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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七道彩虹系列---冬眠先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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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得正好。”蓝昆一眼看见弓富魁点着头道:“进来!”
  弓富魁步入行礼站定,道:“师父找我有事?”
  “有一件大事,你坐下。”
  弓富魁应声坐好。
  蓝昆徐徐道:“时在辛亥,乌云罩山,不出七日,众死一生。”
  微微一顿,他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红云祖师爷在六十年以前,竟然算出了今日之不幸,诚乃不可思议之异数也!”
  弓富魁怔了下,道:“师父请说明白一点,莫非有什么不幸的灾难要降临在‘天一门’中不成?”
  “你说得不错!”蓝昆缓缓地接口说道:“为师静中参悟,得悉大难将临,醒转之后,又以六合神算,起了一课,证实大祸将在眉睫,本门气数已尽——诚天意也!”
  “师父……你老怎么这么说?”
  蓝昆长叹一声道:“我适才已经知会了你两位伯叔,默察他二人晦透顶门,恐怕难逃大劫,只是徒儿你神英内蕴,或可躲过劫数也未可知。我返回丹室,找出前人手本,意外发现了你祖师爷早在甲子以前,就已算定了今日遭遇,可见天意使然……”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缓缓地道:“处理非常事,当得非常人。红云祖师爷有众死一生之语,显然说的就是你。只是为师神课中显示之敌,竟是本门开创以来所未见的大敌,加以课上显示对方功力而言,只怕当今天下也少有其匹。为师不敏,苦思再三,竟然不知此人路数。”
  弓富魁惊愕道:“莫非没有化解之法么?”
  蓝昆连连摇头道:“没有,如果为师卦上显示属实,只怕非只本门难逃大难,而整个江湖武林,都将难以逃过这步大劫,受难者难以数计。”
  弓富魁不禁为之瞠然。
  蓝昆道:“我刚才已按你辰庚八字,再起一卦,得悉你竟是大难中绝少吉人之一,过此大劫之后,来日不可限量,足见为师一双老眼认人尚真!本门虽罹大劫,能够保持你这一条伏脉,尚属不幸中之大幸……小魁子,来日本门之复兴大业,可全在你双肩之上了。”
  弓富魁霍地站起,道:“待弟子将山门关了,护送师父与二位师伯叔先到后山躲上一躲吧!”
  蓝昆摇摇头道:“在劫难逃,不可强求幸免,否则会遭更大之不幸。时已不多,小魁子,我有几件重要事要交待你,你要仔细听,不许打岔。”
  弓富魁黯然垂下头来,恭应了声:“是。”
  自从前掌门人去世以后,他全赖蓝昆一手栽培,蓝昆似乎与他特别投缘。
  人人都认为蓝昆是个无所作为,跳出三界作出世奇想的老废物。
  然而弓富魁却在他身上得到了极多好处。
  这些年以来,蓝昆已把一身武功造诣倾囊传授,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整天开煤伐树的小伙子,竟然是“天一门”中最成器的一个弟子。
  正因为如此,蓝昆决心要保全这个弟子。
  思念着这一段患难相随的日子,师恩如山,弓富魁内心之痛楚可想而知。
  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
  在私情上来说,他难以割舍蓝昆这一位良师,在公义上来说,他却又必须肩负起振兴复门的大业!
  在万般犹豫的心情之下,他选择了后者,含着满眼的泪水,他恭听着师尊的教诲。
  蓝昆双手把搁置在面前的那口“雷音剑”拿起来,递与弓富魁道:“这口剑你收下。”
  弓富魁单膝跪地,把宝剑接在了手里。
  “记住,这口剑是本门镇山之宝,万不可遗失,他年重振‘天一门’声威,也全仗你这个人和此一口剑了。”
  说话时他眼皮一连跳动了几下。
  蓝昆手掐秘诀,面色微变道:“大难将临,本来还有些话要告诉你,只怕来不及了。”
  他伸手拿起了一个布包道:“这里面是三本秘籍,以及红云祖师留下的一本剑谱,你收起来带着去吧!快!快!”
  弓富魁接过来,一时呆住。
  蓝昆叹息着道:“你切记住,来人必是当今邪道第一高手,你千万不可意图抵挡,否则必罹杀身之难,那时‘天一门’诚可说是真正的完了。”
  “只是师父……弟子……”
  “你随我多年,应该知我性情为人,不必作小儿女姿态,就此去吧。”
  弓富魁双膝跪地,实实地向蓝昆叩了三个头。
  蓝昆道:“到前面看看你师叔师伯走了没有,如他二人执意不去,也就由他们去吧!”
  弓富魁应了声:“是。”
  他抬头注视,发觉到师尊那张脸,竟是出乎意外的镇定,非但没有丝毫伤感,却像别有一种欣悦的心安理得模样。
  他知道掌门人这份常人不及的镇定功夫,乃是他十数年修心养性所及,实在令人钦佩。
  蓝昆见他仍还不动,不禁面现怒容道:“为师以本门复兴大业相托,你却这般无动于衷,果真有了闪失,只怕九泉下历代宗师,俱都不得饶恕于你,快快收拾一下,下山去吧!”
  弓富魁不禁陡然一惊,深深打了一躬,目含痛泪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誓当以有生之年,不负所托,只是仇人面貌不可不知,弟子打算目睹此一切应验之后,再离开本山。”
  蓝昆原已双目下帘,聆听后陡然睁开道:“不可。你的定力不够,快快走吧……快去,快去……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弓富魁见蓝昆说时声宏音厉,俨然在急怒之中。
  相随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如此对人,想知此事极紧迫,当下哪里再敢多言?
  再打一躬,他匆匆转身步出。
  厅子里陡地起了一阵冷风,弓富魁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心里一惊,忖思着可能真如师父所料,兹事体大,哪里再敢掉以轻心?
  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他快步走到了自己房内,把几套换洗衣裤,连同师父赠的雷音剑,以及几本剑谱包成了一个布包。
  头上戴上一个斗笠,把几两碎银揣入怀内,他匆匆来到了前院。
  前院堂屋里亮着灯。
  刘、洪二长老正在灯下对饮。
  弓富魁心中一惊,大步走进来。
  刘长老一眼看见他,睁着一对红眼,道:“小魁子,来!来喝两盅。”
  弓富魁惊愕地道:“二位老人家真是好兴头,掌门人没有关照二位么?”
  洪长老嘻嘻一笑道:“掌门人是说笑话,我们不信,来!来!小魁子,给你师叔斟上一杯酒。”
  弓富魁怔了一下,暗道:“不好,看他们二人模样,当真是不想走的样子,这可怎么好?”
  心里想着,他就正色道:“二位前辈快收拾一下吧,不要再喝了!”
  说着就去收拾桌上的酒菜,不意却被刘长老用力地按住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刘长老翻着一双小眼,满脸不屑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那些鬼话?
  你师父他怎么不走?”
  “他?”弓富魁目含痛泪道:“掌门人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以身应劫,二位前辈却是大可不必。”
  刘长老忿忿地道:“去你的,要走你走。”
  “师伯,你老这是……”
  “是你娘的头!”
  刘长老大概有了七分的酒意,说话也就越无忌讳,他大声地道:“我是‘天一门’辈份最高的长老,就连掌门人也得称我一声师兄。你这王八蛋算什么玩艺,我说不走,就是不走。你去转告掌门人,祖上这份产业,他别打算独吞。”
  说完撕下一只鸡腿来,大口地嚼着,又灌了一口酒,那张红脸上闪烁着一片凌人的凶光,大有一言不合,即要动武的模样。
  弓富魁这时才明白真象,怔了一下,想到掌门师尊一片好意,反倒落得遭人疑忌,心中极是不平。
  奈何二位长老虽是无名之人,辈份却尊,他们说不走,自己也无能相强。
  当下长叹一声,站起来道:“掌门人一番好意,想不到二位前辈,反倒误会他老人家。掌门人神算屡应不爽,这一次更不例外,弟子奉劝二位老人家回心转意,即刻随弟子下山便了。”
  洪长老冷笑道:“他为什么不走?”
  弓富魁道:“掌门人职责所在……”
  刘长老忿忿道:“既然这样,我二人也是职责所在,你不必多说,快滚!”
  弓富魁又愕了一下,当下伏地深深地磕了个头,目含泪光站起身道:“既然这样,弟子告辞了。”
  洪长老叹道:“小魁子呀,我看你还是不走的好。”
  弓富魁说道:“弟子蒙掌门人以重责相托,非走不可,二位老人家,请多多保重。”
  说罢,又拜了一拜,遂转身掉头而去。
  弓富魁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绕了弯儿,由侧门步出。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他的本意,可见得鬼使神差,冥冥中自有安排。
  心里怀着对二位长老的遗憾,他不胜伤感地步出‘天一门’院墙之外。
  墙外是一道登山的石阶。
  石阶的宽度仅可容双人并行。
  弓富魁由侧门步出,一路顺着石阶向山下行走,由此上看,正可见天一门面对石阶的巍峨大门。
  这时天色近晚,暮色苍冥中响起了一天的鸦噪,暮色、穹苍、鸦群,交织成一天的惆怅。
  弓富魁不禁对着这即将离别的师门,感到万分的难以割舍。
  他下意识地望着那座巍峨大门。
  岂知一望之下,使得他怦然一惊!
  夜色暮霭里,一个人正面对“天一门”伫立着。
  那个人瘦长的身体,笔直的立势,就像尸体一般的僵硬。
  弓富魁只看见他一个侧面,觉出来人那张脸,是超越时下一般人的苍白。
  他衣饰怪样,单薄的半截白衫,显眼的是上面那闪闪有光的金钮扣。
  一条十分宽大的黑色裤子。
  黑油油的一绺短发,紧紧贴在前额上。
  这个人给人的第一个印像,就不平凡。
  一种恐怖的心理作祟,陡然由弓富魁内心潜升而起。
  “莫非这个人就是……”
  他顿时停住了步子。
  那个人已然迈进了‘天一门’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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