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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悲歌-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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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通满脸流下急汗,震栗无语。
  有一名侍卫道:“这汉子是进宫来做苦役的囚工,是程头领的浑家带进来为君侯除粪,小人想都是自己人,应无问题,才予以放行。”
  程通忙跪下道:“君侯,因为宫中原有的人员都被遣出去了,卑职的浑家进宫来暂司任事,原是想自己人较为可靠,不想会有这种事,卑职实在该死……”
  襄子的脸色一寒道:“你的确该死,但不是因为你的职务疏忽,你的设计已经很周到了,出了事是谁也想不到的,孤不为这个而降罪于你……”
  “多谢君侯。”
  “慢着!且别高兴。那疏忽之罪过去了,另外有一件事你要交代明白,这刺客是你的连襟,同谋者是你的姨妹,而且你的妻子可能也有份……”
  有名侍卫道:“君侯,这晏小桃带人进来时,小人正待加以盘问,程大嫂就过来承揽过去了,因此小人想她们两姐妹是早就串通好了的。”
  “程通,你听见了没有?行刺君侯,罪当灭族,而你的妻子居然不怕将你牵连进去,参与共谋,这就颇堪玩味了,孤家对这件事要深究下去……”
  程通连连叩头,“君侯恕罪,卑职妻子做了些什么,卑职绝不知情,卑职对君侯忠心耿……”
  “这点孤可以相信。你如果参与共谋,自己就有很好的机会,不必另遣刺客了,可是你的妻子要谋刺孤家,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明白。来人!把程通押下去,再找他的妻子,孤要亲自讯问。”
  有人上来把程通押走了,预让已经用左手拾起了落地的长剑,继续准备战斗。
  襄子道:“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预让道:“于大。”
  襄子一笑道:“于大?这个名字太俗了,看来不像是个剑客的名字。”
  “我不是剑客,只是一名刺客,姓名越通俗越好。”
  “哦,你是刺客,你是经人收买了来行刺的?”
  “是的。不过我不会说出是谁雇我的。”
  襄子笑道:“刺客与剑客之间的差别,乃在出手的器度。虽然你出手凶狠,却气势磅礴,俨然名家气度,是一般刺客所无法具有的。以孤家看,你不但是个剑客,而且是极有名望的剑客。”
  预让不作声。
  襄子又道:“你的法剑十分凝炼,那是身经百战,跟很多高手搏斗后才练出来的,你还能活着不被人杀死,就证明你必然不是没没无闻的人。”
  他不愧知剑,说出来的话,令人无法抵赖。预让只有以沉默作为答复。
  襄子又是一笑道:“你虽然不开口,孤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是燕国剑土预让。”一句话说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因为预认是名闻天下的剑客。
  一名侍卫道:“君侯,小人见过预让,威武俊朗,不会是这个样子。”
  襄子笑道:“面貌可以改变,但剑法与气度无法掩藏,孤家识人不会错的!”
  四周默然。他们也都是名闻一时的剑中高手,因为襄子本人是大行家,能为他重金致聘的必非庸手。
  这剑客连伤数人,若非预让,谁又有这等技艺?
  襄子道:“预让,你承认了吧!除了你,别人也不会冒险来行刺孤家,只有你,因为受了荀瑶的器重,想要刺杀孤家来为荀瑶报仇。”
  预让终于发出一声长笑道:“君侯好眼力,既然认出我来了,我就不必再否认了。”
  襄子笑笑道:“孤家重返晋城后,就一直在等你前来,孤家宫中如此戒备森严,也是为了你。”
  “君侯知道我来行刺?”
  “是的。河东兵败后,你一直没现身,你不是那种畏死逃避的人,孤家信你必是隐身在附近,意图行刺,所以孤家才把宫中的闲杂人手遣出,暗中加重戒备,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你,但是仍然被你摸了进来,孤家不得不佩服你。预让,你为了行刺,不惜自毁面目,甚至于屈身为囚,连除粪便的贱役都肯做,可见立意之坚,但是孤家不明白,你的第一击,何以不对着孤家?”
  预让长叹不语。襄子道:“你那一剑势可裂石,若是对着孤家而发,孤家必无幸理,你何以放过了孤家,去对着一个小孩子呢?”
  预让顿了一顿才道:“因为他对智伯太不敬了。”
  襄子看看小桃手中的头骨道:“就为了这个原故?”
  “是的,就为了这原故。智伯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容人对他的遗骸如此侮辱。”
  襄子默然片刻才道:“不错,智伯虽是我敌人,毕竟还是一代人杰,我虽然恨他,心中未尝不佩服他,因此面对他的遗骨,我还是做不出太过份的举动。兴儿那孩子太过于促狭了,死得也不算冤枉。”
  预让道:“君侯,在厕中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你怀恨智伯,那是应该的,可是人死不记怨,你不该对智伯的遗骨如此。”
  襄子笑笑道:“这种事无所谓该不该,我跟他是敌人,而且怨深仇高,别说我只留下他的遗骨,即使我把他暴尸市上,每天打上几百鞭子,也没有人能说我不该。你也明白,他对我的伤害有多深,我为那次胜利付出的代价又有多大。”
  预让不禁默然。无论如何,襄子是被动的应战,首先发动战祸的是智伯。襄子在三晋中,本来国势最强,若是没有智伯这一乱,天下霸业可期,现在却要献地纳帛,受制于韩魏,襄子恨智伯,在情理上是无可厚非的。
  他沉思片刻才道:“君候若是一个鄙薄的肉食之夫,预让就不说这话了,因为君侯自许为当代人杰,所行也能出类拔萃,预让才多说一句。志在天下的人,不会将一些私怨长记心中。辱及枯骨,只是小人的行迳,而且,尊敬一个死去的敌人,总比报复敌人的尸体更能得人心。”
  襄子静静的听着,等预让说完了话,方才一拱手道:“高论!高论!预让,你若是直接来见孤家,就凭你这一番话,孤家也会立刻从命,将智伯的头骨送到河东,何必又要你如此受辱,冒死一行呢?”
  “君侯!预让来此行刺,并不是仅为取得智伯遗骸。”
  “什么?你不是专为取骨而来?那么是刻意行刺了?”
  “是的,预让志在行刺,取回骸骨只是附带的工作。”
  襄子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大声问道:“为什么呢?河东已经衰微,荀瑶也没有后人,你也没有受过别人的聘请,杀了孤家,对你毫无好处。”
  预让冷静的道:“不为什么人的好处,只是我答应过智伯,他在入城时以未能捕杀君侯为憾,预让曾当众答应他取君侯的首级以献!”
  “哈哈!现在时境俱迁,情况已经不同了。那时杀了我,智伯可以取代我而有赵国,现在就是智伯尚生,他也不会要杀我了。”
  预让道:“君侯的话或许不错,可是智伯己死,再也无法对我撤消这个要求了,因此,我也必须贯彻所诺。”
  襄子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一个剑士的信守是最重要的。如果轻易毁诺,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剑土了。”
  预让道:“君侯能够体谅这件事,预让十分感激。”
  “我也是学剑的人,对剑士的品格理应重视。预让,你已经尽全力尝试过了,也知道杀死我不太容易。”
  预让叹道:“是的,君侯本人的技击已臻化境,预让已经失去一个最佳的机会。”
  “不错,你只有在第一剑时有九成的机会杀死孤家,以后的锐气已尽,所以孤家存心让你刺一剑。”
  预让道:“我不知君侯身披软甲,否则就在别的地方下手了。”
  “哈哈!”襄子道:“那怎么可能呢?别的地方孤家岂会叫你刺中?你是个很高明的剑手,也知道孤家的造诣深浅,这句话不是孤家自负吧?”
  预让无法不承认:“君侯之技高于预让。”
  襄子微微一笑道:“这倒不敢说,孤家有机会向许多名家剑师求教益,也有许多方法以助剑技的成长。但是孤家却没有你那些杀搏的经验,认真对搏,还不知道鹿死谁手。不过那是从前,今后你是绝不如孤家了。”
  预让看看自己的右臂,襄子用的劲力很巧,只砸断了一根小臂骨,而手臂却是有两根直骨支撑的,所以在外面看不出什么,而且骨络如果能善加调护,也会接起来而重新愈合,不致成为残废。但无论如何,总不能像以前那样的运用自如,那样用力,那样的发挥作用了。
  因此,他的剑技也必将大不如前,即使能勉强维持从前的水准,也绝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预让落寞的一叹道:“预让冒犯君侯,还谈什么以后?”
  襄子笑道:“怎么会没有以后?你年纪还不大,至少有几十年好活呢!你剑技虽然比不上孤家了,但是孤家不会跟你在剑法上争胜的,剑士的圈子内,你仍然是天下第一的无敌剑客。”
  预让大感意外的道:“君侯不杀预让了。”
  “孤家如存杀你之心,那一剑就不会平着拍下来了。”
  预让沉思片刻后才道:“君侯如果不以冒犯之罪见加,预让十分感激。”
  襄子点点头道:“嗯!你要如何表示你的感激呢。”
  预让道:“那是预让的事,没必要现在就说!”
  襄子笑道:“那当然。孤家知道你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一定不会忘恩负义的。”
  预让凝重地道:“君侯能谅解就好。受恩有轻重先后,图报也有缓急前后,预让受智伯大恩在先,且恩重如山,未曾报答前,此身非吾所有,故不敢作任何允诺。”
  “好!好汉子!恩怨分明,守信重诺,这才是标准的侠客豪杰,那孤家就等你为智伯尽心后,再来为孤家效力好了。你放心,智伯如何待你,孤家也会同样待你的。”
  预让一怔道:“君候要预让投降?”
  襄子笑道:“你在河东只是客卿而已,又不是隶居河东了,怎么能说是投降呢?”
  预让道:“君侯见谅。预让虽非河东家臣,但已心许智伯,此身永为其用了。”
  “哪有这种许法的。天子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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