来愈是倾斜,最后走到边上,竟又是陡直悬崖,他心中想道:“我以为已经到了山脚底,却不知这个谷底原来还是只在山腰中,也不知是哪年,鸟儿含着的枣子核掉在这坡上,终于繁殖成林。”他检着大的枣子,来了满满两捧,奔回山洞。
突然一阵婉转的萧声飘了起来,凌风凝神听了一下,但觉萧声凄凉,似乎天下不如意的事情都一齐临头,凌风再也忍耐不住,足下用劲,窜上大石,伸手抱云爷爷说道:
“云爷爷,别吹啦。”他手中原抓满鲜枣,此时两手一松,全部落在大石上。
云爷爷哈哈一声大笑,移开口边玉萧,柔声道:“好好好,爷爷不吹了。”
凌风道:“爷爷,你吹得好生凄苦,你心中悲哀,说给风儿听好么?”
云爷爷摸着凌风的头笑道:“爷爷哪有什么心事,你可别瞎猜,来!咱们一齐来练功吧!”
凌风见他满脸笑容,可是眼角上却是潮润未干,想到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说道:“爷爷,待风儿办完事了,便来这儿陪你。”
云爷爷打趣道:“那你的小媳妇儿呢?”
凌风忸怩道:“她…她也一起来。”
云爷爷道:“那这儿可热闹啦!哈哈。”
…
第 十 章
云爷爷随又正色道:“本门武功,最重悟性,你天资聪敏,那是一定能学好的,你又巧食血果,内力大增,练起功来定可事半功倍。我现在以本门上乘武功传你,你可要答应我决不用我传的功夫滥杀一人。”
凌风肃然道:“弟子决不敢违背爷爷的话。”
云爷爷道:“当年你爹爹出道时,我师兄因他功力不足,相约十年之后再传他太极镇门之宝‘开山三式破玉拳’,不意师兄在你爹离开师门五年后,竟然撒手归天,后来我也隐居此处,所以你爹爹始终没有学到,当年你爹爹如果学了这套拳法,虽不见得能稳胜厉鹗那批臭小子,自保却是有余,唉!我今日传给你吧。”
他接着又道:“江湖上一般人都以为太极门武功是讲究‘以静制动’,殊不知本门最厉害的功夫,是一套刚猛绝伦的拳法,风儿,你瞧仔细了。”
东岳书生云冰若当下就在大石上一招一式演了起来,他这套破玉拳原是走刚猛路子,凌风目不转晴的注意着,只见云爷爷攻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拳风虎虎,凌风虽站在五六尺外,也觉一股很大的压力,几乎使他立身不住,东岳书生施到第八招时喝道:
“风儿,你瞧我身法。”
只见他势子突然变缓,左手逢招拆招,变为守御之势,右手斜劈出去,身子跨前一步,右手倏的收回,平胸推出,推了一半,忽然向右划了半个圈子,大喝一声,双掌合力猛然向前推去,只听见砰的一声,一丈方外,一棵碗口竹子,连根拔起。
凌风见云爷爷施展“开山三式破玉拳”,神威凛凛,不觉心神俱醉,心想:“即使遇到三四高手围攻,我只要施展那最后三式,必然无坚不摧,冲出一条血路,那是不成问题了。”
云爷爷收招道:“这拳法最是简单,那最后开山三式,‘导流平山’‘愚公移山’‘六丁开山’,是连环势子,力道越来越是威猛,待到左右双掌合力平推,当今天下能硬接这招的只怕没有几人了,哈哈。”
凌风见他满脸自负之色。刚才立足之处,现出两个淡淡的脚印,不觉骇然,心中对云爷爷的成就,也欣喜得很。
凌风道:“云爷爷,风儿练一遍给你看。”
凌风悟性原高,而这套拳法招式又是简单得紧,虽是只看了一遍,一招一式却能丝毫不差的施出来。
云爷爷乐得呵呵笑道:“好孩子,真难为你了。我去准备一些吃的。”
凌风忙道:“让风儿去。”
云爷爷道:“好好练习吧,那开山三式力道运用最是巧妙,你多练几遍,自己体会体会吧!”
凌风心内感激,专心一致的又重头练起,这种硬拼硬的拳法,原是极耗真力,凌风练了十余遍,精神却愈来愈是旺盛,心想:“这血果确是天下至宝,我在一日一夜间功力竟精进如此。”
云爷爷左手中拿着一文蜡鹿腿,右手提着一瓶枣子酒,轻步走出山洞,只见凌风身形稳若泰山,出拳如风,姿态极是美妙,分明是一个内家高手模样,可是抬头一看,那张俊脸却又透出稚气的神气,心内暗暗想道:“这真是一支武林奇葩,那阿兰只怕也是万分惹人怜爱哩!”
他爱屋及乌,心下对阿兰竟也十分关心爱护。
云爷爷一跃上了大石,凌风转身相迎,二人坐在石上,边吃边谈,极为融洽。
云爷爷忽道:“我瞧你体态轻盈,极是适合练轻功。从前我在江湖上走动时,有一次偶而救了一个西藏僧人,当我击退三个围攻他的高手,回首来看时,那密宗僧人却已因伤势沉重奄奄一息。他很感激我,瞧我不像坏人,便从怀中取出一本梵文秘籍送我,当他苦撑着告诉我,这本秘藉载着修练一种不可思议的轻功的方法,原是他师门至宝时再也支持不住,瞑目死去。我起初也不在意,自付天下各派轻身功夫都是大同小异,后来隐居此地,发现落脚借力的小石,每一个隔了十几丈左右,心想,任是盖世轻功,一纵向上之势,至多不过七八丈,可是这些小石,明明是前辈练轻功所置,这种一跃十几丈的轻功,只怕是另外一种功夫哩!我又转念想到那密宗僧人的密笈,当下苦心精研,苦于不识梵文,瞧来瞧去也看不出什么道理。你天资聪明,巧食血果,待会我把密笈赠你,说不定你能悟出其中道理,练成这超世绝俗的功夫哩!”
凌风道:“爷爷待我真好,我也不知要怎样报答。”
云爷爷笑道:“报答吗?那也不必,只要你小媳妇儿烧两样菜给我尝尝。”
敢情凌风在云爷爷面前夸过阿兰母女烹调手艺天下无双哩!
两人就这样在谷底一教一学精研武功,高明师父碰上乖徒弟,越教兴趣越是浓厚,云爷爷把自己几种上乘功夫都倾囊传授,凌风却也能全部接受。
一天晚饭过后,凌风坐在石上调息己毕,心内一尘不染,灵台之间极是清净,他抬头一看,天边一轮满月,想道:“泰山大会到今天,只怕快一个月了,日子过得好快呀!”
凉风轻拂过他的俊脸,他站起来一振衣襟,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方巾儒服,不由暗暗好笑,心道:“云爷爷这套衣襟穿起来甚是得体舒适,看来他老人家年青时,很讲究穿着哩!”他轻跃而去,衣带迎风飘曳,自觉甚是洒脱。
突然,一阵低沉的泣声,从竹林中传出。凌风此时内功精堪,耳目极是灵敏,仔细听了一下,立刻发现那是云爷爷屏气暗泣。他心中想道:“事情终于爆发了,我瞧爷爷这几天愈来愈是不乐,唉,不知是什么事,爷爷不知为了什么,把自己宝贵的青春,埋葬在这孤苦的谷里。”转念又想道:“卅多年了,什么痛苦也应该渐渐淡忘了。”
他越听泣声越是悲凉,想到云爷爷的慈祥,竟然受到这般折磨,鼻头一酸,也不禁流下泪来。他飞奔入林,顺着泣声,轻步跑到云爷爷背后。只见云爷爷埋头胸前,后背一起一伏,正在伤心抽泣,全没注意他走到身后。
凌风忍耐不住,硬咽道:“云爷爷,你别伤心啦,你心中有事,说给风儿听,风儿替你解忧。”
云爷爷悚然一惊,饮泣,双袖擦泪。
凌风柔声劝道:“爷爷,卅多年了,有什么事,难道你还不能忘怀吗?”爷爷没有回答,月光照在他脸上,凌风觉得突然之间爷爷苍老了不少。
过了一会,云爷爷忽然激动道:“风儿,世上的痛苦原是没法比较,没法形容的,只有你亲身体会,你亲身领受,才能辨别它的苦味,风儿你懂吗?真正的痛苦你是永远忘不了的,你只有努力学习与它共存,风儿,风儿,你明白吗?”
凌风心中虽然不甚明白,但见云爷爷满脸期待之情,不忍拂他之意,当下点头答道:
“风儿已明白了。”
云爷爷感情渐渐平静,神色悠远慈祥。忽然转头道:“今天是八月初几?”
凌风刚才看过刻在竹杆上用以代历的刀痕,答道:“八月十四。”
云爷爷道:“你来了一个月啦,我压箱底的武功都传给你了,你还有许多大事未办,明天过了中秋,你出山去吧!报完父仇,你可千万别忘记把阿兰带来,让我瞧瞧她的眼晴。”
凌风与他虽只相处一月,可是对他非常依恋,然而想到自己身上大事,硬起心肠:
“爷爷,风儿一定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