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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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凤煜,是皇上微服出宫时在民间与一名女子邂逅所生之子。
据说,当年皇上回宫后,曾派人南下欲接这名女子回宫,怎料对方下落不明,多年来暗中查访,终于在杭州找到这名女子,才知龙种遗落民间。
可惜找到时,该名女子已重病垂危,死前嘱托,务必让幼子认祖归宗。
皇上知悉后即刻派人将龙子迎入宫中,取名煜,并同时策封为东宫太子。
想当然尔,这事一度引起文武百官质疑,但经过办差使之人——北武郡王墨凡庸——信誓旦旦的陈述之后,终于弭平疑虑,确认太子身分。
皇上有后,朝臣们的心大抵安定了下来。
而年仅五岁的太子凤煜俊秀可爱,聪颖机灵;甫入皇宫一月,已习会大半宫廷仪礼,显出其过人才智,更是让文武百官放心不少。
一如以往,凤煜在太监带领下,于晨课前到干清宫拜见卧病在床的父皇,不一会,便前往书斋听学。
送走前来请安的太子,龙渊步至凤怀将床侧,缓缓开口:
「那孩子有成为贤君的资质。」
龙床上,脸色苍白的凤怀将看着他好一会,终于执笔写道:
凤骁阳之子,资质自然胜过常人,只要教养得当,必成大业。
「这么一来你就可以安心静养。」
不舍地抚上羸瘦的脸颊,龙渊知道,能这样看着他的时日无多。
是以,他万分珍惜。
知不知凤骁阳为何答应让凤煜入宫?凤怀将写出这个问题,存心考考龙渊。
只见龙渊凝眉苦思,须臾,眉心棱线舒缓,笑道:
「除了因为墨凡庸这张名嘴之外,最主要的是若瞳从旁力劝——良善聪慧如她,为了天下大局,必会说服凤骁阳同意爱子入宫。」在这世上,能改变凤骁阳决定的,只有他最小的妹妹。
凤怀将笑眼,点头。
「说对了是否有赏?」
龙渊突发奇想的一问,让读屠的凤怀将愣了住。
回神时,龙渊已俯身吻住他,牢牢的,将他困在臂弯中,倾注爱意疯狂吻着。
直到两人气息不复平稳,龙渊才稍稍退开。
苍然的病容因为这记深吻,浮上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许多。
恋恋不舍地轻啄几吻,龙渊才松开双臂。
凤怀将则趁机再度执笔:
凤家血脉众多,知不知我为何独钟凤煜?
龙渊先是凝视细思,一会,突然别过脸,不再说话。
凤怀将拉扯他衣袖,表情像在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吼出声,虽明知凤怀将已经听不到,但还是忍不住怒气暴窜,拒绝去想、去答。
就算他其实知道答案,也拒答!
凤怀将猜出他突然动怒的原因,径自书写——
在我死后,凤煜必然登基为帝,凤骁阳再怎么不愿,也会为爱子插手朝政,暗中辅助;届时,定会让南宫靖云等人入朝为官,如此一来,朝中绝人齐备,加上他一旁辅佐,我死也——
一只大掌骤然压住他的笔,几上白纸黑字瞬间染成一片污黑墨渍。
「不要再写!我不看!」
凤怀将轻拍他掌,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少顷,捧着他的脸,印上数个吻;很快的,得到龙渊反被动为主动的响应,猛烈的吻沿着脸部的线条,一路蜿蜒滑至颈、肩、锁骨,来到胸前,来回不停地吻着、吮着,直到想说话时,才抬起头与凤怀将相视,让他得以读唇。
「你还活着,不需要交代后事!」
他气!气他的泰然处之,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凤怀将还他一笑,双眸注视龙渊,像是百看不厌似的,专注地凝视眼前这张阳刚面容,一寸寸,钜细靡遗地看着,生怕忽略掉任何细节。
不安的预感猛地袭上龙渊心口,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文韬……」他警觉地扬掌,在凤怀将眼前挥舞。
清澈的黑眸随着他的手移动,淡淡笑了开。
没事……龙渊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放心地任他细看。
看了许久,凤怀将抬手按住龙渊后脑勺,轻轻往下压,用吻吞去他不平的恼恨,另一手钻进衣襟,轻捏他胸前敏感的突起,试图点燃情欲的火苗。
在龙渊俯身,拉下他单衣狂吻之际,凤怀将知道自己的挑逗成功了。
任他狂吻爱抚,如火般燎烧自己,吐不出的旖旎呻吟,凤怀将化为行动,用尽力气抱紧身上的男人,全心投入两人共燃的情火。
◇◇◇
春情方歇,凤怀将与龙渊相拥而眠,前者在片刻之后突然转醒。
惺松神情在察觉某事时愣了住,一会,俊秀的容颜扯开苦笑。
这段日子的模糊视野终于教闇黑取代,成为漆黑的永夜。
目不能视,他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警觉到身边有动静,龙渊跟着转醒。
「文韬?」出声的同时,他不忘轻拍凤怀将裸裎的肩膀提点。
瞒不住的事,凤怀将只能顺其自然,先以手探索龙渊的位置,再转向他。
只是——失焦的瞳再也无法准确落在龙渊身上,幽然空洞的眼,定在龙渊身后。
不对劲!他的眼——
突地,龙渊立掌在凤怀将眼前左右晃动,可那双眸子只是定定的。落在他身后,并未随他的手移动。
脸前一阵微风,凤怀将猜出大概,伸手握住他不停挥舞的掌,摇头。
张口欲言,想起自己无法出声,凤怀将笑得更苦涩。
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他的命,已走到尽头。
叹息时,突然全身剧烈摇动起来,凭靠双臂发疼的箝制与近在咫尺的气息,他知道这是龙渊,是发现他目不能视之后无法接受事实的龙渊。
须臾,凤怀将感到胸口一片冰凉湿意,双手沿着躯体的轮廓摸索,探上龙渊的脸。
他哭了?体认这件事实,凤怀将不慌不忙地以掌心为他拭泪。
然而他落下的,比他拭去的要多更多。
别哭——凤怀将想这么说,无奈力不从心,指尖遂探往龙渊的唇,轻轻地舔吻,现在的他只能用这方式给予安慰。
将死之人与将被遗弃的人——究竟谁较不幸?谁又最有资格落泪?
凤怀将不知道,龙渊也不知道,只知彼此相拥的时日不多。
也或许是这份认知使然,龙渊从起初拒绝他以吻安抚,到半抗拒半接受,最后积极回吻,收紧的臂膀与绵密不绝的吻,无言倾诉难舍的心痛。
情欲轻易地点燃,能灼烧几回,没人知道。
但谁也不问,放纵地狂吻着彼此,任情潮汹涌奔腾,以猛暴之势席卷两人。
龙渊愈吻愈深,爱抚的手游走凤怀将全身,晟后落在敏感的分身来回套弄,逗弄得他不停微颤,藉以告诉自己他还活着的事实。
在这同时,一丝觉悟也在脑海中闪过,将龙渊推进绝望深渊。
然此刻的他选择略过不理。
他仍活着,温暖的身子、激动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还活着!
凤怀将任由龙渊在他身上索求,而他也试着给予最多的响应,彷佛已有觉悟,他用尽全身的感官接受龙渊进入自己,紧紧地,将他的情感纳入自己体内。
不必言语,无须凝视,此时此刻是最直接的融为一体,不离不弃!
不知明日几许,但求今朝无悔——一瞬间,凤怀将脑海闪过这念头,在龙渊愈来愈激烈的挺进下,绽出最满足的微笑。
绝艳的笑,迷惑了激情中的龙渊。
他从没见他这么笑过,那样的清艳、那样的绝美……
龙渊俯身,含住那朵首次见到的笑靥。
不知为何,泪竟在此时毫无预警地夺眶而出,落在凤怀将脸上,顺势滑进两人纠缠舔吻的唇舌,
绝望的预感愈发强烈,然龙渊的吻始终未停,即便他吻的人回吻的激情渐弱,即便搂他颈背的手颓然滑落,即便身下的温热已逐渐冰凉——
即便……即便……
◇◇◇
翌日,皇宫内苑传出丧讯:皇上驾崩!
十日后,新君登基,改年号为更始,依先皇遗诏,由皇太后与四郡郡王共同辅政。
又过五日,立哀诏布告天下,追谥先皇为武,史称承天武帝。
先皇崩,新君立——
承天王朝,自此步入另一崭新纪元……
野史补遗
帝王皇陵,自古为防偷盗,或者隐密不宣,或者以假乱真,混淆耳目;更有甚者,暗布机关,以防宵小扰乱先帝亡魂。
能知晓真正皇陵所在的,只有少数人……
深夜,雷京城西方数十里外一处荒郊,两名男子策马前来,于皇陵十尺外,翻身下马,一前一后步至耸然独伫的墓陵前。
此二人,一人穿着银白锦衫,一人身着劲装,面具遮去他上半张脸。
「你决意如此?」银白锦衫的男子开口,俊美无俦的容颜似不赞同。
「他死不独活,我承诺过。」覆面男子声音冷然,抬臂抚上墓碑文字,指尖于凤怀将三个字上流连不去。
「他不会同意你殉葬。」
「不同生,求同死,葬同穴。」他心意已定。「开门!」
银衫男子拗不过,深叹了口气,步至墓陵右侧,开启机关密门。
隆隆几响,沉重的墓碑缓缓裂开一道缝,随着机关运作的声响,缝隙逐渐扩大。
「喀」的一声停住时,已是能容一人进出的宽度。
进去前,男子卸下面具,交予对方。「今后,不需要这个了。」
不必遮掩、不必怕人认出。
尔后,人世间的是非再也与他无关。
就在他决然踏进墓陵时,身后伫足的男子突然开了口:
「舍生就死值得么?」
闻声伫足的男子转身,朝他一笑,笑中尽露对世间种种的释然与不再留恋的绝然:
「能与珍视之人同存共处,就值得。」
至此,劝说的人打消了念头。
一扇墓门隔开的,是弃世的死与留恋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