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北海屠龙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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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方奇怪,徐祥鹅忽然悄悄走出。低声一问,原来祥鹅也是担心有事,一直在内打坐。又惦记那条船有无损毁,意欲飞往湖边探看。眇女正在劝阻,忽听沈琇醒来呼唤。
刚一应声转背,祥鹅已往外走去。沈琇已起身赶出,问有何事。眇女还想主人未起身,见了祥鹅,必不听其独往。忽听打门之声,祥鹅似在与人争论。随见青光闪处,哧的一声。情知有事,忙和沈琇赶出一看,室门已被飞剑斩裂。外屋有一道童,手持一符,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再看院中,法台仍在,只黑女一人披发仗剑而立。空中云网已收,另有一幢碧光护住黑女。黄、秦、魏诸人一个不见,知道双方已经交手。主人此举,料非恶意,只奇怪既请相助,为何不约同行,反将室门禁闭,并令道童持符守候,直到祥鹅情急斩关,方始撤林
心念才动,道童已急口说道:“二位仙姑不要见怪。黄道长临走以前暗中吩咐,说他本定约请沈仙姑同往,不料昨晚来了两人,他有好些难处。故此禁闭门户,先同众人前往应敌,留下仙姑三位作为后援,最好听他传声信号,再开门请三位同去。万一三位醒来走出,可在门外劝阻,如真不听,不可相强,速用此符一扬,禁法立撤。只请去的人就要动手,也莫与他们立在一处等语。哪知徐道长不容分说,我刚扬符撤禁,他已化做一道青光飞走,门被斩碎,我在门侧,差点没被剑光杀死。详情我也不知,只听人说,昨晚两人与眇仙姑相识,前听被一妖妇拐走,已经寻了三年,今番相遇,定要请和他们一路。黄道长劝他不听,因此昨晚不令入见。天明前又有人来,说是另外有人,要和敌我双方一并为难。黄道长请仙姑们不要与他同在一起,也许因为这个缘故。”
话未说完,眇女心中一动,忙令道童往告徐氏婆媳,说人均赴敌,胜前不可轻出。
随对沈琇道:“师父,今日我们必胜。少时如有二人强我同行,不可拦阻,弟子自有脱身之策。”沈琇闻言大怒,忙问:“此是何人?”忽听台上黑女接口道:“沈仙姑无须生气,问道友也无须在意,徐道友先出也必无妨。此人原非恶意,不过道路不同,不合强人所难而已。如其逞能动强,便黄师叔也不容他。倒是今日恐有变故,出于意外呢。
那头插黄骨簪,身材矮胖,咧着一大口黄牙的,便是尤南旺,仙姑遇上,须要小心。我此时不便多说,既要前往,请即起身,少时料难相见。只盼异日仙姑道成,许我这天生苦人一见吧。”沈琇师徒见她说时面容凄苦,似有难言之隐,因惦记着徐祥鹅,早想赶去,闻言一面应诺,便即起身赶出。
到了庙外,遥望湖上,已被一片烟雾布满。眇女忙拉沈琇,沿着庙墙林树,绕向前去。因黄虬有不令一起之言,正想查见双方对敌之所,忽听头上有人低唤:“师叔,往这里来。”听出是徐祥鹅的口音。仰望是一突立地上的石笋,上丰下锐,高约两丈,广约丈许,石顶平阔,却不见人。忙由下面绕将过去一看,祥鹅忽在石边现身,面前似有一片淡烟隔住。二人忙即纵上,见面一谈,才知祥鹅由庙内赶出时,见湖上似下大雾一般,暗影沉沉中,仿佛有各色红绿光华闪动。正往前走,忽听头上有人喝道:“道友前进不得。”随由石顶上飞下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幼童,见面便道:“道友可是风火道人吴道长门人徐师兄么?”祥鹅闻言,知对方与师门必有渊源,立即止步,请问姓名来意。
幼童匆匆答道:“此他说话不便,请随我来。”随拉祥鹅往石顶飞去。
到了上面,说道:“我名岳雯。家叔玉洞真人,单名一个韫字,前数月方由海外归来,便是昨日你们所见用木排游湖的少年人。家叔此次回转故乡,本为扫墓,并接引小弟,拜在衡山追云叟仙师门下。因见双方都是邪教,本心不想管这闲事。昨晚因见妖巫斗法,我一时好奇,同了家叔新收门人,前往神鸦港探看。初意只作旁观,不想多事。
不知怎的,会被隔湖那班妖巫看破,误当是他敌人,也不答话,冷不防猛下毒手,我们三人藏处,在他们巢穴旁边土坡顶上,相隔数十丈,并未在他禁地之内。这时天已半夜,为首妖巫尤南旺正在施展邪法。我们看见好玩,没有留意,儿为所伤。回去家叔得知此事,已然有气。只因双方都非好人,再说也不值他老人家与大空禅师出手,正想命我们三人来此寻他,相机下手,忽接一位老前辈飞剑传书。看完之后,说这一边有一转世道友,与你师徒三人在内。主持人黄虬虽然出身邪教,并非恶人。只因昨晚斗法时,事前小心过甚,施展鬼母朱樱所传移形代禁之法,被人看破,引来鬼母一个仇人,甚是厉害。
黄虬虽得她本门传授,功力却是不够,必吃大亏。家叔现已改变初衷,对于此事,原有安排。只恐三位不知厉害,冒然上前,为邪法所伤。家叔又不愿先动手,为这一面排教中张目,特意命我来此等候,转告沈师叔与师兄,此石已有家叔灵符禁制,人在禁圈以内,诸邪不侵,又看不见,最好呆在石上旁观到底;再不,也等对方那个形如鬼怪的妖人伏诛,或是受伤逃去以后,方可上前。否则,家叔原定今早带我去往衡山,为此一事少留,只等这妖人一除,立往衡山赴约,便不再管底下的事了。彼时对方最厉害的一个虽已除去,尚有别的能手,稍一疏忽,便惹厌了。我尚有事,请转告沈师叔,恕不奉陪了。”随即递过一道灵符,命交沈琇,如遇危急,可以防身。说完,匆匆飞去。
岳雯刚走,便见沈琇师徒走来。三人昨日已然见过排上少年法力,一听这等语意,明是与师门有交情的正派仙人。略微商量,便不再进,同在石上旁观,少时相机行事。
待了一会,烟雾妖光越来越盛,碧萤血焰,飞舞如潮,也分不出哪一面取胜。中间更杂着一片殷雷之声,爆音繁密,宛如万鼓齐鸣,但是响声不大,仿佛由湖底山脚下隐隐传来。双方人物均在浓雾笼罩之下,一点也看不见。沈琇命眇女行法查看,哪知与以前两次不同,仍是一无所见。似这样待有个把时辰过去,忽见雾影中有一股黑气,粗约十丈,由斜对孤山的神鸦港那一面狂涛也似横湖急涌而来。这一面碧色云光早已加盛,宛如一条翠虹,在烟笼雾约之中朝前直射。当头碧萤箭雨,不住乱爆,如正月里的花炮一样,敌住对面一片血焰妖光。本在此进彼退,时往时来,相持不下,吃黑气猛冲过来,立时相形见绌。始而还在勉强抵御,无如那黑气越往后越浓,逐渐加强,几成实质,仿佛一股极浓厚的胶漆,墨龙也似向这边直冲。那道翠虹前头的万点碧萤,冲向黑气头上,随着萤雨爆射中,当头黑气虽被冲散了些,并无用处,终于变成一面突突前进,一面后退,难再支持。未了黑气忽然暴长数倍,只一下便越过近岸数十丈长一段湖面,直冲到孤山脚下。那道翠虹也电一般快缩转。
同时前面山脚浓雾忽消,一片红黄二色的光华飞起,现出斗法诸人。三人这才看出,前面坡岸上还有一座法台。台上幡幢林列,黄虬披发仗剑,当先而立。身旁站着魏皓、秦老,另外还有四人:两个道装,两个俗家。秦老左臂已然断去。那黑气已快冲到台前,相隔只两三丈,吃秦老断臂上发出一片血光,连同黄虬面前香炉中涌起的一道黄光,暂时阻住,不令冲进。可是黑气看去威势绝大,一点不受摇动。黄虬左手拿着半截人的手臂,右手拿着一柄尺多长的月牙形小刀,头上鲜血淋漓,满面俱是愁忿之容。三人本觉黄虬人好,与别的左道中人迥乎不同,昨晚又曾答应相助。见他危机紧迫,已快临头,血流被面,狼狈忧急之状。旁立数人,除秦老自断一臂,拼死助战,魏皓所发碧光,不敌收回外,俱都面面相觑,束手无策,神色多半仓皇。内一道人比较镇静,但也无什作为。眼看黑气更盛,红黄光华渐往台前移退,知道黄虬等必败无疑。想起黄、魏诸人对于自己师徒三人那等敬礼,如今坐视危亡,不加援救,实在问心不安。眇女因有仙人警告,比较拿稳,还在迟疑。沈、徐二人,一个天生义侠心性,一个情切父仇,见岳雯所说形如鬼怪的妖人老不出现,这面形势已甚危急,受人之托,如何袖手旁观?正在互相商议,跃跃欲试。忽听庙中法台上黑女远远疾呼道:“邪法厉害,黄师叔他们危险万分,沈仙姑再不出手,不特我们要遭惨败,全山生灵都不能活命了。”
三人闻言,立时激动义气,正要赶去。猛瞥见黄虬低语了两句,秦老脸色一狠,将头一点,黄虬左手一扬,便将断臂朝前面黑气打去。一声爆炸,断臂立即粉碎,化为一团血云,将黑气撞退了两丈。紧跟着左手回挽头上长发,右手举刀一割,切下大把断发,往前一撒。同时咬破舌头,一口鲜血喷将出去。那断发便化成千万根尺多长的血色火箭,带着无数的火星,猛射出去。那黑气已是凝结愈固,一任黄虬施为,丝毫冲它不动。火箭一发,竟冲了进去,一片雷音过处,箭上火团纷纷爆炸,黑气立被冲散了一小段。这面三人也已飞身赶去,刚要到达,忽听隔湖神鸦港那面一声厉啸,由远而近,宛如一技响箭,横空飞渡。眇女知道不妙,忙拉沈、徐二人暂缓前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三人闻声却步,两句话不到的工夫,那怪声已横湖飞来,端的神速无比。同时声到人到,只见前面黑气之中,突然飞来一个妖人。生得尖头突睛,阔口连腮,白牙森列,身材矮胖,通体通红,上下赤裸,只腰上围着一条深红色的短裙,看去简直是个剥了皮的血人。再吃四外浓密的黑气一陪衬,便夜叉恶鬼,也无此狞恶丑怪。由黑气中现身,手舞足蹈而来,看神气似朝黄虬等猛扑。相隔数丈,还未飞出黑气之外,便将双手扬起,一手拿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