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旧版)-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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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春秋沉声道:“怎么样?星宿老仙算不算得扬威中原?”阿紫一听这话,大是不豫,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时要是出言不能讨他欢喜,说不定他拼了碧玉王鼎不要,便来取自己性命,是以她立即应道:“自然是,慕容小子成了师父你老人家的活兵刃,他自己还不知道,居然沾沾自喜。”慕容复身子微转,手臂挥动,黏在他手上的十余人一齐转动,向阿紫撞了过来。
阿紫一见慕容复挥人向自己撞来,不禁大惊,连忙提气跃开。
丁春秋的化功大法极是厉害,慕容复这一挥黏不到阿紫,立时感到自己体内的真力又被吸去一些。他心中暗惊,就近先找了一名星宿弟子作替死鬼,接著又向阿紫追来。
阿紫面无人色,叫道:“师父,你老人家不要听我将话说完么?”
丁春秋左手抓住了慕容复的拳头,右手理著颔下的长髯,道:“你说。”阿紫边逃边叫:“我……我躲不开……”丁春秋衣袖一挥,一股劲风挥出,将撞向阿紫的人串挥了开去,又扫在另外两个星宿弟子的身上,那两个星宿弟子的身子立即又和其他人紧紧黏在一起。
阿紫喘了一口气,道:“师父清理门户,慕容复小子恰好在此口出不逊,师父便将他当作兵刃,将门下不肖弟子一一除去,他……只不过是一件工具,师父才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武林高人。”丁春秋心中本来极其恼怒,听了阿紫的话,不禁呵呵一笑。
慕容复手臂再挥,连在一起的十来个人,如饮醉了酒一样,身不由主,跌跌冲冲,又向阿紫撞了过来。阿紫的身子,已缩在壁角之中,无处再可躲避,丁春秋右手疾翻而出,却己慢了一步,眼看人串最前的一名星宿弟子便要撞到阿紫的身上。阿紫心中骇极,只有闭目待毙,却听得慕容复“哈哈”一笑,那人串最前一名的星宿弟子陡地打横跌出,撞向另一名星宿弟子。
阿紫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抬头望击,只见慕容复面露微笑,道:“小姑娘,你说得好啊!”星宿弟子少一个,慕容复本身便增一分危险,但危机虽然紧迫,还是潇洒飘逸,十分镇定。阿紫惊魂甫定,知道慕容复并无伤害自己之意,也不禁对他嫣然一笑。丁春秋看在眼中,怒火又燃,厉声道:“阿紫,慕容小子为什么不伤你?”阿紫心中一凛,已知丁春秋有疑她之意。她竭力想讨好丁春秋,却总是难以如愿,纵使她心机灵巧,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回答。
丁春秋“嘿嘿”冷笑道:“你在我身边能博我欢心,我不会取你性命的。”阿紫忙道:“多谢师父。”丁春秋冷冷地道:“你且慢欢喜,我——”他一句话未曾讲完,衣袖突然疾扬而起,袖角如剑,向阿紫的面门拂了过去。他出手奇快,阿紫只觉得双眼之中陡地一凉,一阵攻心剧痛过处,眼前一片漆黑,面颊上有两道似泪非泪的液汁流了下来。丁春秋内劲贯于袖角,竟已在电光石火之间,将阿紫的双眼生生戳瞎!
慕容复见丁春秋扬袖向阿紫的面上拂去,已知他不怀好意。他虽知阿紫也是星宿门下,但她清丽绝俗,和他人不同,慕容复心中对她也十分怜惜,正待出手相救,但丁春秋出手太快,以致竟然不及。此时阿紫倚壁而立,自她眼中流下两道泪水也似的鲜血来。慕容复虽是纵横天下,见多识广,但也未曾见过像丁春秋那样绝不将弟子的性命放在心上之人,心中骇然,呆了一呆,便觉体内真力又奔泻而出。
丁春秋举手之间将阿紫双目弄瞎,这才道:“我留著你,却不让你看到物事,免你再对师门三心两意,你可服么?”
阿紫嘴唇发白,微微地发著抖,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丁春秋还待再问,屋角之中,陡地响了一声怪啸,一股强烈之极的寒风陡地卷到,屋中人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却是一直蹲在屋角的游坦之已疾跃而起,卷到了阿紫的身旁,一伸手握住了阿紫的手臂,向外便走。
丁春秋一声大喝,一掌向游坦之拍出。游坦之是绝不敢和丁春秋对掌的,但这时情急之下,反手发出一掌,只不过想将丁春秋的掌力引在自己身上,不使击中阿紫而已。
丁春秋一见游坦之反掌相迎,又是一声大喝,手掌去势更疾,把所蓄的毒质随著一股雄浑的内劲直送了过去。两人双掌相交,游坦之和阿紫的身子“呼”地一声向外直飞了出去。
游坦之眼看要撞向墙上,手掌陡地向前推出,“轰”地一声,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带著阿紫穿墙而出。丁春秋腾腾腾连退三步,方始拿桩站定,只觉得胸口发凉,刚才送出去的那一掌之力,竟已无影无踪!
慕容复乘丁春秋和游坦之对掌,立时运力疾震,将丁春秋的五指弹开,身形一闪,向后退出。在他向后退出之际,左臂乘势一挥,那十七八个星宿弟子,一个接著一个,向著丁春秋撞了过去。
丁春秋在和游坦之对掌之后,仍觉得有一股内力迅速异常的离体外泄,连忙倒转身子,头下脚上的连转了数转,运起本门中的固基运动之法,才使内力不再外泄。
当那十七八名星宿弟子成串撞到,他正在倒立旋转,根本腾不出手脚来躲避格档,只听得砰砰砰之声,那些星宿弟子一个个地撞在丁春秋身上,又一个个地弹了开去,不是断臂折腿,便是脑浆迸裂。
这些人被慕容复用来作替死鬼,内力全被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化去,武功全失,形同废人,却也还不致命,但是此时撞在丁春秋身上,又反弹了出来,却没有一个能保得住性命了。丁春秋心中大怒,一声大喝,倒过身子,须发戟张,脸色惨白,神情极是可怖。他星宿门下弟子,死了一大半,慕容复却一无损伤,而游坦之反而将阿紫救走,星宿老仙遭此挫折,岂不惹武林笑话?丁春秋生平最爱听称颂阿谀之词,这种人自然也最爱面子,不欲自己丑事传出。当日在河南境内,星宿派受困于天竺胡僧所驱的毒蛇,游坦之放火烧蛇,救了他们出险,丁春秋立即命游坦之去试探已死胡僧的鼻息,要置游坦之于死地,便是为了不欲丑事外扬,若非游坦之体内积蓄著冰蚕奇毒,早已死去多时了。此时丁春秋见慕容复站在一旁,望著地下的狼藉尸体,面上带著一丝不屑的微笑,心知若是放慕容复离去,星宿老仙的威名,定然大大受损。他一面向慕容复怒目而视,早已暗地里藉著阴柔之极的内力送过去三种剧毒无比的毒粉。
劫后余生的星宿弟子尚有七八人,见师父面上大有怒容,又纷纷出声颂扬道:“星宿老仙毕竞不凡,慕容复小子还不快逃?”“慕容复小子,你再要不走,星宿老仙一怒之下,不再网开一面,到时你姑苏慕容便没人传种接代了。”“慕容复,你还不快挟著尾巴逃走?”那些弟子实在觉得这一场架打下来,星宿派大失面子,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颂扬之处,所以转而向慕容复喝骂,希望慕容复早早离去,因为慕容复若是不走,万一他再被丁春秋抓住了拳头,那么他们这几个人便也性命难保了。
慕容复只是微笑,并不出声。丁春秋向他连送三次毒药,他不动声色地又将那些毒药转到了星宿弟子身上。只听得“咕咚”,“咕咚”声过处,开口骂敌的立遭奇祸,要颂扬师父又实在觉得无话可说,只好呆呆地站著。丁春秋见众弟子住口,心中更怒,怪笑一声,道:“慕容复,未见高下,如何住手?”慕容复正待回答,突然看到远处的一张方桌,竟晃晃悠悠地向上飞了起来。
饭店中的桌椅本已东歪西倒,散成一片片,只有一张在角落中的方桌未受波及,这时忽然向上飞了起来,确是怪异之至,将众人的视线一齐吸了过去。一看之下,慕容复首先失笑。
原来那方桌之下,藏著一人,那人想是因害怕而躲在桌下,这时站了起来,却忘了先钻出桌子,才把桌子顶了起来。
那人站直了身子,双目紧闭,双掌合什,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别再打了,别再打了!”正是虚竹和尚。
丁春秋一见除了慕容复之外,居然还另有一个人在,心中更怒,喝道:“贼秃,你是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
虚竹一直躲在桌下,从头到底未曾离开。生平未经阵仗,就算与同门练功,也是点到就算,几曾见过这等血肉横飞的大厮杀?他是佛门弟子,心怀慈悲,死的虽是星宿弟子,看了也是大大不忍。接著又看到那戏弄他的“少年公子”,在一眨眼间便被弄瞎了双目,更是连连打颤,心中不住口地念佛。他本来想等丁春秋离去之后再行现身,这时听得丁春秋又和慕容复动手,连忙站起身来,摇手制止。待听得了春秋大声喝问,才想到不妙,面上变色,道:“我……在这里好久了。”
丁春秋袖角微傲一扬,一股极细的劲风已向虚竹撞到。那股劲力去势极快。慕容复要待相救,已感不及,心想这小和尚要糟。
虚竹被丁春秋所发的力道在胁下撞了一下,身子一震,却是安然无损,回过头来,看到丁春秋可怖的神情,更是害怕,顶著桌子向外便闯。丁春秋一掌拍出,“哗啦”连声,将虚竹头上所顶的方桌震得四分五裂。虚竹却仍然向前奔了出去。
丁春秋大喝道:“站住!”虚竹哪里肯听?一名星宿弟子打横掠出,五指如钩,向虚竹肩头唰地抓下,口中喝道:“星宿老仙叫你回来,你竟敢——”
虚竹觉出肩头风生,连忙一缩肩膀。那星宿弟子一把抓下,只觉得虚竹肩上生出了一股极大的反震之力,他一句话未曾讲完,身子已向后疾弹而出,不偏不倚,竟向丁春秋撞了过来。
丁春秋一伸手抓住了那名星宿弟子的后颈,心中迅速无比地想道:这小和尚大是古怪,却不怕他飞上天去,还是对付眼前的慕容复要紧。他一转念间,已将抓在手中的弟子向慕容复抛了出去。
慕容复看到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