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骅骝-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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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馆舍楼高二层,负山面涧,星月交辉下一无灯火,楼角上疾如鬼魅闪出一条黑影,悄无声息落在第三间窗前,迷蒙月色映照下,只见此人黑巾蒙面,一身劲装捷服,从怀中取出一只铜嘴仙鹤,插入窗隙中吹入一缕迷魂毒香。
须臾,将铜嘴仙鹤收置怀内,以巧妙手法拨开窗拴,迅疾无伦穿窗而入。
这间房内睡有三人,似均为迷魂毒香所迷昏睡如死,那蒙面人审明洪逵面貌,挟在胁下身如箭射穿窗飞出。
…………
南宫鹏飞仰面沉思,久久不能成寐,不禁翻身坐起,独坐灯下随手握起案头一册书卷翻阅。
忽闻门外传入娇媚语声道:“公子还未睡麽?”
南宫鹏飞矍然一惊,只见那名唤梅英红衣俏丽女婢推门走入,杏靥含笑,妩媚动人,不由秀眉微皱道:“在下因不能成眠,致惊动姑娘歉疚难安,在下伤势现已平愈,姑娘请早回房安歇吧!”
梅英盈盈一笑,道:“莫非公子有什么心事辗转不能成眠么?”
南宫鹏飞俊面一红,道:“在下只觉人生遇合之事,如非受伤,焉能一至贵寨。”
梅英妩媚动人一笑道:“公子是否觉得我家小姐很美么?”
南宫鹏飞点点头道:“风华盖代,美绝人寰。”
梅英格格笑道:
“其实公子与我家小姐委实算得珠联璧合,天生佳藕,可惜公子不会武功。”
南宫鹏飞胀得满面通红,摇手道:“小姐貌若天人,在下凡夫俗子,何能作此非分之想。”
梅英正色道:“婢子从未见过我家小姐对待任何人有公子这般好法,可见一见锺情并非虚语,婢子方才闻听山主向小姐言说,公子虽不会武,但根骨秉赋无一不佳,倘弃文修武,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望公子莫要辜负我家小姐一番心意。”
南宫鹏飞忙道:“姑娘不要胡乱猜测,唐突了小姐在下何以为人。”
梅英嗔道:“婢子说的是真话,其实公子在授书楼上负伤,小姐只消一颗丹药立即可愈,何致费了这麽多手脚将公子护送至龙驹寨,再说这房内岂是任何人可以住的么?”
南宫鹏飞闻言不由一怔,苦笑一声道:“姑娘何必取笑,在下从不痴心妄想,自寻苦恼,明晨就要告辞下山了。”
梅英忽噗嗤一笑道:“公子仆随张福已命人接来寨中,现住在迎宾馆舍,明晨便可相见,我家小姐如让公子明日离此,何必如此费事。”
南宫鹏飞不由呆住。
梅英嫣然一笑道:“公子请早安睡,婢子不多哓舌了。”惊鸿疾闪而出。
这晚上,南宫鹏飞目不交睫,思潮起伏不定。
窗外射入一线曙光,天色尚未大亮,远处突传来急如雨点鸣锣之声,将南宫鹏飞惊起。
房门忽呀地开启,只见梅英领著余翠娥走入,不由俊脸一红,心神狂跳。
余翠娥落落大方道:“公子昨晚睡得还好麽?”
南宫鹏飞道:“还好,在下承姑娘知山主救治并蒙厚待就此拜谢。”说罢长施一揖。
余翠娥柳眉微皱,裣衽一福道:“不敢!”
梅英抿嘴一笑道:“小姐,公子一夜未能交睫,还说睡得好咧!”
其实余翠娥早就察觉南宫鹏飞神色困倦,眼皮微肿,不禁嫣然一笑,回面低叱道:“不许胡说!”随即转面道:“贵管家张福已来山寨,现在迎宾馆舍暂住,我领公子前去如何?”
南宫鹏飞道:“在下昨晚已从梅英姑娘告知,不敢劳动小姐,请指点路径,在下自会前往。”
余翠娥忽霞生双靥,心知梅英昨晚必在南宫鹏飞面前胡言乱语,不由回面怒视了梅英一眼。
梅英忙道:“小姐错怪了婢子,婢子是一片好意。”
余翠娥转身向门外走去,道:“我反正须去迎宾馆舍,你我一同前往吧!”
南宫鹏飞道:“有劳小姐了!”随著余翠娥走向迎宾馆舍。
迎宾馆前募集著四五人,山主无相天君余旭,与李星岳杨玉龙及一瘦长如竹,目光如炬老人,面色震怒低声商谈。
余旭目睹南宫鹏飞走来,立改和颜悦色道:“公子起床了!”
南宫鹏飞长施一揖道:“无端打搅,心甚不安,在下特来告辞。”
余旭微笑道:“贵管家张福已来舍间,公子去留稍时再说,老朽现有事急须处理,事了再与公子叙话吧!”以目示意余翠娥。
余翠娥嫣然一笑,扯了南宫鹏飞衣襟一下低声道:“你我去见贵管家吧!”
杨玉龙心中满不是滋味,既酸且妒,目中闪出一抹怨毒之色。
余翠娥、南宫鹏飞正待离去,忽见张福忽忽自宾舍内奔出,注视了南宫鹏飞一眼,道:“二少爷身体好否?”
南宫鹏飞道:“些许微伤,经山主赐药业已痊愈,你是如何来的?”
张福道:“山主命人接小人来此,昨晚……”忽瞥见杨玉龙,不禁面色微变。?? 杨玉龙亦在不时偷觑余翠娥三人,发觉张福神色有异,只道张福怀恨自己无故出手伤了他的小主人,暗暗冷笑,也不置意。
但,却被余翠娥瞧在眼内,心中微微一动,道:“此处风大,我们且回内厅叙话。”
三人入得内厅,只见一张镶嵌大理石桌面上摆好早餐稀粥馒首,四色小菜,山鸡片、松茸、油笋、皮蛋。
余翠娥催请南官鹏飞、张福入座,自己就主位进食,张福久随老主人及南宫鹏飞,见闻颇广,谈锋亦健,词令诙谐并用,引得余翠娥笑口常开。
食罢不久,山主余旭忽飘然走入,余翠娥道:“爹,本山防患严密,怎么竟会让人把洪逵劫走,传扬开去必贻人笑柄,依女儿之见,来人定系武林知名凶邪。”
张福忽道:“小人约略知情,只是……”
南宫鹏飞低声喝道:“张福,你能知道什麽?不准胡说!”
余旭不禁一怔,微笑道:“你有什么话只管向老朽说出,说错了老朽也不致见怪。”
张福道:“山主方才是为了宾舍无故失踪的洪逵之故麽?”
“正是!”
张福道:“馆舍外与山主商谈的那位少年侠士是谁?”
余旭面色一变道:“此人是洞庭君山廿八寨少总寨主杨玉龙,你问他则甚?”
张福道:“洪逵就是杨玉龙劫去!”
余翠娥不由惊诧出声。
南宫鹏飞怒道:“江湖之事,岂是你能……”
余旭手掌一挥,接道:“很容易,你为何肯定系杨玉龙所为?”
张福道:“小人昨晚因内急入厕,正关上厕门,忽听邻厕木门轻轻地被推了开来,因板壁破缺相通,又以月色皎洁穿窗射入,可清晰瞧见来人面孔正是杨玉龙……”
余旭道:“之後呢?”
张福道:“小人虽非江湖中人,但久知江湖险恶诡诈,稍一不慎,立招杀身之祸,故小人屏住呼息,不敢出声,只见杨玉龙罩上一重黑衣劲装,并以乌巾扎住面目悄悄溜出,小人不禁动疑,随後尾蹑,贴身楼门外偷觑……”
南宫鹏飞沉声道:“张福,你句句是实么?”
张福道:“小人怎敢谎言欺骗,只见杨玉龙竟在第三间窗前,从怀中取出一支鹤形之物,插在窗隙用嘴慢慢吹送……”
余翠娥冷笑道:“卑鄙无耻,竟施展下流鼠辈迷魂毒物!”
张福道:“不知他用什么奇巧手法,将窗打开翻身掠入,须臾将洪逵背出,奇快无比跃下楼去跳入山涧,小人所见仅如此,以後就不知情了。”
余旭不禁面色铁青,目泛杀机,道:“张管家待杨玉龙跃入山涧後,为何不唤醒同室之人告知所见详情。”
张福摇首现出无可奈何苦笑道:“当时小人实在不知杨玉龙作下此事用心何在,而且事不关已,直待今晨才知。”
余旭点点头,转身欲待掠出。
余翠娥忙唤道:“爹,杨玉龙必有接应之人,目前不宜打草惊蛇,只遣人暗蹑杨玉龙之後,另遣能手搜觅本山百里方圆之内,谅小贼接应之人必难在短短时辰内逃出百里之外。”
余旭赞许道:“我儿委实心细如发……”说著疾掠出室而杳。
广场中铁臂仙猿杨玉龙正在与擒龙手李星岳及瘦长如竹目光阴冷老人低声谈论,忽见山主无相天君余旭快步走来,李星岳道:“启禀山主,方才巡山舵主回报尚无发现劫走洪逵之人去迹。”
余旭面色忧郁,长叹一声道:“洪逵劫走,不独本山而且波及整个武林,如本山若不预为绸缪,江湖间半年之内必掀起一片血腥浩劫,杨少寨主何时起程。”
杨玉龙躬身笑道:“晚辈这就要动身,有何份附?”
余旭忽注视瘦长如竹老人道:“蔡贤弟,你护送杨少寨主返回君山,顺途暗中查访川南四煞之事,小女尚有事奉托贤弟,现在内厅立候。”
瘦长老人道:“属下遵命!”快步望内宅走去。
杨玉龙见余旭命瘦长如竹老人护送自己返回君山,不禁暗暗凛骇,却不敢现於颜色,只见余旭与李星岳附耳密语了一阵。
李星岳忽拔身冲空五丈高下,半空中一个筋斗旋转如电,两臂疾张,疾如飞鸟望西南方向扑去。
这时瘦长如竹老人身法奇快掠出内宅,望了杨玉龙一眼,笑道:“少寨主,你我立即起程。”
杨玉龙向余旭抱拳一揖道:“晚辈告辞了。”
余旭微笑道:“令尊面前代老朽致候,恕不恭送了。”言毕转身向内宅走去。
两匹快马载著铁臂仙猿杨玉龙及瘦长如竹老人奔离紫柏,风驰电掣晌午时刻,已自赶至相距汉中仅三十里处清风铺上。
清风铺仅一条由东而西青石大街,两旁店肆林立,两人牵马而行,一阵酒香扑鼻,杨玉龙忽笑道:“蔡老师,你我且饮三两盅再去贵山清风分舵如何?”
瘦长如竹老人含笑点了点头道:“也好!”
杨玉龙当先走向一家饭庄,那瘦长老人嘴角忽泛出一抹阴笑,他知杨玉龙必在用饭之际施展金蝉脱壳之计甩脱自己,暗道:“小贼,饶你阴狡如狐,也难脱老夫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