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武器系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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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漠洋心中感激,偷眼望去,但见杜四浏目前路,一脸坚忍。此时那还有半分初见时衰老佝偻的形态。
适才见杜老汉一掌将小店击毁,毫不拖泥带水,做事决断果敢,知道此人必然不凡,从前想也是叱咤江湖的一个人物,再回忆起与巧拙大师相处七年来的种种时光,亦是黯然神伤。几次想开声说话,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杨霜儿虽是从小娇宠惯了,却也知情知趣,默默跟在二人身后,不发一语。
杜四先开口向许漠洋问道,“许小兄可曾听说过干将莫邪的故事吗?”
许漠洋稍稍呆了一下,他虽是自小生于塞外,却是汉族血统,对中原文化颇多研读,自然知道干将莫邪为楚王炼剑的故事,只是对这个时刻杜四提起此事却有些不解。知道对方是武林前辈,言语必是大有深意,当下恭谨称是。
杜四点点头,“干将莫邪夫妇为楚王作剑,三年方成,剑分雌雄。干将知楚王必不放自己回山再铸良剑,赴宫前已知必死,好在莫邪已有身孕,于是干将只献一剑于楚王,留言莫邪嘱其子报仇……”杜四厚实的声音在空旷的沙漠中就像是从洪荒深处传来,缓缓讲述着千年前的一段旧事。
虽然许漠洋与杨霜儿都知道这段千古传奇式的典故,但此时此景下重新听来,依然是心血澎湃。
杨霜儿忍不住接着道,“楚王后来果然杀了干将,但莫邪之子名为赤,长大后想行刺楚王却苦于没有机会,后来有个人说可以帮他报仇,但却需要他的头,于是赤就毫不犹豫地拔剑自刎了。那个人果然献头于楚王,获得了楚王的信任,然后让楚王以汤镬煮赤之头,称其不备割下了楚王的脑袋,自己也自刎了……”
杜四再道,“而且三人的首级都掉在锅中,全煮得稀烂,再不可辨。楚臣只好分以葬之。血仇终于得报,但那份以死赴义的豪情壮烈却传诵世间,后人闻之无不扼腕叹息……”
许漠洋心有所思,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他不虞让别人看出自己空负报仇之志,怅然道:“干将莫邪千古神器,谁料想其间却有如此血泪之篇!”
杨霜儿想得却是另外的事,“是啊,干将一死,赤也以身赴难,那铸剑之术只怕也失传了。”
杜四大笑,“小侄女错了,赤虽为父报仇自刎,却尚留有一子,交与莫邪抚养成人。莫邪眼见丈夫儿子均遭横祸,不想再传铸剑之术于后人,改传铸甲之术。不料赤却还留下了一本铸剑之书,其后人兵甲共铸,那便是我兵甲派的开山祖师云歧子!”
许漠洋与杨霜儿恍然大悟,原来杜四是借此对二人讲说兵甲派的由来,兵甲传人日夜浸淫兵甲之中,对兵器的熟悉远非他人所能比拟。怪不得齐追城的炙雷剑虽是奇门兵刃,一旦碰上了杜四这样的兵器祖师,短短一瞬间便分解成了一堆碎片……
杨霜儿若有所思,低声道,“我曾听父亲谈及过兵甲派,他说这是江北流马河边一个相当神秘的门派,每代只有两个传人,一人炼兵一人铸甲,每个门人一生最多只铸三件兵器,但所铸之物无不为名动一时的神兵宝甲。”
杜四仰天长叹,“其实也不尽然,真正的神兵宝甲一生若能铸成一件便已是本门教徒最大的自豪了。何况若是无有战事,甲胄全然无用,是以兵甲派亦终分为两派,一派全意铸兵一派尽力铸甲,数代来纷争不下,弄得本门式微。我当初也就为了一块昆仑千年神铁与师弟斗千金争一时意气,这才远赴塞外,寻找炼甲之神器。唉,良匠易得,神品难求,想我兵甲派已有近十代未能炼成一件真正的神兵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是为了师门没落而黯然神伤。
许漠洋与杨霜儿这才明白兵甲派中竟有这许多的枝节,而杜四想来是铸甲一派。而要制成神兵利甲自然首先需要的是上好的材料,就若玉匠要雕琢传世名宝先亦要有了一块质地无暇的美玉,而杜四所说的千年神铁既属铁类,自是不适合铸成甲胄,难怪他争不过一意炼兵器的师弟。
许漠洋眼见杜四眉头紧锁,想劝劝这个老人,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忽有明悟,脱口而出,“其实铸兵甲亦同天下许多事理,因材施行方为最善。若是不顾物品的属类而强意雕琢,只怕过犹不及,反为不美。”
杜四惊讶地望向许漠洋,眼中精光一闪,似有所思。
杨霜儿更是少女心性,说话毫无顾忌,“管它是铸兵还是铸甲,杜伯伯最好能找到些好材料偏偏铸成一件千古难遇的兵器,气死那个斗千金……”忽想到那个斗千金毕竟也是杜四师弟自己的长辈,这般直呼其名大是不敬,不由吐吐舌头。
杜四却是毫不在意杨霜儿话中的越礼,便像是呆住了一般思索着,蓦然拍头大叫一声,眼中老泪横流,“巧拙啊巧拙,我终于明白你的苦心了!”
许漠洋与杨霜儿对望一眼,心中都不由自主想到那一把画帛上充满杀气的弓!
杜四再度长叹一声,“巧拙与我二十年前相识,成为生死知交。九年前他终与昊空门弃徒明将军决裂,远走天涯,我都几乎不知其踪迹。六年前他却找到了我,说是已隐隐有了对付将军的计划,他一生少有相求于人,却是要我守在此处,等待一个拿着他信物的人……”
许漠洋大讶,“莫非六年前巧拙大师就已知道……”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荒谬的念头,好象命运的发生虽然并不受人控制,却清楚地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一时茫然若失,再也说不下去。
杜四望着许漠洋,“从你一进我的店门,我就认出了巧拙的那柄拂尘,只是事起匆忙,不得不慎重从事。想不到六年前与巧拙一别,言犹在耳,却已是天人永诀……”言罢不胜唏嘘。
杨霜儿大感兴趣,“杜伯伯你是说巧拙大师竟可以预知几年后的事吗?”
杜四神情不置可否,“我虽对天命宝典一无所知,但却知道其既为昊空门二大神功之一,当中的奥妙精微之处远非他人所能想像。但天命难测,真要洞悉天机又是谈何容易。巧拙一生穷究玄机,其为人做事自难为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测度。”
许漠洋这才略有些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难怪此沙漠边缘有这么一家奇怪的酒店。杜四为友承诺在此荒漠孤岭中独守六年,闲暇时想必就只有以刀刻枝,聊以解闷,不由对身边这位貌似凶恶实则善良守诺的老人肃然起敬。
杨霜儿问道,“巧拙大师可对杜伯伯说过如果等到了他派来的人要怎么做吗?”
杜四默然摇头,“当日与巧拙匆匆一见,他说还有些事尚要好好想清楚后再做决断。”转眼看向许漠洋,“许小兄可否将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一下。”
许漠洋便将巧拙如何结识自己,并嘱咐自己冬归城破后上山来寻他,如何与明将军说那些针锋相对又让人似懂非懂的言语,如何对自己深望一眼,自己如何有了那些奇怪的想法,最后巧拙又如何从将军眼皮底下将自己掷下伏藏山,并传音让自己来笑望山庄找兵甲传人。
起初他说起那一眼的感觉时尚觉得有些恍惚,后来便越说越快,似乎那都是真实发生在自己生命中的一切……
许漠洋越说越是心惊,隐隐觉得巧拙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正如他早早知道冬归城将被攻破,所以自己见到他时正在默运玄功,仿佛提前就做好了准备,要看自己那惊天动地的一眼。可又想不通巧拙如果真能预知未来,甚至预知自己的生死,为何又不提早避祸……
杜四听到许漠洋说道经巧拙那一眼时心神中的种种幻觉,长啸一声,别有深意地瞧着许漠洋,“许小兄福缘巧合下有此奇遇,定要好好参详,日后必有可为!”
待听到许漠洋说起巧拙点出四月初七是将军最不利的时辰时,杜四眉头略微一皱。而许漠洋想到那柄拂尘中的那幅卷帛,那张满布杀气样式奇特的弓,心神至静至极,突然便隐有所悟!
杨霜儿也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茫然,“我父亲说他四年前与一个神交已久的道人缔下一约,要在今年四月前派一精通我无双城武功的人赶到此处的笑望山庄,现在想来那个道人应该就是巧拙大师,难道他四年前就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事吗?四月初七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三人不由都沉默了一阵,心中惊惧莫名,却又各有所思。
杨霜儿问道,“杜伯伯你可知道笑望山庄在何处吗?”
杜四道,“再往前去十余里便是隔云山脉了,入山便是幽冥谷,过了幽冥谷十余里是渡劫谷,笑望山庄便在渡劫谷中的诸神峰上,但谷里全是奇花异草,猛兽毒虫,据说还有能杀人的树,罕有人至,是以笑望山庄之名绝少有人得知。”
“那笑望山庄可有什么人吗?”
“笑望山庄庄主容笑风虽在江湖上声名不显,却实是武功惊人,有不俗之艺业,其自创的四笑神功少现江湖,却的确是僻蹊径而极有成就的奇功。”
许漠洋忍不住问道,“笑望山庄既然如此隐蔽,杜前辈如何知道这么清楚呢?”
杜四声音略转低哑,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掌,像是想到了从前的往事,然后将右掌缓缓递与二人面前,“数年前因为一件事情我曾专门去过笑望山庄,还与容笑风对了一掌,你们看!”
许漠洋与杨霜儿朝那双骨节纠结的大掌上看去,却见掌心中赫然有一道奇特的纹路,横穿掌中,左右纹路尽处弯曲上扬,就仿如是一张笑脸,诡异莫名……
“这是什么?”杨霜儿忍不住惊叫。
杜四淡然一笑,“容笑风的武功应该是传于昔年蒙古察远大国师,以意驳力,以念为动,远非常人所能臆度。我与之对了一掌后,掌心便莫名地出现了这一道笑纹。”
许漠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前辈岂不是与容笑风有过节,我们此去笑望山庄……”
杜四傲然笑道,“容笑风虽为外族,却也是极通情理之人,当年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