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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天龙八部(旧版)-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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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挖出来,按住它,不许它跳,不许它跳!”片刻之间,便将自己胸口抓得鲜血淋漓。公冶干张开双臂,将他抱住,叫道:“四弟不可烦躁,你努力将这鬼琴声当作是听而不闻。”但他一分心照顾风波恶,自己心神难以宁定,这颗心更加急速的跳了起来。那书呆子、使棋盘的、使斧头的、使判官笔的和那戏子,听了这琴声却全无痛苦之色,显是另有简易法子加以抗御,绝不受琴声的感应。包不同道:“六妹,你还好么?坐到我身边来。”只见少林寺六名慧字辈的僧侣都是双手揪住了自己胸膛,在地下滚来滚去,大声号叫,包不同心想阿碧年纪轻,功力浅,定是受苦最深,心下怜惜,叫她过来,要助以一臂之力,哪知道一抬头,但见阿碧盘膝端坐,脸带微笑,宛如没事人一般。包不同这一惊更甚,心道:“啊哟,难道六妹竟是给这鬼琴声整死了?她自来喜爱音乐,弹琴唱歌,极尽佳妙。越是精通音韵之人,对这种琴声感应越强。”
  包不同忍著自己心口的剧烈跳动,抢到阿碧身畔,正要去摸她鼻息,只见她右手缓缓动了起来。包不同大吃一惊:“怎么她人死了又会动?”但见她右手伸入怀中,取了一件物事出来,黑暗中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包不同一愕之下,哑然失笑,又惊又喜:“六妹何尝死了?她好端端地,自然会动。”却听得叮叮两声,从阿碧身前发出。这两下响声音色柔和,显是发于一件小小的乐器,两下响声一过,树林中传出来的密如联珠的琴声渐渐缓慢。阿碧怀中的乐器又响了两下,对面的琴声更加慢了。自玄难以下,各人无不大喜,均想:“看不出阿碧这小姑娘居然还有这个本事,能用乐音对付乐音,以轻克响,将对方的琴音压制了下去。”但听得林中琴音忽高忽低的响了几下,阿碧弹奏相答,也是这么忽高忽低的响了几下。慧字六僧和风波恶一一从困境中解脱,分别站起身来。风波恶喘了口气,大叫:“这恶贼害得咱们好苦,大伙儿杀啊!”提刀向树林中冲了进去。公冶干抱起邓百川,只觉他呼吸缓慢,气息未停,中了那美妇发出的毒气后,性命一时无碍,生怕敌人太强,风波恶身负寒毒重伤,著了对方道儿,当即将邓百川放好,和包不同一起追了下去。慧字六僧想起适才受琴音煎熬时的苦楚,也各提刀持杖,奔入林中。但说也奇怪,林中空荡荡地一个人影也无,那琴音却忽东忽西,时前时后,令人难以捉摸,倒如是七八个随身魔鬼,躲在树上轮流弹奏一般。只是这时候琴音悠扬缓慢,悦耳动听,再不令人闻之心跳,反而使人胸襟为之一畅。风波恶戟指乱跳乱骂一会,众人一齐又退了出来。但听得阿碧和对方双音齐奏,配得极是和谐。玄难、公冶干等均知武林中原有一些内功深厚之士,能以声音夺人心魄,取人性命。如果敌对的双方皆擅此技,相遇时双音齐奏,那便是此拼内力,其争斗的激烈凶险之处,实不亚于白刃相加、拳脚相交,只要任谁稍有失闪,或是功力不及,不是心智迷失,任由胜者驱使,便是立即毙命当场。但瞧阿碧险上神色,听著两人所奏琴音,又显然不像是剧烈相斗的模样,只是江湖上诡秘古怪之事极多,各人均是不敢大意。包不同和风波恶站在阿碧之前,以防敌人来袭。玄难站在她的身后,掌上暗运神功,只待一见情景不对,便以浑厚内力传入她的背心,助她功力,合抗强敌。
  过得片时,只听林中琴声越来越快,阿碧初时勉力跟随,但顷刻间便追赶不上。那书呆子哈哈笑道:“小姑娘,你想跟我琴仙大哥斗琴,那真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了。快快抛琴投降,我大哥瞧你年幼,或许会饶你一命。”公冶干等也早听出阿碧所弹的琴音既不如对方快速,更不如对方清晰明亮,越快越是节奏分明,看来这场比拼胜负已分,那是无可挽回了。各人面面相觑,黯然失色。玄难听得出阿碧之输乃是技不如人,并不是内力有所不足,即使自己以真力相助,那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她一怔之下,琴音更加散乱也未可知。又过得一会,阿碧是无论如何跟随不上了,她突然间五指一划,叮咚两声,戛然而止,笑道:“师父,我再也跟不上啦!”林中琴声也即停歇,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声震林木,说道:“小妮子学到这般,也不容易了。”众人惊喜交集,听他二人的对答,似乎林中弹琴之人竟然是阿碧的师父。不但玄难、公冶干等大感惊讶,对方书呆子等人也是十分诧异,颇出意料之外。只见林中,一个老者大袖飘飘,缓步走了出来,高额凸颧,容貌奇古,笑眯眯的脸色极为和蔼。
  这形貌清奇之人一现,阿碧便欢然叫道:“师父,你老人家好。”那书呆子等一伙人也是同声齐叫:“大哥!”阿碧向他快步奔了过去。那人伸出双手,抓住了阿碧的手掌,笑道:“阿碧,阿碧,你可是越来越好看啦!”阿碧脸上微微一红,尚未回答。那人已向玄难抱拳道:“是哪一位少林高僧在此?小老儿多有得罪。”玄难合什道:“老衲玄难。”那人道:“呵呵,是玄难师兄。玄苦大师,是大师父的师兄弟吧?小老儿曾与他有数面之缘,相谈极是投机,他近来身子想必清健。”
  玄难黯然道:“玄苦师兄不幸遭逆徒暗算,已圆寂归西。”那人木然半晌,突然间向上一跃,高达丈余,身子尚未落地,只听得半空中他大放悲声,哭了起来。玄难和公冶干等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这么一大把年纪,哭泣起来的情状却如小孩子一般。他双足一看地,立即坐倒,用力将自己胡子一把把的抓了下来,两只脚犹如擂鼓般不住击打地面,哭道:“玄苦,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此死了?这不是岂有此理么?我这一曲‘梵音普奏’,许多人听过都不懂其中道理,你却说道此曲中大含禅意,能使你功力精进,听了一遍又是一遍。你这个玄难师弟,未必有你这般悟性,只怕我是要对牛弹琴,牛不入耳了!唉!唉!我好命苦啊!”玄难初时听他痛哭,心想他是个至性之人,悲伤师兄之死,忍不住放声大号,但越听越是不对,原来他是哀悼世上少了个知音人,哭到后来,竟说对自己弹琴乃是“对牛弹琴”。他是个有德高僧,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心道:“他这群人个个都是疯疯癫癫,不可理喻。这人内力虽强,性子脾气,与他的一批把弟,也还是一丘之貉,这才叫做物以类聚了。”
  只听那人又哭道:“玄苦啊玄苦,我为了报答知己,苦心孤诣的又替你创了一首新曲,叫做‘一苇吟’,颂扬你们少林寺始祖达摩老祖一苇渡江的伟绩。你怎么也不听了?”他忽然转头向玄难道:“玄苦师兄的坟墓葬在哪里?你快快带我去,快快!越快越好。我到他坟上弹奏这首新曲,说不定能令他听得心旷神怡,活了转来。”玄难道:“施主不可胡言乱语,我师兄圆寂之后,早就火化成灰了。”那人呆了一呆,忽地一跃而起,说道:“很好,你将他的骨灰给我,我用牛皮胶把他骨灰调开了,都粘在我瑶琴之下,从此每弹一曲,他都能听见。你说妙是不妙?哈哈,哈哈,我这主意可好?”他越说越是高兴,不由得拍手大笑,蓦地里见那美妇人倒在一旁,惊道:“咦,六妹,怎么了?是谁伤了你?”阿碧道:“师父,这中间有点误会,是你老人家到了,那是再好不过。”那人道:“什么误会?是谁误会了?总而言之,伤害六妹的就不是好人。啊哟,八弟也受了伤,伤害八弟的也不是好人。哪几个不是好人?自己报名,自报公议,这可没得说的。阿碧,你到那边树上去将我的琴儿取下来。”
  阿碧应了声:“是!”不再听师父唠叨,便纵身奔向树林,众人远远望见一缕淡绿色的人影跃向树间,取了什么物事,跳下地来,奔到另一株树下,又跃了上去。玄难和公干冶等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高树上放置了好几张琴,再以深厚内力遥加拨弄,因此琴音忽东忽西,难以捉摸。各人在树林中追寻数次,始终没能发见弹琴之人,便是此故。只不过眼见阿碧从东边奔到西边,相距有十余丈之遥,难道这老者内功之深,竟能远及十余丈外?而且拨弄琴弦,弹奏成曲,如此神乎其技,前直是匪夷所思了。只见阿碧抱了七八张瑶琴,从林中奔了出来,走到半途,忽然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阿碧这一摔倒,那弹琴的老者与公冶干等一干人都是吃了一惊。公冶干急忙向她奔了过去,只觉得左侧一阵微风掠过,那老者已将阿碧托在双臂之中。公冶乾心想:“这位老先生的轻身功夫好高。”三个起落,到了他二人身前,向阿碧脸上一瞧,心中一块大石登时落下,只见她脸如朝霞,红扑扑的极是精神,嘴角边兀自微笑,便笑道:“六妹,你向师父撒娇么?这可吓坏我啦。”阿碧并不回答,突然之间,几滴水珠落到了阿碧桃花般的脸上,公冶干一怔,双目平视,见到那老者脸如土色,眼泪簌然而下。公冶干大是奇怪,心道:“这老儿又发什么疯了?”那老者向公冶干瞪了一眼,低声道:“别作声。”抱著阿碧,急速回到众人之前。风波恶道:“六妹,你怎么……”一句话没说完,那老者道:“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他东张西望,脸上神色极是惊惧,说道:“来不及逃走啦!快,快,大家都进屋去。”包不同生平最喜与人作对,听那老者吓得说话声音也发抖了,便大声道:“什么大祸临头?天坍下来么?” 那老者道:“快,快进去!”包不同道:“你老先生尽管请便,我包不同可不进去。六妹……”那老者左手仍是抱著阿碧,右手突然向前一伸,一把抓住了包不同胸口穴道。他这一下出手实在太快,包不同猝不及防之下,已然被制,只觉身子被对方向上一提,双足离地,不由自主的被那老者提著奔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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