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旗帜-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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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你也诸事小心。”
岳中正目送司马晚晴离去,眼中一片慈爱。他今日做的,都是为了她和段喻寒好。
司马晚晴一走,让段喻寒苦苦支撑到现在的力量猛的消失,排山倒海的疲惫几乎要把他冲垮。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渺小,段喻寒转身一笑,“舅舅”笑容尚未完全展开,口中的鲜血止不住的直喷出来,殷色的血珠“扑”的狂洒在空中,宛如新婚之夜绽放在夜空的焰火般夺目,渐渐的,凄艳的消散开去,在地上泼下大片的腥红。
两年前,他不惜一切逼她走,现在,她不惜一切从他身边逃开。世事就是这样,曾经拥有的珍贵,失去时,加倍的痛彻心肺。如果从来不曾拥有,是否反而不会如此伤痛?
“你们睁开眼睛,扶他回去休息。”
岳中正抱起地上的司马冰,吩咐着,胡天等人这才睁眼。刚才的事,众人听了个云山雾里,稀里糊涂,只知道夫人和那几个人走了。到底主上最后怎么舍得放人,没人猜得明白。
段喻寒昏迷了三天,一直高烧不退。
三天后,他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他看岳中正的眼神恍如负伤的野兽,痛楚、冷冽、气愤。
他有太多的疑问。为什么你会有“斜风细雨不须归”为什么要拿天下第一暗器对着我?为什么要用那样沉重决然的杀气威胁我?为什么最终帮着外人?
他要知道为什么。
“晴儿是我的女儿。”
岳中正终于解释了,答案让他震惊。
蓦然,许多往事唰的浮现在眼前,他曾经略感疑惑的事全部变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他初到司马家,舅舅叫他不要拒绝晚晴的好意,却没有鼓励他和司马旭、司马晖一起玩。
为什么司马家三个孩子中,舅舅最喜欢教晚晴读书、写字、下棋。
为什么那夜,为保护晚晴和孩子,舅舅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替晚晴挡司马烈一掌。
为什么他和晚晴成婚之时,舅舅写喜联时,甚至比司马烈还高兴。
为什么舅舅总是说,他和晚晴是舅舅最疼爱的两个孩子。
为什么秦妈妈、陆敬桥那样正直的人,一经威胁,轻易的就指证晚晴不是司马烈的女儿。因为他们没有说谎,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他们唯一的软弱,就是屈服于胡天的武力威胁,把真相说出来。
他一直以为是晚晴酷似她母亲,舅舅才对她关心备至,疼爱有加。他曾经以为是舅舅爱屋及乌,所以才时常帮着晚晴。原来他错了。
晚晴是舅舅的女儿,她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表妹。他和她的身体里流着至亲至近的血。
可是,以舅舅对司马烈夫人的敬重爱恋,断然不会做出污辱她的行为。秦妈妈又怎会说晚晴的母亲被强奸?
岳中正好像明白段喻寒的疑惑,“我没有逼她。她那天在万佛寺,哭得很伤心。老爷说是被困雪山所以没回来过年,其实在外面留恋另一个女子。我去只是想宽慰她,没想到发生了那件事。”
他的语声带着春日和煦的气息,当日的旖旎风光记忆犹新。
“秦琴来敲门,她立刻就后悔了。”
是的,因为她不爱他,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所以她对秦琴说被别人污辱了,所以她想方设法不要孩子。
“晴儿出生的时候,她求我永远不要说出真相,我答应了。只要她高兴,晴儿也活得幸福,就够了。”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她。只要她幸福,自己也会幸福。这就是岳中正爱的信念。
这一点,段喻寒却不明白。他不懂,爱一个女子,又怎能容忍她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情意绵绵,婉转承欢。
“那次你被‘斜风细雨不须归’所伤,我就知道,阻止你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拥有它。所以我暗地搜寻了来。”
岳中正当初无法阻止段喻寒复仇,已铸成大错,如今,他必须阻止段喻寒再错下去。为了晚晴的快乐幸福,他必须掌握克制段喻寒的方法。
“这个秘密本来应该永远埋葬起来。告诉你,只希望你答应我,不论晴儿怎么做,你都要放过她。即使……”
岳中正的话突然打住,他不想说出那种令段喻寒最伤心失意的情形。
“即使她选择了另一个男人,即使她决心和别人白头偕老,你也要放过她。因为她是你的表妹,是你的亲人,不论她做什么,你都不可以伤害她。”
段喻寒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舅舅没说完的话,他想了一下,终于明白。如果他是岳中正,他也会为自己的女儿这么做,也会这么说吧。
突然而来的真相,他要慢慢接受。或许,这真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从此以后,晚晴和他之间的仇恨少了许多。杀父之仇,夺家之恨,都不复存在。他欠她的,是她同母异父两个哥哥的命。
他不知道,再见她时,对她坦诚一切,她会不会原谅他。
她会不会因为司马冰,因为岳中正,因为彼此身体里流淌着至亲的血,而放弃心中的怨恨?
没有人知道是否可以,因为他们都不是司马晚晴。
(上部完)
下部
第01章:锦帐密约
初春的杭州之夜,依然寒意料峭,室内却是红烛影动,暖意融融。
暗香阁里,涂金缕花薰球悬垂在画梁下,不停的喷芳吐麝。繁丽精致的花纹在明亮的烛光下金辉银烁,袭袭香氲在锦帐绣屏间弥荡萦纡。
窗外,夜风似乎越刮越猛,窗棂在风的侵袭下发出“咯咯”之声。司马晚晴略推开窗,稀薄的空气夹带着飞舞的雪花倏地扑面而来。点点冰凉细碎的打在她白皙剔透的脸上,久违的喜悦溜上心头。
虽然在杭州过了近三年,她依然不喜欢这里温吞吞的冬天。没有凛冽的寒风,没有刺骨的冰水,没有铺天盖地的素色,没有天地间纯一的银装,又怎能算冬天?今年杭州一冬无雪,只让她更加怀念关外。
没想到元宵刚过,今夜下起雪来。迎面袭来的冷,或许对江南女子来说,是避之不及,唯恐冻坏了,但对司马晚晴来说,却是心之所喜。
她随手披了件湖色的夹衣,推门缓步出去。漫天雪花,在风中摇曳生姿,随风而舞。千万个白色小精灵,在空中、树枝间、屋顶上、湖面……纵情穿越起舞。更有些飘落在她的发际眉间,仿佛要和她融为一体。
她纤纤素手,轻柔的扬起,手指到处,冰雪精灵们自然的让开一条路。再一挥手,周围的雪突然都向她手心聚集过来,瞬间团成一个大雪球。如此这般,不过几下,地上的雪在她内力控制之下,也凝成了雪堆。
把手上的雪球放在雪堆上,手指自然而然的象小时候一样,要在雪球上做出眼睛嘴巴。
手指戳进雪白中,和冰冷相互摩擦,熟悉的感觉让她一呆。许多年前,这个动作她做过许多次。只是,那时他在她身边,呵护照顾她。他总是在她小手冻得红通通时,一把将它拉过、握紧,或者放到自己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她。
四散飘舞的雪花环绕在她周围,恍惚间又回到四年前那个浪漫夜晚。那夜,在他的指挥下,无数个小星星也是这样闪烁舞蹈,在她眼前排成“我”、“爱”、“你”三个晶晶亮亮的字,绚烂美丽得象在梦境。
可世事变幻,非她能料。就算他们曾经爱得至死不渝,甚至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她仍无法逃避真相。是他,杀了她的父亲兄长,占据了她家的烈云牧场。他是司马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就算怎样的深情,怎样的挚爱,她也不得不断然割舍。
段喻寒,这三个字,让她爱得刻骨铭心,也恨得刻骨铭心。无论怎样,她都决心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司马晚晴一念及此,霍的掌势如刀,愤然劈出。霸道内力卷起的劲风,瞬时改变了周围雪花飘落的方向。凌空一抓,随意抛去,片片素白,顿时凝聚成团,“砰”的打入一丈外的树中。雪之轻,质之柔,此刻居然完全嵌进树干中,这情景实在匪夷所思。
“好!”
清越醇厚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不知何时,她身后多了一个身披大麾的玄衣男子。他的神态孤傲如鹰,但此刻脱口而出的赞她,嘴角却有一丝笑意。
司马晚晴微微一惊。她自然知道说话的人,正是此地圣武宫主人盛希贤,但深夜他这么无声无息的到来,她不曾料到。
“擎天无上心法配合翻云覆雨手,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关外司马,武功确实不同凡响。”
盛希贤发自内心的再次赞叹。她不过二十一岁,但适才那招可谓内功浑厚之极,只怕当今武林同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
司马晚晴矜持的一笑,“师兄过奖。”
盛希贤是巴摩克的嫡传弟子,巴摩克又把“飞天羽化”的轻功身法传授给她,论起来,她和他也有同门之谊。
“师妹对昨日的提议,考虑得如何?”
盛希贤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他阅历美女无数,论容貌,她称不上第一。但不知怎的,他就喜欢看她纯净如天山雪莲的眉目,喜欢看她优雅典丽、矜持自傲,对他不理不睬的模样,甚至她唇边若有若无的一丝忧郁,也分外吸引他。
“今日已晚,此事不如明日再说。”
不论他和她说话时语气是何等温和,态度是何等自然可亲,她始终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他的提议,她虽有所动心,但还是没决定答应。
盛希贤见她只着了秋天的夹衣,在风雪中愈显单薄,霍地把身上的黑色大麾解下,递向她。司马晚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住在这里近三年,且名为师兄妹,但她一直不曾和他深交。他现在怜香惜玉的举动,让她惊奇。
“谢谢师兄,晚晴先回房了。”
司马晚晴礼貌的谢绝他的好意,径自回去。盛希贤不禁感慨自己的一时糊涂。她本是关外高空中任意翱翔的白雕,根本不是江南杨柳枝头的柔弱燕儿啊。关外司马家唯一的继承人,司马烈的女儿,又岂会被杭州的一点寒气所伤?
盛希贤随她进了暗香阁,让司马晚晴呆了一呆。她相信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会对她图谋不轨,但今夜他确实十分奇怪。
暗香阁内暖暖的檀香